柳湘莲一记重拳直击薛蟠面门,登时将他那张肥硕的脸揍得更加肿胀。
“谁是你好哥哥?睁大狗眼瞧清楚,我是你柳爷爷!”
“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拿我取笑!”
柳湘莲将薛蟠按在地上痛殴,拳拳到肉。眨眼间,薛蟠的脸肿如猪头,碎牙四溅。
“哥哥,饶命!”
薛蟠哀嚎连连。
“还敢求饶?再叫!”
柳湘莲拳势不减。
“爹!不,爷爷!柳爷爷!祖宗!饶了我吧!”
任凭薛蟠哭爹喊娘,柳湘莲毫不留情。若非他身怀武艺又机敏过人,今日便要遭这厮毒手!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若被薛蟠这等腌臜货色染指……
生不如死!
正因如此,
柳湘莲下手极重,直将薛蟠揍得气息奄奄,这才恨恨啐了一口,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
几个路人发现昏死的薛蟠,慌忙将其送回薛府。幸而救治及时,这厮才捡回半条贱命。
次日晌午,
薛蟠悠悠转醒,嘶声嚷道:“秋菱!秋菱何在?!”
对了,秋菱跟着宝钗去贾玥府上了。
这狗东西,老子还没玩够就跑路。
薛蟠骂骂咧咧撑着床沿起身。
想到昨日挨揍的事,他愈发窝火。随手拽来个丫鬟,先甩了耳光又破口大骂,打得丫鬟嚎啕大哭。
奴婢知错了!老爷饶命!
叫薛爷!
薛爷!薛爷饶了奴婢吧!
这还像话。
听得二字,仿佛昨日哭喊的羞耻一扫而空,薛蟠顿觉畅快。摆了摆手,打发那脸肿如桃的丫鬟退下。
片刻后又有丫鬟来报,说是荣国府贾赦来访。
薛蟠正纳闷,转念想起当年合伙做生意亏本的往事,便命人请贾赦进来。
只见贾赦拄着拐杖踉跄进门,两个乌青眼窝活像熊猫,每走两步就疼得龇牙咧嘴。
哎哟伯父,小侄让人揍得下不了床,您多包涵......薛蟠刚诉苦,却发现对方更狼狈。
贤侄!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贾赦抹着眼泪道,昨日挨了两顿毒打,如今寸步难行,特来求援。
伯父直说无妨。
贾赦遂直言想买个四品武官,问薛蟠可有门路。
薛蟠当场听得目瞪口呆。
这事他压根没辙!
早前贾赦买卖官职时找过薛蟠,薛蟠无不爽快应下。那时夏金桂尚在,仗着夏家和亲王府的交情,弄个官职易如反掌。
可如今不同了,
夏金桂早咽了气。
薛蟠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薛家也早败落了,哪还有这等能耐?
只见薛蟠摊手道:赦老爷,这事原是夏金桂的门路。如今夏家满门抄斩,莫说买官,小侄连置办田产都艰难!您可找错人了!
再说,
赦老爷若真有事相求,何必找我?直接求您家贾玥不就成了?
贾赦当场僵住——
薛蟠这蠢货竟还能说出贾玥是你儿子这种话!
他脸色顿时阴沉。
薛蟠猛回过神,赶忙赔笑:失言失言!赦老爷千万别往心里去。贾玥那畜牲小肚鸡肠、锱铢必较,何必为他坏了咱们情分?
贾赦神色稍霁。
只要跟着骂贾玥,便是自己人。
不料
数名影卫突然踹开薛府大门,直闯入内院,破门而入!
薛蟠吓得一哆嗦。
冯渊案主犯薛蟠,拿下。
影卫冷声令下,密探当即扭住薛蟠捆了绳索。
胆敢辱骂当朝储君?
押走!
影卫照腿就是一脚,薛蟠痛嚎着被拖向监察司。
贾赦魂飞魄散——
他头回见识监察司拿人,
竟这般骇人!
而且……
薛蟠为何突然被捕?是因为冯渊案吗?那不是十多年前的旧案吗?怎么现在又被翻出来重审?
第
贾赦见薛蟠被抓,顿时惊慌失措。
当年冯渊案他也有份——不过并非直接参与殴打冯渊致死,只是替薛蟠向贾雨村递了句话。贾政也曾暗示过,此后贾雨村便“懂事”地放了薛蟠。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
薛蟠竟被监察司拿下了!
“啧……”
“赶紧走,别牵连到我,这该死的薛蟠!”
贾赦暗骂一声,匆匆离开薛府,不敢多留。
他隐约觉得薛家风水有问题——夏金桂刚死,薛蟠又入狱,这地方晦气得很!
……
不多时,贾赦回到贾府,发现荣禧堂内人声鼎沸。
原来薛姨妈上门求助。薛蟠被抓,夏家满门被杀,她只得投奔贾府。
可如今……
贾府哪里还有能力插手?
贾母叹道:“这事怨不得我们。贾府的境况你也清楚,当初能保下薛蟠已是勉强。如今实在无能为力了。”
她心知肚明——
这些事表面是监察司办的,背后却是贾玥的手笔。
但贾家能如何?
他们倾尽人脉扶持的王子腾,如今倒成了贾玥的忠犬,对贾家不闻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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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大宅子尚在,可外头的田地产业早已所剩无几。往日的人情往来也全数断绝,如今的贾府可谓衰败至极,哪还有余力替薛姨妈奔走?
况且薛蟠是被监察司捉去的,即便是贾府最鼎盛之时,也难动监察司分毫——这衙门直属于皇帝,莫说贾家位列四王八公,就是再显赫的门第
也插不得手。从前尚且如此,更遑论今朝。
贾母叹道:此事贾府实在无能为力。监察司乃天子亲掌,除非......唉,都怪那杀千刀的王夫人开罪了贾玥,否则贾薛两家早该飞黄腾达了。
薛姨妈垂首不语。她自然知晓分家时的闹剧,王夫人确是祸端。可如今人都死在牢里,再追究也无益。
老太君,薛姨娘急道,我何尝不知难处?可若不设法,蟠儿性命休矣!恳请老太君指点条明路......可否劳烦您寻王子腾说项?
老太君冷笑:那忘恩负义的豺狼早与贾家撇清干系。连亲妹妹下狱都袖手旁观,哪会理会薛家死活?
薛姨娘心头一震。此时贾探春忽然插话:宝姐姐与玥哥哥素来亲厚,何不让她去求个情?
这话如灯烛乍亮,薛姨娘顿时清明:若让宝钗出面,或许真能保得蟠儿性命归来!
正是正是!她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寻宝钗!
贾母微微颔首。
薛姨娘满面笑容,连声向贾府道谢后,匆匆寻宝钗去了。
此时贾赦正巧与薛姨娘迎面相遇,朝荣禧堂方向走去。
他诧异地望了薛姨娘一眼,
谁料对方竟步履匆忙直奔正门,连半分余光都未分给他。
贾赦顿时恼火,啐道:没规矩的货色,见着爷也不晓得招呼!
骂骂咧咧间,
他已踏入荣禧堂,声称要与贾政议事。
贾母等人无心过问大房之事,各自散去。
转眼间厅内只余兄弟二人,
都退下罢。
贾赦挥退侍从,仔细掩上雕花门扇。
贾政面露不解,静待兄长开口。
府里大房二房虽素有嫌隙,
多半是王夫人昔年作梗所致,
兄弟二人倒无甚恩怨。
贾政主动询问:大哥有何要事?
贾赦搓手笑道:今儿特来求二弟帮忙。
但说无妨。
为兄想谋个实缺,至少得是四品官阶...不知二弟可有门路?
他支吾着说明来意。
若非走投无路,断不会向政老爷开口。
原找过王子腾相助,反挨了顿拳脚;求贾珍未果,托薛蟠办事却被监察司拿入大牢。
眼见孙绍祖又递帖子相邀,万般无奈才来寻胞弟——贾府男丁里,唯这位二爷尚有几分官场体面。
故而腆着脸来探口风。
这...恕小弟无能为力。
五百二十四回
贾政思量片刻,低声道:“兄长,前朝那些卖官鬻爵的勾当,多半都是经由戴权那老阉人,还有长公主与两位皇子之手。可如今呢?长公主与两位殿下早已命归黄泉,戴权更是死得透透的。”
他叹了口气,继续劝道:“莫说眼下无官职可买卖,即便有,也没人敢碰这烫手山芋。听为兄一句,别再打这主意了。监察司如今盯得紧,谁若敢伸手,便是自寻死路——那群阎罗爷,可不好应付。”
话音里尽是忧虑。
贾家已然式微,折了不少族人。他实在不愿见贾赦再如从前那般招惹是非,令家门愈发衰败。
退一万步说,纵使不牵累家族,他也不愿眼睁睁看贾赦被监察司索了性命。
只是……
贾赦早已收了孙绍祖的银子,挥霍一空不说,更倒欠三千两。这般境地,叫他如何是好?
若谋不到官职——
这笔债,怕是永远填不上了。
“罢,我再想想办法。”贾赦终是叹了口气。
“兄长务必谨慎。”贾政再度提醒,“近来京都风声鹤唳,贾玥手底下的监察司如鹰犬般盯着。稍有不慎,便是灭门之祸。”
谁知这话反激起贾赦怒火。
“够了!轮不到你来教训我!”他冷声道,“况且那贾玥小畜生,我何曾惧过?”
……
片刻后,醉月楼内。
贾赦堆着谄笑,连连向孙绍祖作揖赔罪。
孙绍祖却面若寒冰,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呸!”他怒叱道,“我敬你是荣国府大老爷,才给你三分颜面。你倒好,银子吞了,事却不办——天底下哪有这般 ** 之徒!”
孙绍祖暴怒嘶吼。
贾赦心知有愧,只得连连赔罪。
放在从前,
他岂会将孙绍祖放在眼里?早甩袖离去,吞了那五千两银子,孙绍祖也奈何不得。
可如今不同了,
贾家已然势衰,谁不知王子腾不再庇佑贾家?只剩贾政老实巴交做个五品小官。
这等没落的国公府,
活该被人践踏。
孙绍祖寒声道:“此事没完,休想糊弄过去,必须还我银子!”
贾赦头疼欲裂。
他上哪儿凑这么多银两?
刚让贾府替他还了三万五千两,眼下又要掏五千两给孙绍祖,再加三千两给青楼。凭空多出八千两开销,老太太非活剥了他不可!
“祖宗诶,孙大祖宗!您高抬贵手吧,我真是一文钱都掏不出了!那青楼黑了我的银子,咱俩联手去讨债如何?”
贾赦哭嚎。
孙绍祖手握实权,若能拉他同去青楼讨债,说不定真能要回那五千两,连带三千两债也能一笔勾销!
希望之火重燃。
然而——
孙绍祖厉声吼道:“你可知那青楼是谁的地盘?竟敢上门撒野!还想拖老子下水?那是冠军侯府的产业!明为青楼,实则是监察司的暗桩!混账东西,你要害老子送命不成?”
贾赦霎时僵住,
猛然醒悟!
他面目狰狞地咆哮:“我就说怎会如此蹊跷!纵使醉死也不可能一夜挥霍五千两!原来是贾玥那小畜生设的局!青楼里全是他的爪牙,老子中计了!”
话音未落——
啪!
孙绍祖一记耳光重重打在贾赦脸上,怒喝道:太子的尊号岂是你能诋毁的?你这下作东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竟敢出言不逊。难怪太子会被你们贾家逼走,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
要找死别拖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