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节度使王子腾面色阴晴不定,已生断交之念。其余靠着荣国公旧情维系的关系,此刻也都打了退堂鼓。这场闹剧,注定成为压垮贾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是贾玥愿留守府中,或许能力挽狂澜。
可惜——
他早决意分家。
当清冷的嗓音再度响起时,满庭目光俱聚于那一袭素袍。
“承蒙诸位赏脸莅临寒舍。”贾玥拱手环揖,“今日除为老祖宗贺寿外,更要请各位见证一事。”
众人不禁生出疑虑。
全府上下交头接耳,
皆在揣测贾玥突然召集全府的用意。
莫不是真要分家?
贾玥环视众人道:自今日起,我贾玥与荣宁二府再无瓜葛。若发现贾府有人借我之名行不轨之事,休怪移交监察司查办。
话音未落,
满座哗然。
与贾玥交好的林黛玉等人虽心怀忧虑,
终是沉默不语。
这些时日贾府如何对待贾玥,
她们都心知肚明。
自知晓贾玥并非贾府血脉,
众人除却同情,
也只得支持他这分家之举。
贾母闻言勃然大怒,
拐杖直指贾玥却语不成句,
竟当场昏厥。
婢女们慌作一团,
围着老太太哭喊不止。
满府上下神色剧变,
王熙凤与王夫人更是面无人色——
这般决裂,
贾府非但再难沾光,
反要因今日之事招致满京权贵耻笑。
更有甚者,
只怕会有人借机针对贾府。
思及此,
王熙凤黯然长叹: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身为荣府管事,
她最清楚府中挥霍无度的境况。
即便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般耗费,
何况日渐式微的贾府?
王夫人本欲破口大骂,
却忆及贾玥那日的冰冷目光,
只得强压怒火噤声不言。
自此我与贾府恩断义绝,
诸位且做个见证。
该祝寿的祝寿,
该做什么做什么,
贾玥先行告退。
贾玥含笑拱手,
转身离去。
看罢这场大戏的宾客们也纷纷散去。
原是冲着贾玥的面子前来,
霎时间,
荣国府内的高门贵客全数散尽,
宾客离散,
毫无留恋,
尤其是大皇子,甩袖便走,
众人对老太太的敬意,终究只是给贾玥的面子。
刚从昏迷中苏醒的贾母,抬眼只见空荡荡的院落,
连唱戏的伶人都已离去!
这帮势利小人!贾玥更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显贵了就抛下荣国府!全然不顾旧日恩情!贾母捶胸怒骂。
贾政闻言心中苦涩,转身就走,不愿再提贾玥半句。
而贾赦...早已被恐惧攫住心神。
整个贾府笼罩在愁云惨雾中。
唯独宝玉依旧天真烂漫:老太太何必伤心?那等追名逐利之徒,走了反倒干净,该当欢喜才是。没有贾玥,咱们府里反倒恢复从前的快活光景。
话音未落,
已走出数步的贾政猛然折返,抡圆胳膊给了宝玉重重一记耳光。
啪——
这一掌力道之猛,竟将宝玉半边脸扇得高高肿起!
满口污言秽语!贾政怒发冲冠,若非你口中那祖父,你如今安能锦衣玉食,整日厮混在脂粉堆里?这等忘本之言,可对得起列祖列宗?
拿绳子来!今日非要勒死这逆子不可!
贾政气得浑身战栗,
宝玉垂首不语,任由责打。
王夫人急忙扑上前护住:打宝玉作甚!分明是贾玥那等混账的不是!瞧把孩子打成什么样了!
老太太也哭天抢地:打吧打吧,横竖我们碍着你的眼了!我这就回金陵老家去!你自去投奔那发迹的贾玥罢...来人,收拾细软准备启程...
贾政怒极反笑,
往常但凡他要管教宝玉,贾母与王夫人总要这般拦阻。
贾母这老一套的把戏,不知演了多少回。
如今又故技重施。
“惯子如杀子!”
贾政重重一跺脚,铁青着脸甩袖而去,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贾母等人。
见贾政离开,贾母当即抹了泪站起身,横眉扫向周遭呆立的丫鬟仆役:“还杵着做什么?主子都走了,手脚利索些收拾!莫非你们也觉着贾府败落了,支使不动你们这群贱骨头了?再磨蹭,仔细你们的皮!”
“老太太息怒,奴才这就收拾……”
仆从们战战兢兢忙活起来,不多时杯盘狼藉的席面便清扫一空。满桌珍馐几乎未动,尽数倾作沟渠 ** 。
待喧嚣散尽,
贾府复归往昔死水般的平静。
————
宁国府内,贾珍自榻上惊醒,忆起先前行径顿时暴跳如雷!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失态——
彼时竟似鬼附身般口不择言,
浑身血液都烧得滚烫。
“天杀的!简直荒唐!”
“我贾珍往后如何立足!”
稀里哗啦砸了一地官窑瓷器,连檀木案几都被踹翻。仆役们面如土色瑟缩墙角,无人敢上前劝阻。
与荣国府不同,宁国府早是贾珍一人天下。其父贾敬终日窝在道观吞丹服汞,哪还管府中琐事?
这宁国府里,
贾珍素日瞧着宽厚,
可若有谁触他逆鳞,
必教那人求生不得。
待雷霆之怒稍歇,
贾珍盯着满室狼藉,
瞥见几片钧瓷残片上犹带釉彩,
忽觉心如刀绞:
“造孽!真是造孽!”
【重写版本】
秦可卿!我偏要娶你不可!
那老东西算哪根葱,也配插手我宁国府的家务事!
贾珍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大步流星朝秦可卿的院落走去。
来到厢房门前,贾珍照例想推门而入——
铿!
两把雪亮长刀交叉架在他颈前。
两名黑衣女侍卫如铁塔般伫立门前,眼中寒芒毕露。
越界者,死。
利刃折射的冷光映在贾珍惨白的脸上,让他浑身肥肉都颤了颤。
他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两尊门神,怎么也想不通秦可卿如何找来这般高手。这可是宁国府!这 ** 竟敢——
都聋了吗?给我拿下!老子今天就要尝尝女侍卫的鲜!贾珍盯着女卫窈窕的身段咽着口水,挥手召来二十来个家丁。
刀刃晃眼,家丁们瑟缩不前。
反了天了!谁抓住一个赏二十两!贾珍踹翻最近的小厮咆哮。
银钱驱使下,家丁们一拥而上——
锵!锵!
刀光如匹练翻飞。
眨眼间地上已躺满打滚哀嚎的废人,两把钢刀滴血不沾。
下次,取你项上人头。
女卫收刀入鞘的脆响惊得贾珍连退十余步,拐过影壁才敢跳脚大骂:好个秦可卿!且等着瞧!话音未落就提着袍角鼠窜而去。
刚跌进正屋太师椅,管事就慌慌张张来报:老爷,荣国府赦老爷到访——
帘外靴声已至廊下。
重写版本:
贾赦匆匆进门就问:大侄子,那个银钱的事......你看能不能......
贾珍冷着脸回绝:事儿没办成,不借。
贾赦当场愣住。
他急忙恳求:贤侄,这可是救命的钱,我要是有个好歹......
没钱。
贾珍彻底拉下脸来。
今天他颜面尽失,还错过了秦可卿,哪肯借钱给贾赦?更别说这笔数目着实不小。
贾赦哭求道:那秦可卿不还在府里吗?等风头过了再办喜事,我保证老太太绝不插手!先借我应急吧!
这话让贾珍动了心:当真能拦住老太太?
千真万确!
要是这样......倒可以直接把人娶来。就是她身边那两个护......
话未说完,小厮惊慌冲进来喊:老爷!出大事了!蓉 ** 奶被玥二爷带走了!
什么?!
贾珍霍然起身。
两人慌忙赶往秦可卿住处。
可就这么片刻功夫,
整间屋子已空空如也。
唐寅的画作,
金盘玉器,
御赐珠帘,
就连公主用过的床榻——
所有贵重物件,
全被搬得一干二净。
贾珍气得七窍生烟,几乎昏死过去。
难怪多了两个侍卫!
原来是这对狗男女合谋!可恨!可恨!
贾珍暴怒嘶吼。
不久之前,他强行让秦可卿与贾蓉解除婚姻关系。如今秦可卿已是自由身,贾府再也无法约束她,她很可能一去不复返。
秦可卿身份特殊,其父被朝廷反复起用又压制,前途难以预料。贾家将她视为政治筹码,期盼有朝一日能借此攀附权贵,就像送贾元春入宫那样获得荣华富贵。
可如今秦可卿彻底离开,还是在解除婚约后远走,这对贾府无疑是重大损失。现在只能祈求她父亲永不被重用,否则贾家将损失惨重。
废物!为何不拦住贾玥?贾赦怒斥身旁仆役。他虽对秦可卿无妄念,却担心自己押出去的地契打了水漂。
老爷恕罪,那贾玥带着全副武装的侍卫,小人实在不敢阻拦!仆役跪地求饶。
贾赦与贾珍愤懑难平,将仆役痛打一顿后回屋密谈。但无论贾赦如何哀求,贾珍都拒绝借款。原先答应借贷本就是为了让贾赦帮忙促成秦可卿之事,如今计划落空,贾珍自己又 ** 缠身,一怒之下砸毁家中贵重物品。
面对贾赦的哭求,贾珍冷若冰霜。最终贾赦颓然返回荣国府,盘算着新的借钱门路,已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不多时,地下钱庄的追债人上门讨账,贾赦慌忙将他们拉到暗处,唯恐被贾母等人察觉。
贾赦费尽口舌,那些放印子钱的小厮才勉强松口,答应再多给他半日时间!
“明日一早若还凑不出银子,我们便拿着地契登门,找老太太讨债!”对方毫不客气,连半分情面都不留。
先前贾赦借钱时是座上宾,钱庄自然笑脸相迎;如今还不上债,没动手已是给足颜面,言语间哪还会客套?
“你——”
贾赦气得涨红了脸。
“你什么你?还以为荣国府是从前的风光门第
?地契在我们手里,没钱便拿宅子抵债!”小厮冷笑一声,拍着他肩膀扬长而去,只剩贾赦僵在原地。
他慌忙去找王熙凤要银子,却不敢提借了三万五千两印子钱,只支吾说赌钱输了五千两。饶是这样,也把王熙凤惊得险些背过气——贾府如今捉襟见肘,莫说五千两,就是变卖首饰也要伤筋动骨。她攥着银子维系府中用度,哪肯给贾赦填窟窿?
贾赦正纠缠时,忽见王夫人搀着贾母过来,只得灰溜溜逃走,临走还叮嘱凤姐莫要声张他赌钱的事。
…………
另一头,
那些贵客们并未散去,而是随贾玥踏入刚落成的冠军侯府。
此府坐落雨花坊,距荣宁二府仅一街之遥。
老皇帝因疑心贾玥是遗落民间的皇子,更兼超品侯爵之尊,竟按亲王府规格营造——亭台楼阁极尽奢华,别院十余座,府中凿湖叠山,俨然一座缩小的皇家园林。
贾玥携程四娘子入住正院,亲笔题匾“逍遥苑”。
秦可卿被安置在一座新的大院中,眼前景致怡人,她心中的烦闷也随之消散。
来往的宾客们,无不惊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