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摆了摆手，未多解释。夫人过虑了，不过是提前防备，商人逐利的天性总不会改变。
我有时也需要亲自出面。
巴清顿时了然。
以张罗的身份和如今的名望，那些离开大秦疆域的商人，脱离了秦法约束后难免会放纵些。既如此，待商队归来，妾身便来禀告上卿。
有劳夫人了。
上卿客气。巴清浅笑着回答。
她正盼着能多来几趟呢。
接着张罗问起东胡之事。回上卿，目前商队最远已到达草原两千里外，那里比长城外更为苦寒贫瘠。
再往北便不得而知了。
据回报，那边确是莽荒之地，西侧可见绵延至天际的山脉。
穿过密林再向北，便是条大江，商队未再前行。
张罗在心中对照地理。
若不错，他们已走过大小兴安岭。
那条江应是黑龙江无疑。
这片五山一水一草三分田的土地，将来平定东胡后必须牢牢掌控！
更要鼓励百姓开枝散叶——
减免赋税徭役，利用战俘劳力，否 生困顿，百姓怎敢生育？
从巴清处了解完东胡各地概况后，张罗转口道：
如今月氏已通商，或可抽调商队转向西域。
但需注意——他语气转厉，西域邦国多匪患，准许商队配备武装！
话方出口又改主意：不，不可私蓄武装。
可由朝廷派出护卫，商人付钱雇佣。
巴清掩唇轻笑：上卿真是处处生财呢。
她想起张罗在齐地的谋划——让商人组建商会租用战船，朝廷坐收渔利。
张罗看穿她心思，轻哼道：莫小看海洋。
其财富超乎想象，未来得海权者得天下。
见巴清怔住，他摆手道：此事暂且不提，今日还有要事相商。
说着露出那抹巴清熟悉的笑容。上卿又要与妾身合作？
正是！张罗取出精心修订的四季家常菜谱，眼下能做的都在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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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他还教过府上的几个下人掌握炒菜的技巧。
这其实并不难。
只要理解了原理，照着菜谱就能做了。菜谱？”
巴清露出惊讶的神色，“您还精通厨艺？”
张罗微微一笑。我看如今天下的菜肴，不是煮就是烤，而这种做法，叫做炒。”
“火锅只能在冬季吸引客人，一到夏天就无人问津，但这菜谱上的菜肴，一年四季都能做。”
“至于利润，我要五五分账。”
“炒？”
巴清更加疑惑，但仍点头道，“若真能赚钱，五五分成妾身没有意见。”
即便无利可图，只要是张罗提出的，她也不会拒绝。
事实上，至今为止，张罗的提议从未失败过。不过需要定制一些新厨具，我已经让人打造了几样。
算了，涯老——”
“你带夫人去后厨看看，双婆今日应该学了不少吧。”
涯老从门外走进来，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确实学了不少，只是还比不上少主的手艺。”
此时的后厨聚集了许多人。
即使双婆身怀武功，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手中的锅铲不断翻动，一旁还有侍女在控制火候。
当涯老带着巴清赶到时，浓郁的香气正好飘散开来。
与此同时，盖聂带着些许困惑出现。
宵凤皱了皱眉，但见此处人多，便直接转身离开。
反正还在张罗府上，随时都能品尝，说不定还能吃到张罗亲手做的菜。
半个时辰后，巴清神色兴奋地回到书房。
进门之前，她还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生怕留下油渍。上卿，这生意大有可为！”
原理虽然简单，但若无人传授，别人永远无法掌握精髓。
张罗笑了笑：“那夫人便派些可靠的人来学习吧，这份菜谱你也拿一份。”
巴清接过菜谱，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想必不久之后，上卿也不会禁止其他人学习这些吧？”
只要菜肴受欢迎，自然会有仿效者。
秘密终究藏不住。
张罗点头：“若有人能自行琢磨出来，那是他们的本事。
不过若有想学的，可以教，但要收费。”
“妾身明白。”
巴清望着张罗，语气感慨。上卿若是经商，定能迅速成为天下首富。”
“而且用的还是正当手段。”
“嗯？”
张罗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巴清笑道：“昔日孟尝君名满天下，豢养门客无数。
除了封地税收，他主要靠放 压榨百姓谋取暴利。”
“他的名声和财富，皆是建立在百姓的血汗之上。”
张罗摇头打断：“奉承的话不必多说，记得五五分成。”
巴清眼中的柔情顿时一滞，无奈道：“妾身记住了。”
……
内史府中，处理完公务后，张罗摊开一幅巨大的地图。
上面已标注了山川、平原、河流与沟渠等详尽信息。
东北黑土区的边界线条被特意加粗标注。
关于东北大规模垦荒的计划已经启动。
数十万战俘被分成若干小队，每支队伍负责特定的农田区域。
表现优异、产量高的队伍将获得奖励，反之则会受到惩罚。先安排扶余人修建灌溉系统，完成一处，便开垦一处。张罗指着地图说道。
地图上已经规划出十万亩耕地，其中一万亩位于肥沃的黑土区。
少府茅焦正前往东北平原，负责划分可砍伐与受保护的林地区域。
郑国收到文书后也将前往，他只需完成总体规划，具体实施交由下属执行。
在重视农业的秦国，水利工程并非仅靠郑国一人。
灵渠工程仍在继续，郑国还带领了一批精通水利的农家 ，届时可留部分人员在当地工作。
这时顿弱前来拜访，递上一份文件：再拨给我三千金，还有玻璃和白酒若干，这是陛下批准的。
张罗询问：顿弱大人这次有什么计划？
顿弱抚须回答：你提供的货物在月氏很受欢迎。
恰巧，我在月氏发现了类似后胜的人物。
听到月氏的后胜，张罗若有所思。
后胜曾是齐国丞相，收受秦国贿赂，最终导致齐国 。
张罗爽快地批给顿弱三千金、三百件玻璃制品和五十坛白酒，并建议：不妨去玻璃作坊看看，或许会有意外收获。工匠们的技艺已大有进步。
顿弱眼睛一亮：稍后便去。
张罗随后询问东胡局势。
在匈奴和扶余相继被灭后，东胡三面被秦包围。
秦国计划先攻月氏，再取东胡，必须防止东胡在此期间生变。最近确实猖狂，已逼近燕长城五十里内。顿弱冷声道。
目前边境仍沿用燕赵时期的长城。需要震慑一下了。张罗目光转冷。
东胡通过茶叶、丝绸等贸易积累财富，似乎有些忘乎所以。
顿弱表示：暂且观察，还算安分。
我先去看看玻璃作坊的新产品。
送走顿弱后，张罗继续处理公务。
一份关于齐地商人租赁船只的申请引起他的注意——首批计划租用三艘船出海。先试水也好。张罗心想。
若航行不利，这些商人恐怕要来咸阳求助。
不过这份申请还需经过太尉蒙恬的审批。
或者等内史府拥有自己的船队后另行安排。
那种缺乏战斗力的大型船只。
就在这时，一名内史府官吏走了进来。上卿，那些农家的人到了。”
“来了？”
张罗眉梢微动。
自己还未召见他们，他们倒先上门了。请他们进来吧。”
正好一并解决。
今日还需去咸阳城外，为占城稻田除草催长。
这两日因东北平原垦务繁忙，张罗已连续未能按时休沐了。
——————
“此次来了几位农家之人？”
内史府官吏正要外出引客时，张罗突然唤住他。禀上卿，共五人。
先前入咸阳者约有两百余众。”
张罗微微颔首。
两百余人……
甚好！
每位农家 可领一批隶臣妾，再由隶臣妾统率扶余战俘。
分层管理，每人只需督导三千余亩田地。
眼下暂先规划十万亩。
待东北平原水利渠网竣工，道路畅通后，再全面铺开。
届时，那些扶余战俘也应积累了些农耕经验。嗯……”
张罗指尖轻叩案几。
当前先开发十万亩，发配至此的仅有受田儋牵连的两万余人，其中老弱妇孺居多。
除耕种外，张罗打算安排他们饲养鸡鸭鹅豕等家禽。
六十万亩恐仍不足用。
尤其陛下严禁扶余人涉足黑土区，唯恐糟蹋了沃土。
故黑土地须由秦人精耕细作。看来需再调些隶臣妾或刑徒前往。”
张罗提笔疾书，拟好文书交予右丞相府。
冯去疾必会应允。
此时，内史府官吏引五人入内。拜见张上卿！”
五人伏拜，神色恭谨。
农家子弟无人敢在张罗面前造次——除非能拿出比肩《齐民要术》的农典。
张罗打量众人：
肤色黝黑，粗布 ，掌心茧痕纵横。诸位请起。”
“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