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质疑：“真有如此可怖？”
张良未答反问：“墨家与田氏相较如何？”
高渐离冷哼：“田氏虽失王族之位，实力仍胜我等。”
“那便对了。”
张良摆袖入内，“此事需从长计议。
师兄，你也暂不得离开了。”
……
狄县田府外，百骑精兵与千名郡卒列阵围守。
廷尉府官吏正按连坐名录逐一拿人，抗命者立斩不赦。族长救命啊！”
哭嚎声中，田氏族人祈求田儋出手相救。
然而终成空望。
田儋紧握的双手不住发颤，眼中燃着熊熊怒火。
张罗！
这个该死的张贼！
简直欺人太甚！
猖狂至极！
实在是不知好歹！
就在这时。
一名廷尉府官员手持竹简走到田儋跟前。
他低头查看名单。
上面还有几个未找到的名字。田族长，请立即交出田禾、田陈、田途......
他一口气念出七八个人名。
全是今早上门讨要说法的几位宗老。这些人包庇罪犯，知情不报，有的更是同案犯，必须绳之以法。
请交人。
这官吏对田儋铁青的脸色视若无睹。若拒不配合，本官可治你包庇窝藏之罪。
大胆！田家子弟在后方怒喝。
被抓的田家人立刻高声呼救：
家主救命啊！
我不想死！
百名骑兵立即端起长矛。
二百弓箭手拉满弓弦。
田儋额角青筋暴起。
强压怒火抬手制止族人。荣弟...去...把那几人找来......
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眼前浮现出前几日宴请张罗时，那张虚伪的笑脸。
可恨！
可恨至极！
田荣很快押着
“我们已经 到绝境了！”
“若去赴约，必死无疑！田家将遭灭门之祸！”
“除非......我们田家当真清白无瑕！”
“可你清楚，我明白，他知晓，横弟也知道，甚至连族中某些人也心知肚明！”
田荣被田儋的凌厉气势所震慑，面色渐渐发白。
他此前心中常对田儋抱有轻视之意。
觉得这位兄长才智不足，甚至暗地里给人贴标签，自作聪明。
然而此刻，田儋展现出的威势令他心惊胆战。长...长兄，或许对方并无实证？只要横弟不露面，其余人也别留下把柄...”
“哈哈哈！”
田儋松开钳制田荣的手，“荣弟，你太天真了。”
“一旦踏入临淄郡守府，生死还能由我等做主？届时那姓张的要如何定调，不过是信口雌黄的事！”
“以横弟的性情，最重情义，你也是了解的，他定会前来营救！”
“甚至可能用自己性命换我等平安。”
“但这便等同认罪，身为横弟的兄长，纵使查无实证证明我等罪行...”
“方才的连坐制你也看到了，包庇之罪、知情不报，田家照样难逃其手。”
“但凡粮食与兵器的线索被那姓张的抓住分毫，你以为田家还有活路吗？”
田荣如遭雷击，彻底怔住。那...如今该如何行事？”
这是田荣首次主动向田儋求策。
以往多为田儋询问田荣意见。项声可寻来了？”
“已经找人去唤，应该快到了。”
“带他去见甘罗，就在今夜。”
“长兄是想...嫁祸于他？”
“姑且一试吧...”
吐出这短短三字后，田儋整个人骤然萎靡下来。
临淄郡守府内。
张罗提笔在文书上签下姓名。疏浚临淄城地下沟渠，耗资两万钱。”
“铸造新式农具，支出八千钱。”
“修缮牛棚需六百钱。”
这些开支皆由郡守府自筹，无需咸阳拨款。
但事后需呈报文簿至咸阳备案。啧，果然非国库支出就不计积分。”
张罗瞥了眼系统界面。
将文书递给候命的官吏。先着手沟渠工程，其余营造之事留待下任郡守处置。”
“按日程推算，新任此刻应已抵咸阳述职，正启程赴任。”
“啊？上卿即将离任？”
官吏愕然。
这些时日张罗理政有方，临淄上下政令通畅。
闻听此言，官吏竟生出几分不舍。事了便该启程。”
张罗挥退属下，思绪转向他处。
柳下跖既已带出，却未派上用场。
墨家众人莫非当他已死？
还有那越王八剑末席惊鲵的持剑者。
赵高既殁，此人究竟是毒发身亡，还是自行解毒了？
若是后者，务必要生擒归案。
此时涉间与周青臣匆匆入内。上卿，临淄郡守、郡尉等吏员踪迹已觅得，共寻获尸身三百五十二具，男女老幼俱全。”
“哦？”
张罗目光骤冷。
果然尽数罹难。
但寻得尸首总算有所突破。
田横之罪就此铁证如山。
301
田家，已无路可逃。护好那个浪荡子，别让人杀了他，那可是重要人证。”
周青臣颔首，“下官明白，看守之人皆是廷尉府所派。”
“前往田家捉拿的人，又折返了。”
又？
此言一出，周青臣自己亦觉一丝异样。
涉间随即开口。上卿，一千骑兵、一千五百可信郡兵，皆已整装待命。”
张罗点头，“好，再传令东郡调集郡兵，另命琅琊水师一万楼船士弃辎重登岸，秘密驰援临淄！”
“遵命！”
田家根基狄县东南，有一处名为博昌之地。
齐王建一脉后人，便居于此。
此处仅有百余人，因田家早已疏远这一支。
然而，自田假退隐、田安掌权后，其势渐起，竟能与田儋分庭抗礼。
田安亦入农家，趁田横不备，暗中笼络部分农家人手。
此刻，田安独坐房中。
青丝披散，眉宇深锁。
院外尚有田横派来监视的数人。
她忽忆田荣昔日之言：
“小小年纪，玩弄人心，可笑至极！在绝对实力面前，谋算皆是徒劳。”
“张罗何人？初现便位列九卿，岂是等闲之辈？”
“若贸然接近，稍露破绽，田家必遭灭顶之灾。”
田安苦笑。
如今未及动作，田家已至绝境。
自张罗踏入田儋府邸起，短短数日，田家竟溃败如山倒。自诩算尽人心，却不及张罗分毫！”
原想借此机会取代田儋，掌控田家与农家。
怎奈谋划未启，覆灭之危已至。
昔日竟妄想引田儋亲近张罗……
此前，她尚忌惮张罗。
然张罗甚至不知她何人。
她却已被其手段波及，束手无策。
除非拼死一搏——
但此举毫无胜算，更非她所求。
秦军铁蹄之下，纵得逞一时，终将招致举族倾覆。绝对的力量前，计谋终是虚妄。”
“张罗之势……太强。”
如今，张罗令田家众人赴临淄郡守府。
田安亦在其列。
此乃试探。
无论张罗手握多少证据，田家皆难撇清。
若真无辜，不过牺牲田横及其五百门客。
可惜，田家正是祸首。
田儋一脉虽鄙夷齐王建后裔，但田安心知——
他们亦为怯懦之徒，绝不敢直面张罗。不，与我们田家无关，那是田儋他们的事。”
田安的手轻轻放在身侧地面的一把剑上。
此刻最重要的是保全性命。
保全田家。田家的存亡，如今全系于我一身。”
“燕 室姬姓已不复存在，但田家绝不能步其后尘！”
田安站起身，利落地束起长发，重新恢复男子装扮。
她握起地上的剑。
既然无法战胜，便选择臣服。赵高已死，我手中还有甘罗的一点解药，原以为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没想到终究还是要受人摆布。”
“越王八剑的其他人既然已被张罗收服，他应当不会拒绝我的投靠。”
若非越王八剑中有两人曾追击过她，她也不会知晓此事。
她望向屋外。
目光仿佛穿透层层墙壁，看到几道模糊人影。总得带些见面礼。”
从今往后，她再不敢轻信人心。
所以，必须握有筹码。
……
“若无意外，最多再有十余日，我们便可返回咸阳。”
张罗倚在榻上，翻阅着一份文书，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这是今日刚从咸阳送来的。
咸阳方面传来消息，意味着内史府还有诸多事务亟待他处理。
宵凤坐在他对面。
红夭和小夕守在门外。
院落暗处，盖聂与六名刺客隐匿其中。
整座临淄郡守府，如今只剩一些隶臣妾和廷尉府的小吏，防守看似薄弱。
周青臣正带人查验数百具寻获的 。
另有廷尉府的人手正在追捕几名逃亡的临淄官吏。这样真能引来刺客？”
“未必，但有备无患。”
张罗轻笑。
若真有人来，反倒省事。今日收到什么好消息，让你如此愉悦？”
张罗闻言笑意更深：“扶余已攻下，大军正在肃清残余势力。”
“攻下又如何？”
宵凤微微侧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