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五万骑军配十万战马已竭尽全力,加之马蹄磨损、粮草消耗,维持战力殊为不易。
夺回河套,不仅是收复疆土,更是谋长远之计。
占据河套地区,战马短缺的困境便能缓解。
今日张罗声称有立即减少战马损耗并提升骑兵战力的良策。
蒙恬闻讯立即随之前往。
抵达目的地后,张罗取来纸笔,绘制出简易图样。按此制作即可。
蒙恬在一旁注视着图纸,眼睛渐渐睁大。
他认出了部分设计——双面马镫与改良马鞍。
这令他恨不得捶胸顿足:如此简单的装置,为何无人早思及?双面马镫能让将士双腿发力,解放双手作战!
张上卿,另外四个需用铁器的是何物?蒙恬急切询问。马蹄铁。张罗浅笑,轻点脚部,人为护足需穿鞋履,战马亦然。
将此物钉入马蹄,损则更换。
蒙将军以为然否?
蒙恬深吸一口气,仰首闭目。
当听闻人需穿鞋之喻时,他已洞悉四个蹄铁的妙用。张上卿...之智谋,蒙恬拜服!
蒙恬放下将帅尊严,向张罗郑重行礼。
此刻终于明白对方全歼匈奴的底气何在。
有此三物,配以周密战术,何愁不胜?
望上卿日后多加提携。言下之意是希望张罗继续主战。
只要掌管国库者力主征战,军需便无后顾之忧。
但此事蒙恬实属多虑。
张罗此人,自号,尤以征讨匈奴为志。
头曼单于治下的匈奴已具国家雏形,组织严密,实为大秦心腹之患。哈哈,好说。张罗回礼,望将军莫忘你我之约。
上卿尽可宽心。
只是扶苏公子那边,儒生们...
新朝初立,恐陛下受其蛊惑。蒙恬略显犹疑,始皇帝之心,非常人可测。
张罗轻笑:将军且安心,陛下胸襟,毋庸过虑。
揣摩嬴政?只需明白一点:那便是承袭秦室历代先王的雄图霸业。
至于功高震主?王翦归隐实因年迈,王贲居家侍父,王离仍在军中。
等候多时,工匠终将成品呈上。
蒙恬急令为战马装配,翻身试骑。
铁蹄在石板上叩响清音。妙极!蒙恬大笑,取弓引弦,于马背上开弓如月。
张罗凝神观望,暗忖:六国既平,唯漠北犹存敌患。
当使陛下知晓寰宇之广!
解决骑兵难题后,张罗返邸即命双婆、涯老备妥巨幅布料。虽不十分精确,但知道大致方位就够了。”
张罗提笔在布帛上勾勒起来。
双婆与涯老凑近观看,眼睛渐渐睁得溜圆。这...中原、噢不,大秦疆域竟这般狭小?”
数日过去,巴清再度登门。商队已整装待发,张上卿意下如何?”
“准了。”
张罗略一颔首,“税银可缴清了?”
巴清眼波流转,轻嗔道:“早缴足了!”
自那日亲密相处后,巴清心思愈发通透。
张罗盘算着,自己那份红利暂寄在典客卿名下。
双婆与涯老年迈不便奔波,终非长久之计。
如今阴阳家已尽在掌握。
虽不复往昔诡秘强盛,根基犹在。
大司命红夭与少司命小夕正潜伏咸阳暗处,
静候行刺者的踪影。
不如遣许负督办商队事宜,以她能耐足堪此任。
思定,张罗修书一封递与巴清:
“持此信寻咸阳城外阴阳家 姬月,日后我名下事务皆由她经手。”
巴清欠身接信时,指尖相触。
张罗忽反手握住她的柔荑。
巴清身子倏然绷紧,眸中 盈盈,正欲沉溺——
猛然惊觉置身何地。上卿...此处可是官署重地。”
“怕甚?本官便是规矩。”
贝齿轻咬朱唇,她声若蚊蚋:“若上卿不弃...容妾身此番归来,再设宴相邀?”
“静候佳期。”
张罗笑着松手,本也未打算在此孟浪。
巴清慌忙抽身离去,绯红从耳根漫至颈间。
申时日影西斜,张罗瞥见晷针指向隅中时分——
未时四刻,该散衙了。
博士馆尚需查勘,毕竟还挂着职衔。
教材虽已编纂完毕,还须融入大一统纲常。
而后继续完善那幅寰宇舆图,务求与记忆吻合。
行至半途,忽遇意外之人。张上卿果真这般早便离署?”
道旁马车前立着个锦袍少年,笑靥灿若朝阳。胡亥公子?”
张罗眉峰微蹙,“不知拦住下官有何见教?”
胡亥抚掌而笑:“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巧遇上卿罢了。”
“原来如此。”
张罗拱手作别,“若无要事,下官先行告退。”
这少年笑容虽明媚,却似画皮般浮于表面。上卿留步!”
胡亥急唤,“素闻上卿才高北斗,既得相逢,还望赐教。”
“公务在身,公子不妨另寻高明?”
若未与赵高沆瀣一气,张罗或许愿多言几句。
况此言非虚,博士馆确有待办之事。
胡亥笑容刹那凝滞,又迅速扯动嘴角复原。胡人的威胁不容忽视,若我是扶苏公子,定会支持上卿的主张。”
张罗闻言顿时了然:“多谢公子提点。”
胡亥正欲再言——
“张上卿!”
嬴阴从侧边探出身来,兴高采烈地冲他挥手。
她满面笑容,似乎并未注意到胡亥的存在。
张罗见状立即向胡亥行礼:“臣还需前往博士馆处理要务,恕臣告退。”
说罢转身走向嬴阴。
胡亥眼底骤然腾起怒意。
不识抬举!
可恨!
还有嬴阴,仗着父皇授予她商队之权,自己试探数次竟半字不透。
张罗提议的商队合作他根本不稀罕那点金银——他想要的是那个权贵圈子的支持。
嬴允已在其中,意味着扶苏的势力正在渗透。
原以为与嬴阴交好能拉拢她,谁知热脸贴了冷板凳。真该把你们全杀了!”
胡亥五指狰狞地虚抓向嬴阴的马车方向,旋即阴沉着脸钻入自己的车辇。赵高说得对,张罗已无可拉拢。”
嬴阴的马车内,她正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张罗,忽然想起方才似乎瞥见胡亥:“方才那是亥弟?”
“正是。”
张罗颔首。哎呀,我竟没瞧见。”
嬴阴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她满心满眼只有张罗了。
博士馆前,张罗与淳于越狭路相逢。《孙子兵法》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
淳于越须发戟张。穷兵黩武必亡!”
张罗冷笑回敬:“忘战必危!此时不灭胡人,难道等他们坐大反噬?你可曾见过边塞被胡人屠戮的百姓?”
激辩声引来众人围观,就连在馆内校勘典籍的扶苏也闻声而出。
博士馆乃始皇统六国后所设,尽收天下典籍,唯故意隐匿者除外。
馆中儒生居多,次为道家——法家虽务实,儒家却长于教化。
七十博士中本以淳于越为首,后经汰换,商山四皓唐秉、崔广、吴实、周术等黄老学者分掌“通古今”
“辨然否”
“典教职”,亦对张罗主战之策极力反对。
此刻馆前对峙,恍若昔年百家争鸣。
李斯、冯去疾、胡毋敬、叶腾、蒙恬等人陆续现身,连正在修订史书的扶苏亦驻足观望。
蒙恬今日前来巡视。
身为兵家之人,他深知兵法之重,只是嬴政尚未决断是否要将这些秘传兵法公之于众。
叶腾暗自叹息:“这小子,走到哪儿都能闹出动静!”
“拜见公主。”
冯去疾、李斯等人见到嬴阴嫚,纷纷行礼。拜见公主。”
其余众人亦随之施礼。
在场之人,皆是天下名士,学识渊博之辈。
嬴阴嫚不习惯这般场面,悄悄躲到张罗身后。
扶苏见状,无奈道:“小妹,过来。”
“哦。”
嬴阴嫚不敢违逆兄长之命,心想待会儿跟着张罗一同离开便是。见过扶苏公子。”
这是张罗首次面见扶苏,观其气度,确实远胜胡亥,只是待人未免过于仁厚。
淳于越冷哼一声,愤然道:“天下方定,本该休养生息,陛下却大兴土木,修驰道、凿六辅渠,已然劳民伤财!”
“如今当以民生为重,使百姓安居乐业。”
“听闻内史府军费开支仍居首位,理应削减,以惠及万民!”
此言一出,不少人附和赞同。正是如此!”
“况且你驱使异族战俘与奴隶,虽有其道,但行径暴戾,有悖仁义。”
扶苏点头道:“张上卿,或许另有良策?”
张罗眉头紧锁,望向扶苏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失望。公子,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事别无他法。”
“首先,你乃大秦长公子,大秦的利益与百姓,高于一切!”
淳于越再度开口:“北方尚有赵、燕遗留的长城。”
“扶苏公子心系大秦,故而认为轻启战端实为不智。”
“何来不智?!”
张罗厉声喝道,双臂一张。匈奴以劫掠为生,自古边疆白骨累累。”
“如今他们虽未真正威胁大秦,但边民之苦从未消弭。”
蒙恬沉默不语。
胡人劫掠财物、人口,甚至屠戮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