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阳和李敬书都点了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但是,”秦业话锋一转,“这屋子里的人,不是她害死的。”
舒阳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啊?秦队你这话什么意思?她放的火,人是烧死的,怎么就不是她害死的?”
李敬书也觉得秦业的话莫名其妙,逻辑上完全讲不通。
秦业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无比,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保洁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一个点火的棋子。真正策划了这一切,杀死了自己老婆孩子,还顺带除掉了保洁这个‘凶手’的真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震惊的脸,最终吐出了那个名字。
“是刘玉强。”
“什么?!”
舒阳当场就叫了出来,眼珠子瞪得溜圆,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敬书也是一脸骇然,他扶了扶眼镜,严重怀疑秦业是不是因为连日办案,精神出了问题。
“秦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敬书的声音都变了调,“刘玉强是受害者!他老婆孩子都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舒阳反应过来后,立刻疯狂摇头,用最快的语速反驳道,“秦队,你搞错了!刘玉强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案发当晚,他根本就不在羊城!他在隔壁的东市出差,我们查过他的高速通行记录、酒店入住记录、还有他当晚跟好几个客户一起吃饭的消费凭证!那些客户也都证实了,他一整个晚上都和他们在一起!人证物证俱全,铁一样的不在场证明!”
李敬书也跟着附和,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秦警官,我得提醒你。在没有绝对证据的情况下,指控一个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受害者是凶手,这不仅不负责任,还会给你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烦!你这是在赌你的职业生涯!”
面对两人的激烈反对和警告,秦业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那种笃定的眼神,让舒阳和李敬书后面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我知道他有不在场证明。”
秦业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有我的道理。”
他没有理会两人震惊的表情,自顾自地开始分析。
“我们先回到案子本身。你们想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一个放火的人,他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是什么?”
秦业看着他们,见他们没说话,便自问自答。
“是确保自己能安全撤离。”
“保洁选择在玄关,也就是唯一的出入口放火,目的很明确,就是断绝屋里人的生路,同时保证自己能第一个跑掉。这个逻辑没问题吧?”
舒阳和李敬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可结果呢?她自己也死在了火场里,就死在离门口不到两米的地方。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们之前的调查资料显示,这个保洁阿姨,早年在老家的黑加油站打过工,她对汽油的燃爆特性和危险性,比我们大多数人都清楚。这样一个经验丰富的人,会被自己点燃的火,困死在门口?”
秦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你们觉得这科学吗?这简直是在侮辱一个专业人士的职业素养。”
李敬书皱着眉反驳:“也许是火势蔓延的速度超出了她的预料,汽油燃烧起来,一瞬间的高温和浓烟就可能让她失去行动能力。”
“对啊秦队,”舒阳也补充道,“玄关那个位置太关键了,火一烧起来,她自己也懵了,来不及跑也正常。”
“正常?”
秦业冷笑一声,他走到被烧得只剩下框架的玄关处,用脚比划了一下宽度。
“我现场勘查过,这个户型的玄关,宽度超过三米。就算她在正中间倒了一排汽油,点燃了,火焰蹿起来也就半米高。她贴着任何一边的墙壁,都足够一个成年人弯着腰冲出去。几秒钟的事,怎么可能来不及?”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除非……”
“除非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在她点火的那一瞬间,整个玄关,不是烧成了一条线,而是炸成了一个面!火焰不是从地上蹿起来,而是以一种更恐怖、更爆裂的方式,瞬间充满了她面前的整个空间!”
秦业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砸在舒阳和李敬书的心上。
“所以,结论很清楚了。保洁确实点了火,但她点燃的,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致命的火焰,不是她制造的!”
“真正的凶手,就是利用了她想要放火勒索的心理,提前在现场布置了一个更致命的陷阱。而这个人,就是刘玉强!”
李敬书听得心惊肉跳,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理智:“秦警官,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的猜测,在法庭上毫无意义!”
“证据?”舒阳也急了,他迫切地需要一个能支撑这个颠覆性结论的实物,“秦队,你说的这些,太玄乎了。证据呢?你总得拿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来吧?”
秦业没有立刻回答。
他转身走到被烧得焦黑的入户门旁边,墙壁上的一切都化为了黑炭。
他抬起手,用那把一直没离身的螺丝刀,指向墙上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那里,曾经是一个可视电话门禁的室内机。
“证据,就在这儿。”
舒阳和李敬书立刻凑了过去,眯着眼睛,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地打量着那个黑乎乎的方块。
“看这里。”秦业用螺丝刀的尖端,捅了捅门禁机屏幕下方的卡槽位置,“看到这个槽位内部的烧灼痕迹了吗?”
两人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个向内凹陷的狭窄槽位里,烧灼的痕迹比外面裸露的墙壁颜色更深,呈现出一种碳化后的灰白。
秦业的声音幽幽响起,带着一种揭开谜底的寒意。
“这个细节,说明了什么?”
他看着两人茫然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说明火,是从这个门禁的内部,烧出来的!”
“火……是从内部烧出来的?”
舒阳和李敬书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眼珠子都快贴到那个黑漆漆的门禁机上了。
手电筒的光柱在布满灰尘和碳化物的墙面上晃动,最终定格在那个小小的卡槽上。
正如秦业所说,那个狭窄的缝隙内部,呈现出一种比外部更加彻底的碳化状态,灰白色的痕迹触目惊心,和其他部位被烟火熏黑的状态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