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的手指顺着墙壁往下画了一条线。
“电流顺着墙体里的建筑钢筋，一路向下传导，直接进入了地下一层的电井里。”
“然后呢？”秦业环视了一圈众人震惊的脸，继续说道，“电井的管道和整个小区的地下管网是连通的。于是，这些要命的电，就顺着地下管网里的金属支架、钢筋、甚至是潮湿的管壁，漏满了整个小区的下水道系统。”
“整个小区，每一栋楼的下水道，现在，都带电。”
“而且是高压电。”
李强国腿一软，差点没站住，幸好扶住了一旁的门框，他张着嘴，满脸的骇然。
“这……这……”
“这又怎么了？”孙茂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强行辩解道，“下水道里都是水，导电不很正常吗？能有多大事？”
“是吗？”秦业冷冷地看着他，“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小区的下水道里，除了水，还有什么？”
“家家户户的生活废水，厨余垃圾，排泄物……这些东西在密闭的管道里腐烂、发酵，会产生什么？”
秦业的声音陡然降低，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沼气。”
“主要成分，甲烷。”
“一种极易燃烧，极易爆炸的气体。”
他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都有时间消化这个恐怖的事实。
“现在，我们整个小区，几千户人，脚底下踩着的，就是一个充满了高浓度沼气的巨大网络。而你，孙茂先生，亲手给这个巨大的沼气池，通上了电。”
“只需要一点点火星。”
秦业伸出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下。
“比如，谁家下水道堵了，业主拿个金属的管道疏通器，往里一捅，金属摩擦管壁，和管道里的电流一接触，产生一个小小的电火花……”
“或者，更简单点，干燥天气下的一点静电。”
“你猜，会发生什么？”
秦业没有再说下去。
但所有人的脑海里，都已经浮现出了那个毁灭性的画面。
整个小区的地下，瞬间引爆。
无数的井盖被炸上天空，灼热的火焰从下水道口喷涌而出，强大的冲击波掀翻路面，震碎玻璃……
那不是电影特效。
那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人间地狱。
李强国浑身都在发抖，他看着孙茂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愤怒，而是彻骨的恐惧。
他想骂人，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
几个治安员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立刻拿出对讲机，低声但急促地向上级汇报情况。
“……情况有变，嫌疑人涉嫌危害公共安全，请求指示，请求防爆专家和燃气公司立刻支援！重复，请求立刻支援！”
而始作俑者孙茂，已经彻底瘫软了。
他双目无神，嘴巴半张着，冷汗顺着额角，一颗一颗地往下淌。
他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秦业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丝毫同情。
他转身对还在震惊中的供电局工作人员说道：“我下来的时候，看到治安局的车就停在十二栋楼下的一个电井盖旁边。”
“当时我就在想，电是能量，它不会凭空消失。这么大的电量差，如果没有被用掉，那就一定是漏掉了。”
“漏掉的电，会遵循最基本的物理定律，顺着电阻最小的导体跑。”
“我让供电局的朋友，用专业设备检测了一下那附近的几个下水道井盖和电井盖，结果你们也知道了，全部带高压电。”
“那一瞬间，我就知道问题有多大了。”秦业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后怕，“所以，我刚才让李哥带我进电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家，也就是这个漏电总源头的总闸，给彻底关了。”
“先断掉源头，再处理后续。否则，我们现在站在这里，都可能随时上天。”
此时此刻，秦业的直播间里，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我靠！我靠！我靠！我人傻了！这是什么神仙剧情！”
“住在炸弹上？我尼玛，我以后再也不敢说我们小区下水道味儿大了！我得谢谢它没炸！”
“主播这已经不是电工的范畴了吧？这是行走的死神小学生啊！走到哪哪出事，还都能给破了！”
“我他妈以为是个偷电的贼，结果是个想把整个小区送上西天的狂人？！”
“给主播跪了！这观察力，这逻辑，这推理能力，不去当刑警可惜了啊！”
“粉了粉了！从今天起，秦师傅就是我唯一的电学偶像！谁反对，我就把谁家零线剪了！”
“前面的兄弟狠还是你狠！”
“真相大白！原来一万七的电费是这么来的！原来遍布小区的偷电网络是为了掩人耳目！原来李哥才是那个天选倒霉蛋！一切都说通了！”
随着秦业的解释，之前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全部串联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真相，终于彻底浮出水面。
而这个真相，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恐怖百倍。
之前是愤怒，因为钱。
现在是恐惧，因为命！
带队的国字脸警官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他快步走到秦业面前，声音都有些发紧。
“小伙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属实，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盗窃的范畴，而是危害公共安全！
而且是极其严重的那种！
“一旦楼体钢筋带电，哪怕只是微弱的感应电，在某些特殊环境下，比如空气湿度、粉尘浓度达到一定临界值，哪怕是一点静电火花，都可能引发整栋楼的粉尘爆炸！”
国字脸警官越说，后背的冷汗冒得越多。
“咱们国家，建国以来，就没发生过因为楼体钢筋带电导致爆炸的案例！”
“这要是真的……这绝对是能上教科书的惊天大案！”
他的话，让孙茂那本就惨白的脸，又白了三分。
他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爆炸？
上教科书？
不……不会吧？
他只是想省点电费，挖点币赚点外快啊！
怎么就……就成这样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疯狂狡辩。
“胡说！你们都在胡说！”
他指着秦业，又指着那名警官，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们懂不懂物理啊？初中都毕业了吗？”
“钢筋在水泥里！水泥是不导电的！我把线缠在钢筋上怎么了？水泥都给绝缘了！怎么可能让整栋楼带电？你这是在制造恐慌！”
他表面上理直气壮，摆出一副“你们都是文盲”的架势。
但他的内心，却在疯狂打鼓。
完蛋了。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