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子得到许可，狠狠地瞪了任平生和许忠义一眼，转身就朝会议室门口走去。
他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站住。”
任平生又开口了，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
齐公子脚步一顿，回头怒视着他：“你又想干什么？”
任平生指了指主位的李维恭，慢悠悠地说道：“会还没开完，主任也还没说散会。齐大队长就这么走了，这是……藐视长官？”
又一顶大帽子扣了上来！
齐公子的肺都快气炸了。
他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脸憋成了酱紫色。
李维恭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
“行了，都散了吧。”
“是！”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
齐公子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操！什么玩意儿！”许忠义看着他的背影，痛快地骂了一句，然后凑到任平生身边，兴奋地捶了他一拳，“行啊你，平生！几句话就把那孙子给憋回去了！真他娘的解气！”
任平生却没笑，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飘了。”
“啊？”许忠义一愣。
任平生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跟我来办公室。”
说完，他便径直走了出去。
许忠义一头雾水，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进了任平生的办公室，房门一关。
任平生直接坐到沙发上，给自己点了根烟，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许忠义。
许忠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开口：“平生，你……你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打了个大胜仗吗？怎么还拉着个脸？”
任平生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
“胜仗？你管这叫胜仗？”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拖下水！”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冷意。
许忠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不至于吧？不就是齐公子找茬吗？被我们怼回去了啊。”
“怼回去了？”任平生冷笑，“他现在就在主任办公室里！你凭什么认为，他手里没有你的把柄？你凭什么认为，主任会百分之百地相信你，而不是他？”
“我……”许忠义哑口无言。
“我问你，”任平生盯着他的眼睛，“齐公子的人一直跟着你，你最近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许忠义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开始闪躲。
“我……我没去哪儿啊……”
“还嘴硬！”任平生猛地提高了音量，“现在是什么时候？沈阳什么局势你心里没数？李维恭是什么人你看不清？到处都是眼睛，到处都是钉子！”
“你知不知道你去的那个地方，早就被齐公子的人盯上了！”
“今天他要是当着李维恭的面，把你这点破事捅出来，你想过后果吗？”
任平生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自己的命不值钱，你想死，别拉着我们一起！”
“别忘了，你现在代表的不是你自己！你背后站着于姐，站着陈科长，站着我！你出事，我们谁都跑不了！”
一番话，像是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许忠义的身上。
他脸上的那点得意和嚣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和后怕。
任平生的办公室里，空气有些沉闷。
许忠义刚刚还满面春风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惊疑不定，他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的香烟烧了一大截，烟灰都忘了弹。
“平生，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的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任平生靠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双手抱胸，表情严肃。
“老许，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齐公子那条疯狗，从上任第一天起，眼睛就没离开过你。你别忘了，督查大队是干什么的？就是专门盯着咱们自己人的。”
任平生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在许忠义心上。
他当然知道齐公子的为人，也知道督查大队的职能。
可他总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李维恭刚来，正是需要他这种“会办事”的人的时候，齐公子不敢乱来。
现在看来，是他太天真了。
“他……他怎么会盯上我？”许忠义喃喃自语，后背渗出一层冷汗。
任平生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忘了？你在会上是怎么说的？又是跑福利，又是拉赞助，还跟青年军的人喝酒。你表现得越是八面玲珑，路子越野，在齐公子那种人眼里，就越可疑。”
“他会想，你哪来这么多关系？哪来这么多钱？这些钱，都从哪来的，又都到哪去了？”
一连串的质问，让许忠义的脸色愈发难看。
他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齐公子这是想拿他当突破口，搞一出“反腐大戏”，给新上任的李维恭送上一份投名状！
而自己那些所谓的“关系”，尤其是跟老孟的联系，一旦被查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我……我该怎么办？”许忠义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慌乱，“要不要……让他们先躲一躲？”
“躲？”任平生摇了摇头，“现在整个沈阳站，估计到处都是齐公子的眼睛。你这边一有异动，他那边立刻就会收网。到时候，反而坐实了他的怀疑。”
许忠义的心沉了下去。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烟头在忽明忽暗中，映出他纠结的脸。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有些消息，必须尽快送出去。
他把烟头狠狠摁在烟灰缸里，站起身，脸上的慌乱已经被一抹决然所取代。
“老弟，谢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眼神变得坚定。
“晚上我约了人，必须得去。”
任平生看着他，没有再劝。
他知道，许忠义有自己的使命和坚持。
他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帮他扫清一些障碍。
……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沈阳城最繁华的帝国饭店歌舞厅，霓虹闪烁，靡靡之音伴随着香风阵阵，从旋转门里飘散出来。
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街对面的阴影里。
车内，齐公子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风衣，手里把玩着一个冰冷的打火机，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歌舞厅的入口。
“都给我听好了。”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厉。
“这次的人，是我从长春那边借调来的，都是信得过的老兄弟。沈阳站这帮废物，靠不住。今天晚上的行动，谁要是敢出半点岔子，别怪我齐某人不讲情面！”
后座上几个精悍的汉子齐齐应声：“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