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娲淡淡道,她将“污”理解为不洁。
当初林极解释这个词时,女娲心中暗喜——自家弟弟总算看透了这凶女人的真面目。
表面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内里却毫不单纯。
后土轻哼一声,懒得与这妖女争辩。
这种挑拨言语,她根本不屑理会。
女娲分明是嫉妒罢了。
见后土不予理睬,女娲只觉蓄力一击落空,胸口憋闷不已。
再看手中的果汁,兴致全无。
单是“仙尿”二字,她便绝不愿再尝一口。
随手递给身旁的金凤。
“赏你了。”
金凤接过杯子,悚然一惊。
盯着杯中液体,眼中竟浮起疑虑——
这……该不会真是仙尿吧?
见金凤呆愣的模样,后土忍俊不禁,九凤也嘴角微抽。
女娲勃然大怒,恨不得当场撕了后土。
金凤猛然回神,急忙饮下一口。
——咦?竟出乎意料地甘美。
“天!太美味了!”
“清甜爽口,余韵悠长,简直是琼浆玉露!”
(
“体悟到脱胎换骨般的蜕变,连元神都获得了净化升华。娘娘亲手炼制的0.9版仙酿果然超凡入圣,乃世间罕有的珍品。”
金凤由衷赞叹,言辞间流露着真挚的情感。
虽带三分夸张,但这琼浆玉液确实令人回味无穷——毕竟是采集先天灵根精华,经女娲圣人亲手淬炼而成,堪称完美之作。
女娲眉梢微扬,故作矜持道:“不过尔尔,比起鸿蒙紫气、九转金丹这些俗物,也就略胜一筹罢了。”
后土眼角微微抽搐。
将自家仙酿凌驾于鸿蒙紫气之上,这般自夸倒是颇有妖族遗风,这面皮厚度确实非同寻常。若是任其夸耀,怕是要吹得太阳星都黯然失色。
就连金凤也难以维持端庄神色。
娘娘纵使要自夸,也该稍加收敛才是。这般言论任谁听了都觉得是在信口开河。况且娘娘平日并非如此作态——
莫非眼前是个假女娲?
第
九凤凝视着女娲,目光中交织着困惑与惊诧。这与她记忆中的女娲形象大相径庭,怎地突然显出这般矫揉造作之态?
女娲睨向后土,故作漫不经心道:“听闻幽冥界方才天 ** 动?”
“未曾察觉。”后土语气冷淡,言简意赅。
女娲眸色骤冷,语带锋芒:“身为地道主宰,竟连辖境异动都毫不知情?这般尸位素餐,不如让贤罢。依本宫看,平心殿里摆个傀儡都比你有用。”
金凤险些被琼浆呛住,望向女娲的眼神满是忧惧——娘娘三思,我们此行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满口嚣张的语气是什么情况?
此处并非我们的地盘。
后土冷冷瞥向女娲,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我做不到,你就行?
修行漫长岁月,连突破的征兆都未见。
平白耗费如此多人族气运。
废物罢了。
我是废物?那你算什么,渣滓?
你连渣滓都比不上。
话语如刀,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空气逐渐凝重。
一旁的金凤与九凤看得瞠目结舌。
虽不明所以,但大受震撼。
这就是圣人吗?争吵起来比凡人还激烈?
愈发紧绷的氛围令她们坐立不安。
若在血海爆发 ** ,遭殃的必是她们。
圣人之怒,动辄天塌地陷,时空崩碎,万法湮灭。
何曾在意蝼蚁存亡?
此刻女娲面若寒霜,咬紧银牙。
若林极在此,定能认出这是姐姐即将暴走的征兆。
随时可能爆发出毁 ** 地的力量,徒手撕裂后土。
娘娘,请冷静!
您忘了我等此行的要事吗?
紧要关头,金凤匆忙出声规劝。
女娲终于想起此行目的,暂压怒火冷哼道:
冥河在哪?
血海瞬间翻起滔天巨浪。
猩红血液凝聚成庞然大物。
冥河现身刹那,立即察觉到异常氛围。
两位娘娘皆面若冰霜,周身散发的寒意似要将他千刀万剐。
女娲冰冷的目光掠过,让冥河的血色身躯猛然一颤。
他心中又惊又惑,实在想不起何时冒犯过这位圣人。
那凌厉的眼神——
简直像索讨千万功德般咄咄逼人。
冥河参见女娲娘娘、后土娘娘。
向来桀骜的血海之主,此刻竟格外恭顺,低眉垂首不敢直视。
方才血海可有异动?
女娲语气疏淡。
确有波动自深海传来,缘由尚未查明。
冥河肃然应答。
作为血海孕育的先天生灵,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此番震荡首当其冲影响了阿修罗界,威力之强前所未见。
但即便全力探查,依旧毫无头绪。
连你也不知晓?
两位娘娘同时蹙眉。
你既是血海化身,怎会毫无察觉?
金凤忍不住质疑。
洪荒皆知冥河与血海共生共灭,
按理说每滴血浪都该在其掌控之中。
冥河露出苦涩神情:
盘古大神肚脐所化的血海玄奥难测,
我虽生于斯长于斯,又何敢妄言尽窥其秘?
这番话倒显出几分诚恳。
女娲与后土相视不语。
曾几何时她们也以为圣人无所不知,
可自从见识了不周山裂痕、不死火山古阵,
听闻那些湮灭在时光长河中的秘辛后,
终是明白——
天道之下,圣人亦非全知。
血色 ** 之畔,变故陡生。
两道曼妙身影原本正欲前往血海边界查探,忽闻冥河沉声开口:
此事许是与那位有关。
话音未落,女娲与后土骤然驻足。
此言当真?
两位女神眸光如电,直刺得冥河头皮发紧。他喉结滚动,缓声道出原委:前日确见林极驾驭青铜古舟横渡血海,去势甚急...
可知其去向?
女娲纤指微颤。
穿界而过,不知所踪。冥河忽然补充,同行尚有一神秘女修。
空气陡然凝固。
何等样人?后土指节发白。
冥河只觉脊背生寒:非此界之人,风姿绝世,道韵天成,威压...犹胜圣人。
女娲玉指掐入掌心。
后土眸中霜雪骤涌。
此人竟能遮蔽天机?
深不可测。冥河额角沁汗,仅惊鸿一瞥,已令人心悸。
血海尽头
冥河低声说道。
女圣?
金凤与九凤睁大双眼。
何时又有一位女性成圣?
女娲和后土同样愣住。
林极乘青铜舟,携神秘女子现身血海,转瞬消失,他究竟去向何方?
背后藏着什么秘密?
心中既好奇又隐隐不安。
**第
冥河望着四道远去的身影,紧绷的身躯终于松懈。
方才的对视令他窒息。
血海遭劫已令他心痛,为何还要承受这般压力?
他仅是旁观者,何错之有?
女娲与后土沿血海缓行,穿过阿修罗界,抵达边缘。
此刻二人再无争吵之意。
神情冰冷,目光凝重。
一路沉默。
这寂静反而让金凤、九凤倍感压抑,不敢喘息。
九凤偷瞥身侧的祖巫。
那道绝美身影,莫名令她想起暴怒的凶兽。
稍触即狂。
血海边际。
赤色侵染天地。
入眼尽是猩红。
金凤破空而至。
腥风煞气如狂潮扑面。
轻吸一口便令人晕眩。
“娘娘,此地是血海尽头?为何来此?”
金凤不解。
女子多喜洁净,她亦本能抵触此处。
上古传闻中,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身殒之际,精血化作了这片猩红海域。
女娲凝视着翻腾的血浪,轻声道:若这血海埋藏着什么玄机,想必就在这最深处。
娘娘是说,方才的异动源自血海之底?金凤忍不住追问。
女娲指尖掠过飘散的发丝:十有 ** 。
作为执掌人道的圣者,她早已跳脱三界外,洞悉万物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即便强如女娲,面对这汪浊血汇成的深渊,推演之术竟也失了效用。
素手轻扬间,一幅鎏金画卷凌空展开。
霎时霞光万道,山河社稷图舒展出洪荒盛景——巍峨山岳拔地而起,璀璨星河倒悬天际,倏忽间便将翻涌的血浪从中劈开。
浊气退散,天地澄明。
没了血煞之气的侵蚀,金凤顿觉灵台一阵清朗。而此时女娲指尖早已缠绕起万千因果丝线,时光长河在她面前徐徐倒流。
须弥间,阿修罗族的诞生、轮回六道的确立、地道的式微、冥河老祖的出世......洪荒秘辛如走马灯般流转而过。
九凤不自觉地屏住呼吸,金凤更是看得怔住。这般拨弄光阴的手段,令二凤心旌摇曳。谁能想到污浊的血海之下,竟封存着如此苍茫的史诗?
就当光影即将溯至盘古陨落之时,奔腾的时光长河突然凝滞,化作一团混沌迷雾。
女娲贝齿轻咬朱唇,眉间掠过一丝罕见的焦躁。
“不对劲` ‖。”
后土忽然轻声低语。
她神色异样,莫名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恢宏、神圣、亘古长存,竟与地道隐隐呼应。
这力量似乎是......轮回之力?
怎么了?
女娲回首相望。
后土并未作答,灵光乍现间,她心念微动,地道神轮瞬间凌空跃起。
耀目的金色长河蜿蜒流淌,覆压无垠虚空。
地道气运奔涌不息,绵延亘古。
浩瀚秩序之力翻腾激荡,引得时空剧烈震颤。
这秩序之力宛若密钥,悄然叩开轮回之门。
金光闪耀间,一道门户轰然开启。
伴着此起彼伏的惊叫,九凤、金凤连同女娲,皆被后土裹挟而入。
倏忽间掠入门内,又瞬息坠落。
女娲翩然点地,仪态万方;金凤得女娲搀扶,亦不失凤凰威仪。
唯独九凤结结实实摔了个倒栽葱。
待她灰头土脸抬起脑袋,六道目光早已齐聚身上——三人皆以古怪神色打量着她。
九凤顿时涨红了脸,憋闷至极。
幸而天生丽质,面皮敦实,才未当场破相。
她悻悻然爬起来,望向后土的眸光里盈满幽怨。
暗忖必是方才心声遭其窥听,才遭这般捉弄。
这位后土大人,瞧着温良恭俭,内里却是:
圣人跟前装纯真,
转过脸来八百个心眼子。
正思量间,不知何处袭来一阵怪风。
九凤身形晃荡,再度扑地。
《血海秘界》
哪怕是金刚不坏的大巫之躯,此刻也感到手臂阵阵刺痛。
九凤在女娲和金凤讶异的目光中起身,对着后土咬唇嘟嘴,眼中泪光盈盈。
呜呜...后土姐姐我错了。
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