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林极开口,准提便笑着奉承:
“林小友对推演之道登峰造极,堪称空前绝后。”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林极瞟他一眼,轻描淡写地甩出一句。
准提讪然噤声。
看着他吃瘪的模样,白沐雨抿唇垂眸,拼命压住抽动的嘴角。
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她心中连声默念,生怕失礼得罪这位圣人。
可……憋得实在难受。
林极哥哥——
白清儿再一次呆住了。
竟敢这般随意呵斥圣人。
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林极肆意的言行,一次又一次刷新她的认知。
她不明白林极为何如此有恃无恐,难道就不畏惧圣人之怒?
白沐雪忽然忆起一事,转头问白沐雨:
青丘现下怎样了?
难得你还记得关心族人。
我以为你有了心上人,连母亲都抛在脑后了。
白沐雨嗔怪地说着,伸出柔荑捏住妹妹的面颊左右揉搓。白沐雪雪白的肌肤泛起红晕,偏头躲开姐姐的魔掌,在她手臂上轻拧两下。
烦人!总爱取笑我。
姐姐快说,青丘情形究竟如何?
目前有族中强者镇守,暂且无碍,但恐将迎来危机。
白沐雨轻叹一声,神色渐显凝重。
怎会如此?
白沐雪面露惑色:
魔族不是已尽数诛灭?
白沐雨解释道:
此番侵入青丘神界的魔族数量庞大,很可能是一支完整大军。
他们显然蓄谋已久,另有所图。
虽极力掩藏行迹,但母亲通过天地宝鉴已然察觉。
这些魔族潜入神界后并未直攻青丘,而是分散蛰伏于各处古地。
母亲感知凶险,特命我来知会洛离仙尊预作防备,未料还是晚了一步。
白沐雪急问:
母亲如今安否?
发现魔族异动后,母亲已联合族中多位强者修复九重归元大阵,并设下重重禁制封闭青丘。
白沐雨语气沉凝:
但这些魔族所图甚大。
待他们肃清古地,恐怕就要对青丘发难。
即便大阵得以修复,恐怕也难以抵御魔族入侵。
白沐雪面色微变,昔日古地被魔族踏平的惨烈景象再度浮现于脑海。
该如何是好?
小友莫慌,贫道愿亲赴青丘,助尔等剿灭魔族。
准提道人的声音温润如玉。
白沐雨闻言喜出望外,连忙躬身致谢:多谢圣人垂怜。
若圣人能解我族危难,青丘上下必当永世感念圣人大恩。
在她眼中,魔族纵使凶残,也绝非圣人之敌。
只要准提肯出手,这场劫难定能迎刃而解。
魔族嗜杀成性,罪业滔天。
若任其肆虐,洪荒众生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为天下苍生计,贫道誓要荡尽群魔。
准提声如洪钟,字字铿锵。
此刻他宝相庄严,慈悲之态与先前判若两人。
周身洋溢着浩然正气。
白沐雪、白清儿等人不由怔住。
心中油然升起敬畏之情。
望向准提的目光,仿佛在仰望超脱凡尘的得道高人。
那道身影在她们眼中愈发巍峨崇高。
尤其是那份悲天悯人的圣洁气息,令人心折。
众女对准提的观感骤然转变。
就连见多识广的白沐雨,亦被这般气度所摄。
这位圣人不仅平易近人,更怀济世之心。
在场众人中,惟独林极冷眼旁观。
这般作态,也就骗骗未经世事的小姑娘。
若准提也算慈悲为怀,这世上便再无恶人。
他早已洞悉对方的五脏六腑。
准提决心前往青丘**魔族,纯粹是因林极同行。
他不过是想寻个由头,与她结伴。
有林极在侧,西方教能否复兴暂且不提,至少安危无忧。
顺带清剿魔族,既可泄愤,又能立功,岂非两全?
道友,如今青丘神界魔障肆虐,险象环生。
此行务必紧随我身侧,我定护你周全。
得准提承诺,白沐雨顿觉心安,阴郁一扫而空。她眼波流转望向林极,唇角绽开盈盈笑意。
准提嘴角隐晦地抽动。
护林极周全?这话连女娲后土都不敢夸口。
现今的晚辈,当真生猛。
怎不直接说要重整洪荒乾坤?
无知者无畏。
那便劳道友多费心了。
林极轻笑颔首,觉得颇为有趣。
白沐雨心头又是一颤。
恍惚间,那笑靥竟令天地失色。
要命!
怎能俊逸至此?
她头次惊觉——
这少年,竟比自己更似狐妖。
往日那些**手段,较之他的浅笑,简直云泥之别。
白沐雨暗自掐诀,连颂三遍清心咒,才压下胸中波澜。
忽地伸手扣住林极腕骨,拽人便往青丘疾行。
这迅捷的小动作,终究没逃过白沐雪锐利的眸光。
她瞳底寒意骤凝,当即化作流虹追去:阿姐急什么?且等我同往!
此刻青丘神界**处,苍穹早已被滔天魔气吞噬。
九霄云外魔云翻涌,巍峨如远古神岳的魔族将领矗立天穹。
形貌诡谲的魔将身躯如山似岳,幢幢黑影吞噬了漫天星辉,整座青丘陷入连绵阴翳。天地间魔威肆虐,宛如永夜降临。
领头魔君身披玄色道袍,额间盘踞着晦涩难解的魔纹。眸光似枯潭止水,周身却翻涌着令天地战栗的凶煞之气。所过之处,连青丘的灵气都化作不祥的紫黑色雾霭。
狐族子民在这威压下瑟瑟发抖,满面惊恐地望着苍穹。
倏然七道虹光破空而至,为首的宫装女子虽非修为至臻,却俨然是六位强者的核心。
她身着素白霓裳,外罩水蓝绡纱,腰间玉带将婀娜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雪肤映着月华,杏眸流转间恍若笼着江南烟雨,裙裾翩跹时暗香浮动。那与白沐雪姐妹肖似的眉目间,偏生多了几分她们难及的风情。
这正是当代青丘之主——九尾天狐白浅。
作为青丘神主的嫡脉,自神主闭关后,这方天地便由她执掌。此刻她凝望遮天蔽日的魔军,玉容含霜:我族与魔族素无仇怨,今日兴兵是何道理?
琉璃魔主闻言轻笑:魔域行事,何须向蝼蚁解释?叫你们神主速来觐见。
白袍青丘强者怒喝一声:凭你们也配惊动神主?立刻退去,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未等琉璃魔主开口,一道冰冷话音骤然响起:胆敢冒犯魔主,找死!
金袍魔族踏空而出,巨掌压下,天地瞬间崩裂。狂暴魔气撕开虚空,整座青丘剧烈震颤。
数十万青丘族人骇然失色:魔族要强破大阵?
白浅与六位狐族长老同时出手,浩瀚法力注入阵眼,诸多法宝闪耀光华稳固大阵。
魔族生灵冷笑:雕虫小技!挥手祭出遮天黑塔,塔身暴涨千万丈,携毁灭之势轰然砸落。
在众人惊骇注视下,归元大阵轰然破碎。恐怖冲击波将两位狐族长老震飞万里,嘴角溢出鲜血。
破阵
这一刻,白浅神色剧变,再也维持不住往日的从容。
怎会如此?
她双唇发颤,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护山大阵已破,青丘防线全面溃散。
白浅死死盯着远方,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衣袖。
这九重归元大阵,昔日在天人大战中面对鸿钧全力一击都未曾崩坏。
如今对上魔族,竟连半刻都未能支撑。
尔等肆意妄为,莫非就不惧圣人之怒?
她强压惊慌,向魔族厉声质问。
领头那金袍魔将闻言冷笑:
准提道人不也是圣人?如今不照样仓皇逃窜?
这话宛如重锤落下,在场青丘族人皆面色发白。
要战便战!
白浅横剑而立,眸光如电。
魔将负手而立:
归顺魔族,尚可保全全族性命。
休想!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从魔族踏足青丘那日起,便染尽了族人鲜血。
两族血仇,不共戴天。
更何况魔族嗜杀成性,早就站在了洪荒万族的对立面。
罗睺昔日掀起无尽血劫,罪业贯穿天地。
青丘若与魔域沾染半分因果,必将永坠深渊,再无重见天光之时。
身为狐族帝君,白浅岂会应允这桩交易?
既如此...尔等选择了湮灭之路。
琉璃魔主的语调古井无波。
抹除一方传承,于他不过拂袖掸尘。
这位自鸿蒙初分便已存在的魔界巨擘,与罗睺皆为戮世证道者。万千世界的烽火中,不知多少宗门在他掌中灰飞烟灭。
正是这般屠戮,才使魔域气运如虹。
云端的白浅青丝盈雪,衣袂翻卷如月华倾泻。
青丘子民,宁可身陨道消,也绝不折腰。
清泠语声却似暮鼓晨钟,震彻八荒。众多狐族修士闻言,眼中燃起灼灼赤焰。
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
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作为承继洪荒气运的古族,青丘虽不及鳞甲羽族显赫,亦是天地间有数的强族。这般传承万代的骄傲,岂能轻弃?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凛然之气,琉璃魔主唇角微扬。
浩荡魔威碾碎层层空间,在神界掀起混沌狂澜。这般硬骨头的种族,他见得太多太多。
那些自诩清贵的生灵,最终不过化作一缕青烟。
时光长河无声流淌,万物仿佛从未存在过。
强者方能定义世间的法则与真理。
琉璃魔主唇角微扬,眼前的变故正合他意——若一切太过顺遂,反倒失了趣味。
甚好。
金羽魔尊眸中掠过一丝快意,声若沉雷。
何须劳烦魔主大驾?
吾来代劳罢。
话音未落,袖袍轻扬。
那座漆黑魔塔再度升空,幽光流转间,竟延伸至万丈之巨。
滔天魔威席卷天地,似要斩断三界轮回。
七位青丘大能神色骤变,瞬间寒意彻骨,
纷纷祭出本命法宝相抗。
七色霞光冲天而起,演化诸天万界,与那魔塔轰然相撞。
轰隆!
璀璨神芒撕破苍穹。
整个乾坤为之震颤,狂暴能量令虚空寸寸碎裂。
毁灭风暴中,五位青丘强者当场形神俱灭,化作漫天血雨。
白浅与另一位白袍尊者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
唇边鲜血淋漓,面若金纸。
目睹此景,整座青丘地动山摇。
万千狐族浑身战栗,寒意彻骨。
怎会如此?
这绝无可能!
竟连白浅尊上都......
这七位本是青丘顶级战力,准圣之境的大能,
即便放眼洪荒,亦是足以开宗立派的绝世存在。
如今在魔族面前,却如薄纸般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