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郓城县的美髯公朱仝、托塔天王晁盖、赤发鬼刘唐、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等人,奉大寨主陆谦之命,也引兵悄然向梁山泊进发。
梁山本寨早有防备。
镇山军师老提辖陈希真率斗木獬赛典韦周昂等玄武七宿;七杀关的混世魔王樊瑞、入云龙公孙胜;破军关的双鞭呼延灼、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小霸王周通;贪狼关的生铁佛崔道成、飞天夜叉丘小乙、花刀孟福通;另有陷阵亲卫统领死侍大将高顺、副统领没面目焦挺等一众好汉,已在水泊边扎下营寨,列阵以待,专候宋江等人前来。
不多时,宋江一行抵达水泊附近。
锦毛虎燕顺与打虎将李忠作为先锋,遣人回报:梁山贼寇早于水边立寨,似有准备。
宋江历经数次挫败,已不似从前冒进。
即命军马安营扎寨,又令董平派出细作严密监视梁山动静,以防劫营。
中军帐内,宋江端坐帅案之后,董平、胡春、程子明与众恶棍分别两厢。
宋江环视众人,肃然道:“当日韩元帅遣我等前来,本为奇袭玉面判官陆谦山寨。
如今梁山贼寇早有布置,偷袭之计难成。
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燕顺、李忠、雷横等人曾与梁山好汉交手,深知对方武艺高强。
若正面相抗,必败无疑,除非预设埋伏,或有一线胜机。
因而几人皆低头不语,默不敢言。
秃毛鸠胡春性情暴烈,素来自负武艺高强,见众人畏缩,面露不屑,大步踏前,粗声道:“不过一伙草寇罢了,何须什么计策?明日尽起大军,直接杀将过去,管教他们片甲不留!”
胡都监这番话,深得我心!”
金毛铁狮子程子明紧跟着说道,“当初在独龙城下,我就觉得韩元帅用兵过于畏首畏尾!既然现在咱们能自己拿主意了,不如一鼓作气杀个痛快!”
在场众人对胡春与程子明或许不太熟悉。
此二人皆是太尉高俅麾下能征惯战的猛将,一位是京畿兵马都监,一位是东城兵马司总管。
程子明祖籍山西,生得豹头环眼,黄发虎须,故得了个“金毛铁狮子”
的绰号。
他善使一杆五指开锋浑铁枪,重达五十斤,曾一枪刺伤八骠骑之首的小李广花荣,有万夫不当之勇。
胡春则是秃头黑脸,鹰鼻阔嘴,膀阔腰细,手持一柄鎏金大 ** ,曾三次与豹子头林冲战成平手,连林教头心中也暗自惊叹,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
论实力,这二人最差也有中五虎之列,甚至更胜双枪将董平一筹。
然而矮黑三宋江对胡春和程子明的本领并不清楚,他更信任气宇轩昂的董平。
听完两人发言,宋江未置可否,转而询问董平:“胡都监与程总管果然勇猛。
不知董将军可有良策?”
“哈哈,公明哥哥还不了解我?若论冲锋陷阵,我董平认第二,谁敢认第一!”
董平意气风发地说道,“要我想什么计策,那可真是难为我了。
不过我赞同胡都监与程总管所说,不如直接杀将过去!”
“梁山贼寇大多聚集在独龙岗与韩元帅对峙,留守的不过是些老弱残兵。
任他们有什么手段,也绝不是我们大军的对手!”
宋江微微点头,又看向自己的心腹锦毛虎燕顺、插翅虎雷横等人:“你们怎么看?”
燕顺为人最为圆滑,昔日的清风山三恶中只剩他一人尚在,便是明证。
听宋江发问,他立刻义正词严地说道:“小弟向来唯公明哥哥马首是瞻,哥哥说怎么打,我就怎么打,全听哥哥安排!”
插翅虎雷横则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赞成几位将军的主张。
不过……为防万一,公明哥哥何不去郓城找朱仝哥哥帮忙?以我们往日的交情……他一定会出手相助!”
“雷都头此言差矣!”
话音刚落,毛头星孔明便抢着反驳,“那朱仝要是真念旧情,上次我们兵败水泊时,他为何不来相助?我看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就算师傅派人去请,他也必定推三阻四!”
雷横还想争辩,却被宋江摆手拦住。
这黑厮又看向一直沉默的鬼脸儿杜兴:“杜总管向来足智多谋,今日为何一言不发?对雷横兄弟的提议,不知你有何高见?”
杜兴咧开那张丑脸,嘿嘿一笑:“这有什么难的?公明哥哥既然和郓城朱都头交情深厚,派人去一趟郓城便是!朱都头肯来最好,若是不肯,咱们也没什么损失!”
宋江听罢,暗暗点头,转头对雷横说道:“若是旁人去请,朱仝兄弟未必理会。
此事还得劳烦雷横兄弟往郓城走一遭。”
“哥哥放……放心!小弟必定把朱仝哥哥请来!”
雷横抱拳领命,转身离去。
随后宋江又与众人商议,决定次日先与梁山兵马试探性地厮杀一场,再作打算。
一夜过去,次日清晨,黑旋风便率领兵马出营,在梁山军营外一字排开阵势。
秃毛鸠胡春披挂整齐,催马提刀,当先在梁山营前叫阵。
不多时,只听三声炮响,梁山大营寨门轰然敞开,一彪人马如潮水般涌出,约莫三千余人。
这支人马气势如虹,直至阵前才稳住阵脚,摆开战阵。
为首大将头戴冲天角铁幞头,额系锁金黄罗抹额,身着七星皂罗袍,外罩乌油铠甲,胯下踢雪乌骓马,手中擎着一对雌雄虎眼鞭。
此人正是镇守破军关、执掌拐子连环马的主将——双鞭呼延灼。
呼延灼身后,三员战将一字排开。
左首那将头戴熟钢狮子盔,身披铁叶攒成甲,腰系镀金兽面带,前后悬着青铜护心镜,外罩绯红团花袍,脚踏斜皮跨靴,手挺三尖两刃刀,胯下骑着五明千里黄马。
中间那将生得虎背熊腰,头戴撮尖干红凹面巾,鬓边插一枝罗帛像生花,身穿金绣绿罗袍,腰系销金红搭膊,足蹬云跟牛皮靴,骑着卷毛大白马,横握走水绿沉枪。
右首那将头戴朱红缀嵌点金盔,顶上撒着扫帚长短赤缨,身披连环吞兽狻猊铠,胯下胭脂马,手中使一柄枣木槊。
这三人正是呼延灼的副将:天目将彭玘、小霸王周通、百胜将韩滔。
那秃毛鸠胡春自然认得呼延灼。
见他出阵,当即抹了把鹰钩鼻,扬刀指向呼延灼喝道:“呼延灼!你本是将门之后,世代蒙受皇恩,为何投身贼寇,与朝廷为敌?念在往日同僚情分,速速下马受缚,本将尚可在圣上面前为你求情。
若再执迷不悟,休怪本将不留情面!”
第二二二回 秃头鸠连战三将 天目将以命换命
双鞭呼延灼听得胡春叫骂,当即冷笑一声催马向前,高声应道:
“本将还道是何人在此狂吠,不想竟是胡都监亲临!”
“如今天子昏聩奢靡,只知沉湎酒色,朝中更有蔡京、高俅等奸佞横行!”
“非是呼延灼执意反叛,实是当今朝廷,早已容不得忠良立足!”
“梁山泊寨主玉面判官陆谦,义薄云天、仁德广布,率领我等好汉扶危济困、替天行道!”
“胡都监何不认清时势,弃暗投明,随我同上梁山聚义!”
“追随陆谦哥哥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方不负此生!”
“纵然战死沙场,也强似在奸佞麾下屈膝为奴!”
胡春见呼延灼毫无悔意,竟反来劝降,顿时怒火中烧,厉声喝道:
“呼延灼休得妄言!本将好言相劝,你这厮竟执迷不悟,当真枉费唇舌!”
“既然话不投机,休怪本将无情!速来领教我这口宝刀是否锋利!”
说罢纵马挥刀,直取呼延灼。
呼延将军冷哼一声,双鞭一摆正要迎战,忽见副将小霸王周通拍马而出。
“何劳将军亲自出手!”
周通挺枪高呼,“且让末将前去擒他!”
呼延灼待要阻拦,周通早已冲出阵前,只得在后方提醒:“胡春武艺不凡,周通兄弟务必小心!”
胡春见来将并非呼延灼,勒住战马嗤笑道:“无名小卒也敢拦路?速换呼延灼出战,免得白白送死!”
周通自投效陆谦后,得周昂悉心指点,又常与梁山众高手切磋,武艺早已今非昔比。
此刻遭人轻视,当即勃然大怒:
“狂徒安敢小觑周通!你不过是高俅老贼门下走狗,也配在此大放厥词!”
“记好了!我乃玉面判官陆谦麾下破军关周通,今日便取你狗命!”
话音未落,周通已催马突至近前,绿沉枪如毒蛇出洞,直刺对方面门。
胡春从容侧首避过枪锋,周通变招迅疾,枪杆横扫腰肋。
却见胡春拧身仰卧马鞍,再度轻巧躲过这凌厉一击。
与此同时,胡春横起鎏金大刀,直朝周通腰间扫去!
周通见势不妙,急忙收枪挡在身前,硬生生架住了这一刀!
霎时间,两马交错,枪影刀光翻飞不停,二人如走马灯般缠斗在一起。
官军阵前,黑矮的宋江望见小霸王周通,脸色一沉,下令道:“速速擂鼓呐喊,为胡都监助威!今日定要斩了周通这叛徒!”
传令兵领命而去,官军阵中顿时鼓声震天,喊杀不绝。
梁山这边也不甘示弱。
只见呼延灼军阵后的营寨中,缓缓升起一座高台。
台上一条魁梧丑陋的汉子,赤着上身,奋力挥动鼓槌——正是玄武旱寨总管斗木獬周昂!
他听得官军擂鼓,便跃上鼓架车,亲自抡臂擂鼓,为阵前厮杀的徒弟周通助威。
“咚咚”
鼓声连绵激荡,顷刻间压过了官军的气势。
阵前二人闻鼓声精神大振,更是全力相搏。
刀来枪往,转眼已斗了十五六合。
周通终究技逊一筹,虽拼尽全力,仍敌不过胡春。
正当周通双臂发麻、气力不济时,胡春猛然大喝,鎏金大刀奋力一振,手腕发力向下压去,“嘡”
的一声,将周通的绿沉枪震开!
紧接着刀光如电,直削周通咽喉!
“不好!”
周通慌忙抬枪招架,却已迟了半瞬。
只听“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