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彪却伸手拦住了他,转头对一旁的扑天雕李应说道:
“扈成兄长和三娘都被梁山擒去,李庄主先是带人败退,错失伏击良机,如今又在此观战,莫非是想等我祝扈两庄尽被梁山所破,再出手挽回局面?”
栾廷玉久在祝家庄,深知祝彪性情,听出他话中之意,便接口道:
“三公子不必这样说。
独龙岗三庄向来同进同退,如今扈成与三娘被擒,李庄主怎会袖手旁观?
扑天雕李应名震江湖,就算梁山一时得势,李庄主也定能斩除这群贼寇!栾某说得可对?”
按理,扈三娘是祝彪的未婚妻,最着急的该是他才对。
但这人能得老朝奉看重,自有其过人之处。
扈太公早先曾通过金毛犬段景住与矮黑三宋江暗中商议,想借陆谦之手削弱祝家庄。
而祝朝奉也与祝彪定下计策,同样要借陆谦之力,削弱扈家与李家的实力。
扈太公的底牌,是矮黑三宋江的二龙山援军;祝家庄也有后手,那便是在东京汴梁为官的玉山郎祝永清和玉面虎祝万年。
老朝奉早已为祝彪点明局势:先让扈、李两家与梁山拼个两败俱伤,祝家庄再出手一击,就算灭不了陆谦,至少也能独霸独龙岗。
再加上祝永清与祝万年从旁相助,祝家三子凭此功劳,谋个州府县令之类的官职,岂不是易如反掌?
区区一个扈三娘,哪里会被眼界开阔的祝三少真正放在眼里?
所以即便眼见扈三娘被梁山的人擒去,祝彪心中虽有愤怒与惋惜,却还是强行按捺下来!
再说那扑天雕李应,与二龙山的矮黑三宋江素有来往,祝家庄身为独龙岗势力最强的门户,又怎会不防着他?
因此祝彪对李应一直多有戒备!
其实李应心中,并不愿与声势正盛的梁山结仇。
但如今被祝彪与栾廷玉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番言语挤兑之下,形势所迫,已是身不由己!
他当下脸色涨红,说道:“栾教师过奖了,只是祝彪贤侄怕是误会了李应!
先前之所以错过埋伏良机,实是因为玉面判官陆谦先命手下打出飞石火弹,我李家庄的庄客被烧砸得死伤惨重,这才不得不撤退!
如今祝彪贤侄既把话说到这份上,李应若再不出手,倒显得俺畏首畏尾!
我这就去擒他几个梁山贼人回来,也好换回扈成贤侄与扈家小妹!”
说罢,他便从霜花马的得胜钩上取下沉重的浑铁点钢枪,催马冲杀出去!
祝彪在后方冷笑道:“这老狐狸,终究还是被我和教师一激,沉不住气了。”
栾廷玉却神色凝重道:“方才生擒扈小妹的豹子头林冲,绝非等闲之辈!
何况玉面判官陆谦手下还有多少精兵强将?李庄主再勇猛,恐怕也难敌众人围攻。
依栾某之见,三公子还是得早作准备!”
“教师放心,若李应胜了自然最好;若他再败,我们便立即带兵退回独龙岗,借岗上各处险道机关与陆谦周旋。”
祝彪一脸自信地说道:
“时间一长,陆谦必耗不起。
到那时,不是二龙山宋江攻打梁山泊,逼他仓促撤兵;
便是我家二叔、三叔带朝廷兵马杀回,将陆谦一伙全数歼灭在这独龙岗上!”
二人正商议间,扑天雕李应已挺 ** 至阵前!
却说豹子头林冲方才与扈三娘交手时,因不敢全力施为,打得束手束脚,正觉得不过瘾。
刚想叫阵,就见对面又冲出一人,四十岁上下年纪,气势凛凛,绝非寻常之辈。
林教头顿时也来了兴致,举起丈八蛇矛,高声喝道:
“来将报上姓名!莫要在我枪下做个无名之鬼!”
李应行走江湖多年,自然听过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的大名,当即也大喝回应:
“扑天雕李应,特来领教林教头高招!”
两人不再多言,转眼间两马相交,便激烈战在一处!
就见林冲掌中丈八蛇矛时而狂舞如风,气势雄浑;时而刁钻奇绝,变幻难测!
李应那条浑铁点钢枪,亦是使得风雷隐动,神鬼莫测!
二人转瞬斗过二三十合,竟是谁也占不得上风!
后阵中陆判官瞧得真切,见李应竟与林冲缠斗多时未分高下,心下不由一惊。
他暗忖这李应在水浒中虽排天罡第十一位,素来战绩平平,未闻有何惊人壮举。
何况今 ** 对上的,乃是实属五虎上将级别的豹子头林冲!李应能战至这般境地,确令陆判官另眼相看。
终究林教头技高一着,战至四十合后,李应渐感气力不济。
一个疏漏,腕上早着了一矛,掌中点钢枪立时脱手飞出!
好个扑天雕!虽失兵刃,却临危不乱!眼见林冲又至,腰间双刀倏然飞出,直取对方面门!
林冲早防他此招,见寒光袭来,当即俯身闪避。
李应趁势拨马便走,林冲岂肯轻放,纵马紧追不舍。
那祝彪见李应败退,忙与栾廷玉递个眼色,急令全军后撤。
不想梁山阵中众将皆久经战阵,未等独龙岗兵马转身,陆谦早挥虎头湛金枪向前一指,厉声喝道:
“此时不杀,更待何时?众兄弟随我杀上独龙岗!”
令出如山,不待吕方、郭盛、高顺等将出手,早有无数好汉如猛虎下山般扑向敌阵!
为首三百滚刀手在项充、李衮率领下,如狂涛般卷入祝家庄客阵中,所过之处血雨纷飞!
随后邓龙、吕振、殷泰各领八百先登死士掩杀而来。
这三将身负张飞、张辽、徐晃英魂,又有凌振特训精兵相助,冲杀之势当真挡者披靡!
霎时间独龙岗下杀声震天,马嘶人嚎不绝于耳。
三庄庄客怎敌梁山虎狼之师?仓皇败退间早被杀得尸横遍野,溃不成军!
幸好岗上险道布满了机关,玉面判官陆谦担心梁山将领受损,阻止了追击,祝彪与栾廷玉才带着败军侥幸撤回!
回庄清点之后,众人发现这一战三庄兵马竟折损超过三千人。
之前扑天雕李应和鬼脸儿杜兴带领庄客埋伏时,被凌振的炮营轰击烧死不少,又遭梁山众好汉冲杀,可谓伤亡惨重!
更糟的是,飞天虎扈成与一丈青扈三娘相继被擒,扈家庄几千庄客无人统领,几乎失去战力,独龙岗三足先去其一。
只有扑天雕李应,趁乱仗着熟悉岗上地形,竟摆脱豹子头林冲的追击,逃了回来。
议事厅中,众人垂首无声,气氛一片低迷。
连一向心高气傲的祝彪,也不得不承认先前小看了玉面判官陆谦与梁山众人。
坐镇庄内的祝朝奉老谋深算,见士气低落,便捋须笑道:
“诸位何故如此?胜败本是兵家常事,独龙岗才败一阵,难道就一蹶不振?
若真如此,不如现在就去向梁山陆谦投降,何必再抵抗?”
见众人面露不忿,重燃斗志,老朝奉继续道:
“今日一战,我三庄虽失了扈成与扈三娘,却也不是毫无收获。
至少我们已知那玉面判官陆谦与其手下群贼,绝非浪得虚名!
如今看来,不能力敌,只可智取。
不知各位有何破敌良策?”
铁棒栾廷玉率先起身抱拳:“回老朝奉,岗下之时,三公子已与属下商议,属下觉得颇有道理。”
“哦?教师请讲,你与彪儿如何商议的?”
老朝奉问道。
祝彪不等栾廷玉回话,含笑起身:
“父亲,孩儿认为梁山贼人个个武艺高强,喽啰也是精锐。
单凭我三庄之力硬拼,难以抗衡。
因此孩儿与栾教师商议,应凭借岗上机关陷阱之利,与其周旋!”
老朝奉点头称许:“彪儿所言,正合我意。”
他又看向回庄后始终沉默、面色不悦的扑天雕李应,笑问:
“李贤弟觉得彪儿之计如何?”
李应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郁郁道:
“我李应向来以本事自傲,不想今日竟被豹子头林冲刺伤手腕、击落兵刃,险些丧命!”
若不是我还有点运气,恐怕今天已经没命了!
现在我手臂受伤,短时间怕是没法再上阵了。
独龙岗三庄的事情,以后就全靠祝彪贤侄做主了!
如果需要李家庄帮忙,祝彪贤侄尽管吩咐我的管家杜兴,他一定会全力配合!
说完,李应起身就要走。
旁边的杜兴本想跟着离开,李应却给他使了个眼色说:
“梁山贼寇还在附近,杜管家就先留在这里协助祝彪贤侄吧。”
“主人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杜兴会意,抱拳行礼后又退了回去。
“李庄主!……”
祝彪见李应要走,正要开口挽留,却听老朝奉说道:
“李贤弟既然手臂受伤,自然该回去好好休养,我儿不必强留!
当务之急,你要立刻传令,让三庄的庄客都严加防守,检查布置岗上的陷阱,定要让那玉面判官陆谦在独龙岗寸步难行!
等你两位叔父带朝廷大军赶来,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击退梁山贼寇,说不定还能将他们全部歼灭!”
说完,祝老头又转向铁棒栾廷玉笑道:“听说今天出战的梁山贼人里,只有青面兽杨志和豹子头林冲!
据庄里细作说,那玉面判官陆谦武艺深不可测,身边还跟着一对凶僧恶道,专爱断人手臂,极其凶残。
我这三个儿子虽然都会些武艺,但资质平凡。
到时候对付那些凶悍贼人,还要多仰仗栾教师出力啊!”
栾廷玉早年落魄时受过老朝奉的恩情,一直忠心耿耿,闻言立即抱拳道:
“老朝奉放心,栾某必定竭尽全力!”
“有栾教师这句话,老夫就安心了。”
老朝奉欣慰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两个粗豪的声音:
“我在岗子东面守了一整天,连个梁山贼人的影子都没见到,真是晦气!”
“我和大哥一样,守在岗子西面,半个贼寇都没见着。
想来三弟那边肯定有收获!三弟可抓住了几个梁山贼寇?快让我们看看!”
只见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并肩走进议事厅,正是祝龙和祝虎——祝彪派去防守独龙岗东西两侧的两位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