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鼓点,敲在方休的心头。血手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初升的朝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青铜鬼面下的眼睛,没有任何愤怒,只有一种看待死物的冰冷和一丝…玩味?
“有意思……真有意思……”血手的声音透过鬼面,带着金属摩擦的颤音。“以未入凝气之身,连斩我数名凝气手下……最后那一刀……更是蕴含了一丝古怪的冰寒刀意……小子,你身上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啊!”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手异常宽大,指节粗壮,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透、又被烈火灼烧过!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煞气,伴随着凝气境三重的强大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断桥!
方休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粘稠的血海之中,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精神世界疯狂预警!这股压力,比之前的张执事强大了数倍不止!
“把你拿下,抽魂炼魄,你的一切……都将属于圣教!属于吾主!”血手狞笑着,那只暗红色的右手缓缓握拳,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暗红色的元力如同燃烧的血液,缠绕在他的拳头上,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血煞掌!”
没有任何花哨,血手一步踏出,身形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方休面前!那只燃烧着血煞元力的巨掌,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当头拍下!掌风未至,那股浓郁的血腥煞气和沉重的压力,已经让方休脚下的桥面碎石簌簌掉落,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大山压住,动弹不得!
躲不开!挡不住!必死无疑!
方休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刚刚领悟的寒月意境雏形,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他拼尽全力,试图再次凝聚那冰冷的刀意,但精神和体力都已透支!乌光弯刀勉强抬起,刀锋上只凝结出几片稀薄的冰晶,瞬间就被狂暴的血煞掌风碾碎!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蚀骨教的渣滓,也配染指寒渊之物?”
一个清冷、空灵、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断桥上响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河水的咆哮和掌风的呼啸,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随着声音响起,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方休与血手之间!
来人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袭式样古朴的月白底绣青莲纹的宫装长裙,裙摆无风自动,飘逸若仙。她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青色面纱,只露出一双如同寒潭深涧般清冷、深邃的眼眸。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青玉簪挽起。
她出现得毫无征兆,仿佛凭空而生!
面对血手那毁天灭地的血煞掌,青衣女子只是随意地抬起了纤细如玉的右手食指,对着那拍落的血色巨掌,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元力碰撞!
没有狂暴的能量风暴!
只有一道微不可查的、冰蓝色的涟漪,从她指尖荡漾开来。
那足以将方休拍成肉泥的血煞巨掌,在接触到这冰蓝涟漪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克星!狂暴的血煞元力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寒冰之中,瞬间凝固、冻结、然后……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
血手那势不可挡的身影猛地僵住!青铜鬼面下的双眼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能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源自生命本源的极致寒意,顺着他的手掌瞬间蔓延至全身!血液在冻结!元力在凝固!甚至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不……不可能!你……你是谁?!”血手发出惊恐的嘶吼,声音扭曲变形。
青衣女子没有回答,那双清冷的眼眸甚至没有多看血手一眼,仿佛碾死一只蝼蚁不值得她浪费目光。她只是随意地屈指一弹!
“啵。”
一声轻响。
血手那高大魁梧的身躯,连同他身上的青铜鬼面、暗红皮甲,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瞬间化作漫天晶莹的冰蓝色粉末,簌簌飘落,被河风吹散,彻底消失无踪!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秒杀!绝对的碾压!
断桥上,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湍急河水的咆哮声。
方休呆立当场,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窟。不是因为青衣女子那匪夷所思的实力,而是因为……
在青衣女子出现、出手、直至秒杀血手的整个过程中,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精纯、浩瀚、仿佛能冻结万物的极阴气息……与他精神核心深处那冰蓝印记的气息,同源!甚至……更加古老!更加纯粹!
青衣女子缓缓转过身。那双清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眼眸,透过薄薄的面纱,落在了方休身上。
目光接触的刹那,方休感觉自己的一切秘密,仿佛都被这双眼睛瞬间看穿!精神核心深处那点冰蓝印记猛地一跳,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青衣女子的目光在方休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他握刀的右手(刚才施展寒月意境)和他精神核心的位置微微一顿。清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深邃。
她伸出纤纤玉手,掌心凭空出现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体冰蓝剔透的令牌。令牌正面,雕刻着一座矗立于无尽冰海之中的孤峰,与破庙古画中的景象惊人地相似!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玄奥的“渊”字!
她屈指一弹,那枚冰蓝令牌化作一道流光,悬浮在方休面前。
“拿着它。”青衣女子的声音依旧清冷空灵,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一年之内,持此‘寒渊令’,至北境‘霜绝峰’寻‘寒渊接引使’。”
说完,她不再看方休一眼,青色身影如同融入晨光般,开始变得模糊、透明。
就在身影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她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的困惑,最后一次清晰地传入方休耳中:
“……奇怪……画奴的气息……怎会在此界凡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