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再续,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云海月和陈禺去掉易容改装,回到城镇早前两人到过的茶摊,复盘和波斯人说谈及共同对付岛津义潮的事情。
陈禺首先给云海月说了自己对常公询问刘先生大闹岛津义潮府当晚事情的那一个猜疑。
当时云海月被陈禺抢了话题后,很快也想到这点。于是向陈禺问起原因。
陈禺解释了自己的看法,云海月陷入沉思。
陈禺见云海月没有提供看法,也跟她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陈禺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是如何跟踪到岛津义潮的?”
云海月先是摇了摇头,忽然有好像记起,在昨晚藤原雅序住屋中的一些对话,猛然道:“你们是在新宫港调查倭寇船发现某些蛛丝马迹才跟到这里来的?”
陈禺点头说,“不错!正是这样!”于是陈禺就把自己来扶桑国的目的,一路到和藤原雅序去南朝传播海贸的事宜,然后到新宫港发生毛骥围攻倭寇船。再到新宫港被神秘忍者偷袭,救走神秘人。然后自己帮助毛骥调查神秘人,后来根据蛛丝马迹推演到那人的身份可能是九州大名的头上。一直到到最后自己潜入岛津义潮府邸,却遇上了波斯人袭击岛津义潮等等。
不过在陈禺的描述中,主要放在新宫港上的描述,至于镇邪寺和无人村的描述就简短得多了,还有裕止的事情,陈禺也未曾和云海月说。
云海月听完后低头苦苦沉思,忽然灵光一闪,抬头望向陈禺,问:“陈大哥,波斯人说岛津义潮不但打伤他们的人,而且还抢了他们的东西……而毛骥也说,自己有一个朋友被打伤,而在他的朋友中又有一个波斯来的明姐姐……而你又怀疑你师傅慕容正德和岛津义潮有关,你说会不会……”
陈禺点点头,自然知道云海月要说什,心想她也是聪明,这么快就能把这两件事情联想起来了,问:“你是说可能波斯人说岛津义潮打伤的人,和毛骥说自己那个被打伤的朋友,可能是同一个人?”
云海月立即说,“正是!”
陈禺继续问:“所以毛骥和波斯人,应该是朋友?”
云海月说:“有可能,但不一定。”
陈禺问,“说说你的看法?”
云海月说:“从前面的分析来看确实符合毛骥和波斯人是朋友一说,但我总感觉他们并不是朋友,甚至……甚至可能会竞争者。”
陈禺奇道,“竞争者?”
云海月说:“可能他们都在争夺那个什么《流火训斥》,当然我们现在具体也不知道《流火训斥》到底是什么,但他们说是圣人留下圣物,猜想可能是用作号召教众所用的。”
陈禺被云海月这样一提醒立即醒悟,“是了!是了!刘先生,冯先生,和史姑娘,他们行动的第一选择是,十五个人去牵制岛津义潮,最强的三人去突袭库房。而非一开始就把目标定在挟持岛津义潮,所以对于他们第一次行动来说,最理想的结果,就是刘先生,冯先生,和史姑娘成功突如库房,带走所谓的圣物,然后和十五个人一起撤退。救人未必在计划中……”
云海月点点头说,“大方向确实是这样的,另外,如果波斯人真的和毛骥一起的,他们的说法应该一致,都是说朋友被打伤。除非……除非……”
陈禺问:“除非什么?”
云海月回答:“除非是你的毛骥大哥,并不想让你知道,还有那个圣物。”
陈禺说,“毛骥的为人,不可能对这些小事隐瞒自己,他知道自己并不会贪图那个圣物。”
云海月回答:“这点我相信,所以我说,他们可能是为同一个目标的竞争者。”
陈禺问:“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个被打伤的人,现在在哪里?”
云海月反问:“这个是什么问题?”
陈禺解释道:“就按照你的假设,波斯人和毛骥大哥是两组向着共同目标的竞争者。那么他们竞争的到底是什么?”
云海月问:“这个……难道是圣物?”
陈禺继续解释:“从习惯上说,如果真的是圣物的话,基本可以说明这个圣物,原来是由那个被打伤的人持有,后来他受到岛津义潮袭击岛津义潮,这圣物才会落入岛津义潮手中,对不?”
云海月反问:“这不是明摆着吗?”
陈禺继续解释:“如果这个人被打伤的人,已经回到毛骥大哥,或者波斯人,而告知对方的话,理应只有一方人知道岛津义潮的事情,不会两方人同时找到岛津义潮!”
云海月听到此处,立即瞪大眼睛,补充说:“所以,如果这个受伤的人还在岛津义潮手中,为什么他们会说这是一个受伤的朋友,而不是说一个被囚禁的朋友?”
陈禺点头:“所以我问那个被打伤的人,现在在哪里?”
陈禺见云海月在不停的地思考,又补充道:“只有一种可能,能解释这个情况。”
云海月问,“什么可能?”
陈禺回答:“这个被打伤的人,通过某些大家不知道的渠道,把消息传出,而这些消息又同时让波斯人和毛骥获取了,并且他们从这些消息判断,那个被打伤的人,现在并不在岛津义潮的控制中。”
云海月,两眼放光,“所以我们得找到这个,被打伤的人?”
陈禺回答:“这才是毛骥他们的真正目标。”
云海月顺着陈禺的思路补充,道:“这个受伤的人,当时为了把信息传出去,已经不在乎是谁收到信息,所以才会出现后来波斯人和毛骥都获知了这个信息的情况。同时他又没有明确自己的位置,显然把这个信息传递出去,他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他也知道这个信息有很大可能会被拦截,如果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说不定等不到援军,自己就会被敌人发现。”
陈禺点头,表示认同云海月的说法。当然还有更深层的信息,陈禺并未和云海月分享,如果裕止告知自己的内容是真实的。那么代表着,很有可能,把波斯人被劫,和扶桑人偷袭琉球的两组完全独立的信息,都是从同一条隐蔽渠道中泄露出来的。想到此处,自然又想到了北条公望,自己也曾多次向藤原雅序打听北条公望的情况,但一来似乎运气不好,每次都被各种原因打断,二来藤原雅序知道的确实有限。所以陈禺一直没有细问,看来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另外还有一个更深层的问题,如果岛津义潮袭和服部承政击完那个受伤的人的船队,为何跟着就有袭击琉球?师傅慕容正德不是和他们一伙的吗?袭击琉球的理由是什么?分赃不均?那么他们直接杀了师傅慕容正德,岂不是更方便?慕容正德出海的时候,又没有告知师兄弟三人他要去哪里,估计自己、师兄刘玥铭、和师弟石良,到现在都还在忙于处理慕容家的产业,根本就不会卷入这场大博弈中。
云海月见陈禺认同了自己的看法,还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陈禺:“陈大哥,你在想什么?”
陈禺问:“他们约我们明天晚上去岛津义潮府邸,我们去是不去?”
云海月正欲问话,却见岛津义潮府邸已经开门,一大堆人出来了,正是藤原雅序一行人。香川成政并没有跟藤原雅序一行人一起出来,反而和岛津义潮站在一起,送别众人。府中仆人纷纷把众人的马匹的牵来,把缰绳交还给众人。
大家都是满面堆笑,试问路人谁又有能看出,他们有很大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就要为某些理由而发生火拼?
陈禺不敢被岛津义潮发现,立即放下水碗,带着云海月离开了茶摊。
藤原雅序一众离开岛津义潮府后,纷纷上马,顺来来路回去,过了几个路口,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休整了一下。
陈禺和云海月两人出来。
众人见陈禺和云海月已经脱下外套,卸了易容,知道除了刚才潜伏的事情之外,肯定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众人就围着陈禺和藤原雅序帮二人重新易容,让陈禺和藤原雅序去办事,带云海月回去藤原雅序府邸,与广拙道长,王富贵,圆灵大师,和中津和尚等人,说明今日事情。
陈禺和藤原雅序易容后也换了武器,两人带回普通的直刃武士刀,返回城镇和树林附近。经过岛津义潮府邸果然见到工匠们在众人走后开始放开手脚来修建被破坏的房屋。
两人没有直接去游女屋,只是去到城镇和树林交界的地方,两人看见四下无人,就在此处等初代出现,陈禺也借这个时间把今日的情况及分析完完全全说给藤原雅序听。
藤原雅序听完后,尤其是镇邪寺的那段,藤原雅序也感到非常震惊。不过陈禺说到他自己和云海月潜伏在岛津义潮家观看他们比武的时候,言语间,总有一些不连贯。藤原雅序听出问题,便向陈禺提出询问,陈禺满面通红,说起香川成政的事情,解释是云海月看出的。
藤原雅序听完,知道陈禺是吃醋,忍不住烟嘴笑说:“香川成政确实立心不良,但你……是不是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说着伸手捏着陈禺的耳朵。
陈禺哪里敢反抗,被藤原雅序揪着耳朵还忍痛点点头。
藤原雅序也不跟陈禺解释,更不需要让陈禺同意一下就朝陈禺亲了上去,一开始陈禺被她弄得手足无措,慢慢就缓过神来,就慢慢接受了藤原雅序的举动。藤原雅序松开陈禺说,“我分得清形势,香川成政的算盘只是向海贸那方面打,我们才是共过患难的。”说完情深地望着陈禺。
陈禺只觉得一下子整个人都被她融化了,在这一刻,在她的眼神下,自己完完全全就是她的。忍不住想凑过去吻藤原雅序……
藤原雅序当然感觉到陈禺的变化,但并无拒绝,就在两人越来越近的时候,将要吻上的时候,忽然听到树林边有脚步声向此处靠近。
两人立即站直,整理好穿着和仪容。
来人走近了,两人发现来的人是初代,方才放心。
初代他本身就是在风月场所做事,现在见到两人的面上绯红,自然想到二人刚才肯定刚刚亲热过,没有点破二人,只是对二人笑而不语。
陈禺和初代对完口号之后,初代就带着两人去找裕止。这次初代并没有带两人去游女屋,而是走了另一个方向。
不久三人就走入一所宿屋。
不过陈禺和藤原雅序一进入宿屋,就知道这所宿屋绝对不是正经的宿屋,里面分开七八个摊档,是在进行赌博。
扶桑在镰仓幕府和室町幕府时期,都有严格的禁令,明令禁止赌博。不过禁归禁,乱世中从来就不缺做杀头生意的人。
陈禺随便一瞄,就知道能够来这来赌博的人身价都不低,而且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在做见不得光的事情,也十分安静。没有传闻中那些人在赌场中大声呼喝的声音。不过桌面上的赌注也是惊人,全部都是真金白银。
这里的跑堂和护院看来都对初代非常熟,见初代带着人进来,完全不问。
三人进到一个雅间,这次初代没有再开机关,只是留两人在雅间等待,自己出去一下,不多时裕止就从外面进来,一见两人,立即眉开眼笑。相互客气完后,裕止就让初代到外面守着。初代领命,就出了雅间。
等气氛静下来,裕止方才表现出庆幸的神色说:“吓死我了,那天晚上,你们去调查,谁知当晚岛津就带着数百足轻去追击刺客,你们又没有回来,我真的以为你们被他杀了。”
陈禺和藤原雅序回想起当晚的事情,还心有余悸。就拿当晚而言,云海月受伤,陈禺受伤,其实岛津义潮要全歼他们,差的仅仅就是运气而已,否则当时六人就被岛津义潮全歼。
首先是,随着岛津义潮追击的数百京都卫军,若是愿意和岛津义潮继续追击的话,任三人有通天本事也插翅难飞。好在数百大军以不进入细川赖之领地为理由,撤退,这样才剩下几十亲兵随岛津义潮追击。
饶是如此,在荒山山涧旁的树林里,三人也差点被岛津义潮连同六大高手围歼。还是陈禺用传音入密和藤原雅序拟定了逃跑计划,还要一人力敌六人,才拼死杀出重围。
逃离了荒山,躲入城中宿屋,又不幸与岛津义潮带着众高手相遇。若非那是细川赖之的地盘,岛津义潮不敢过于放肆,只要他进来搜上一搜,那时候受伤的陈禺,受伤的云海月,那点仅剩的战斗力,再加上藤原雅序,也只有被全体歼灭的份儿。
现在裕止旧事重提,两人都暗叫侥幸。
三人饮过热茶,压了惊后,陈禺也说出了想法,如果裕止真的愿意去中原,避开扶桑的话,陈禺愿意给裕止一个机会。
就是在足利义满宴席之后,中原一行人就会回敦贺,然后坐船出海,回去登州。如果裕止能够跟上自己队伍,可以顺路带上裕止一同去中土。
裕止听后,并没有立即回复,显然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说,“先多谢陈公子给我这条路,但有些问题,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不能立即回复。”
藤原雅序想问一下裕止,陈禺的方案到底还有哪里需要补充。但裕止已经猜到了藤原雅序的问话,苦笑着对二人说,“陈公子的方案自然不错,我确实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算带上初代。我想凭陈公子的人品也会同意。但我想带走的却不只是我和初代,还有游女屋中的那些女孩,她们都是孤苦无依的人,离开了游女屋,她们根本就不可能生存下去。但你们中原大豪都是足利义满的高贵宾客,你们的船离开敦贺港的时候,想必就算不是万人空巷,也必然热闹非凡,如果众人见到你们这些中原客人带着二三十名游女上船,只怕……呵呵!我们是不怕,就怕他们的名声……呵呵!”说罢笑了起来,笑声中满带苦涩。
藤原雅序和陈禺知道她说的都是真话,不要说广拙道长,圆灵大师,甚至可能会同行的中津和尚,就是陆皋鸣,林堂盛,王富贵,林岳,罗琼,这些既是武林大豪,又是商贾的人,被人看见出海带一大批游女回去,估计名声都会大跌,任他们如何解释都无济于事。
两人知道裕止是不愿扔下属下,连忙在旁连番安慰。裕止却反而是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越哭越伤心,藤原雅序于心不忍,正面抱着裕止。
陈禺捏指成剑诀,抵住裕止的大椎穴,把真气缓缓输入裕止经脉,裕止这才控制回心神,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转头对二人说,“谢过两位好意,如果只有裕止可走的话,我觉得我还是不走了。反正我们做的是什么生意,两位也知道,最初我们做这行,就应该想到会有这种后果了。”
陈禺说:“现在距离实施还有一段时间,这个问题也未必是死局。我一定帮你想办法争取更好的处理方法。”
裕止见陈禺说的诚恳,也就带泪谢过陈禺,要留陈禺和藤原雅序在自己的地方用个晚饭再走。
陈禺和藤原雅序自然感谢裕止,但也和裕止说清楚,明晚就是足利义满的宴席,二人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赶回去做准备。
裕止笑着说,这个自己自然明白。带着二人出了雅间,叫上初代,四人在城中的街巷里几个穿插,就已经回到游女屋附近。
四人再次去到进入的密室房间,裕止带二人进入密室,初代继续在外面守着。
足利义满的晚宴终于要开始了,那么陈禺等众人会在宴会上遇到什么情况?陈禺又会不会偷偷离开宴会和波斯人去袭击岛津义潮府邸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