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腊梅开得正盛，冷香沁得殿内都染了清冽。甄嬛坐在窗边，看着胧月趴在地毯上，用彩笔在纸上画着昨日见过的索伦部雄鹰。小家伙画到兴起，突然举起一张皱巴巴的纸：“额娘！这是我今天在御花园石凳下捡到的，上面有个怪怪的羊头！”
纸上是用炭笔描的羊头印记，线条稚拙却清晰 —— 这是漠北喀尔喀部的图腾。甄嬛心中一动，指尖抚过纸边的沙粒，是御花园西北隅的松沙，那里靠近宫墙，常有杂役出入。“胧月，你捡纸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穿灰布衣服的人？”
“有呀！” 胧月放下彩笔，掰着手指回忆，“一个老爷爷，背着布包，还跟我说‘小格格，这纸别给别人看’，我没听他的！”
甄嬛眼底瞬间凝了冷意。喀尔喀部与大清素有往来，去年还派使者来京朝贡，如今图腾出现在宫墙下，又有陌生人叮嘱胧月，定是喀尔喀部有人潜入京城，且来意不明。她刚要唤小允子去查，槿汐就匆匆进来，手里攥着一封密信：“娘娘，鄂贵人宫里出事了！她的兄长鄂尔多，在漠北负责押运军粮，昨夜派人送密信来，说被准噶尔胁迫，要他在粮车里藏红衣大炮的零件，否则就杀了他的妻儿！”
鄂贵人是上月新入宫的嫔妃，出身漠北蒙古族，兄长鄂尔多在漠北绿营任职。甄嬛接过密信，信纸边缘沾着漠北特有的沙棘汁，字迹抖得不成样：“准噶尔说，若敢声张，就把‘通敌’的假证据送回京，让鄂家满门抄斩。”
“又是准噶尔的胁迫手段。” 甄嬛将密信折好，“鄂贵人现在如何？”
“吓得在宫里哭，连早膳都没吃。” 槿汐道，“欣嫔已经去看着了，怕她一时糊涂，被准噶尔当枪使。”
甄嬛起身换了件月白色宫装，鬓边插一支素雅的银簪：“去鄂贵人的储秀宫。这事不能声张，若让准噶尔知道我们察觉了，鄂尔多和他的妻儿就危险了。”
储秀宫的暖阁里，鄂贵人正坐在榻上抹泪，见甄嬛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声音发颤：“臣妾参见皇贵妃娘娘…… 臣妾兄长他……”
“妹妹先坐。” 甄嬛扶她坐下，递上一杯温茶，“鄂将军的事，本宫已知晓。准噶尔用妻儿要挟，是想借军粮车运大炮零件，等零件运到漠北，就组装红衣大炮，明年春天攻城。”
鄂贵人抬头，眼中满是恳求：“娘娘，求您救救我兄长和他的妻儿！鄂家世代忠良，绝不敢通敌啊！”
“本宫知道。” 甄嬛温声道，“但现在不能硬来。你且回复鄂将军，就说‘按准噶尔的要求办，但每车粮里都要藏一把漠北的沙棘枝’—— 沙棘枝是喀尔喀部的标志物，我们派去漠北的人见了，就知道哪车藏了零件。”
她顿了顿，又道：“你再写一封家书，说‘母亲思念孙儿，盼将军早日送妻儿回京’，暗示鄂将军想办法把妻儿救出来，脱离准噶尔的控制。信要写得家常，别露破绽，本宫让人通过驿站密送漠北。”
鄂贵人连忙点头，擦去眼泪，亲手研磨写信。甄嬛看着她颤抖的笔尖，心中却在盘算：喀尔喀部的图腾出现在宫墙下，鄂尔多又在漠北被胁迫，这两者若能联系起来，或许能借喀尔喀部的力量，截住准噶尔的大炮零件。
离开储秀宫，甄嬛径直去了养心殿。雍正正对着漠北地图皱眉，张廷玉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皇上，喀尔喀部派使者来了，就在殿外候着，说有要事求见，还带了一份‘盟书’。”
“喀尔喀部？” 甄嬛眼中一亮，“皇上，这正是机会！臣妾方才在御花园发现喀尔喀部的图腾，想来使者是为联合大清而来 —— 准噶尔若得了红衣大炮，不仅威胁大清，也会吞并喀尔喀部，他们定不愿坐视不理。”
雍正点头，传使者进殿。来使是个年约五十的蒙古汉子，穿着镶金边的蒙古袍，双手捧着盟书，躬身道：“大汗听闻准噶尔勾结罗刹国，欲夺大清东北、漠北，特命小臣来见皇上，愿与大清结盟，共抗准噶尔。只是……” 他顿了顿，“大汗希望大清能减免喀尔喀部三年贡品，还请皇贵妃娘娘亲去漠北，与大汗签订盟书 —— 大汗说，娘娘曾助索伦部解围，是漠北各部信任的‘智慧者’。”
让甄嬛亲去漠北？雍正眉头一皱：“漠北苦寒，又临近战场，皇贵妃身系后宫，怎能轻易离京？”
使者刚要开口，甄嬛却道：“皇上，臣妾愿去。” 她看向雍正，眼神坚定，“喀尔喀部是漠北强部，若能结盟，准噶尔就少了一个潜在盟友，多了一个敌人。臣妾去漠北，既能显大清诚意，也能亲眼查看准噶尔的动向，顺便接应鄂将军的妻儿，一举三得。”
张廷玉也道：“皇上，皇贵妃所言极是。有皇贵妃去，喀尔喀部定能安心结盟，且皇贵妃有谋略，若遇突发情况，也能应对。”
雍正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好。朕派五千禁军护送你，再让端济安从漠北派兵接应，务必保证你的安全。你离京期间，后宫之事暂由欣嫔和端妃打理，凡事多商量。”
甄嬛屈膝应道：“臣妾遵旨。”
回到永寿宫，胧月正抱着布偶雄鹰等她，见她进来，连忙跑过来：“额娘，刚才小允子说你要去很远的地方，是不是去找坏人呀？”
甄嬛蹲下身，将女儿揽进怀里：“是呀，额娘去帮边疆的叔叔们，很快就回来。胧月在家要听姨母和欣嫔娘娘的话，不许淘气，好不好？”
胧月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紧紧攥着甄嬛的衣角：“额娘要早点回来，我会画很多雄鹰，等你回来给你看。”
接下来的三日，甄嬛忙着准备行装，温实初特意配了防风寒的药膏和解毒丸，塞进她的行囊：“娘娘，漠北多瘴气，这解毒丸您随身带，若误食有毒的食物或水，立刻服下。还有这药膏，冻伤了就抹，别像上次在凌云峰那样硬撑。”
端妃也送来一件狐裘，是端济安从漠北送来的，毛密柔软：“妹妹，漠北比京城冷得多，这件狐裘你带上。济安说，喀尔喀部的大汗喜欢喝奶茶，你见面时多提几句漠北的风土人情，能拉近距离。”
临行前一日，小允子带来消息：“娘娘，查到御花园那个背布包的老人了！是喀尔喀部的细作，负责在京城传递消息，他说喀尔喀部大汗的弟弟，被准噶尔抓了，大汗怕结盟的事被准噶尔知道，才让他悄悄来京，先送图腾记号，再等使者来谈。”
“原来如此。” 甄嬛道，“把他放了，让他跟着使者一起回漠北，告诉大汗，本宫定会想办法救他弟弟。”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甄嬛就带着禁军出发了。胧月抱着她的腿，哭得撕心裂肺：“额娘别走！胧月怕！”
甄嬛忍着眼泪，摸了摸女儿的头：“胧月不怕，额娘很快就回来，给你带漠北的小狼玩偶。” 她转身登上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胧月，也是第一次深入边疆战场，前路凶险，她只能咬牙前行。
马车行至漠北边界时，端济安派来的接应骑兵已在等候。为首的将领是端济安的副将，姓吴，双手递上一封密信：“娘娘，端将军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鄂将军已经按您的吩咐，在藏零件的粮车里放了沙棘枝，还偷偷把妻儿送到了喀尔喀部的营地，暂时安全。只是准噶尔的人盯得紧，粮车明日就要运往准噶尔的大炮作坊，我们得今晚就动手。”
甄嬛打开密信，端济安的字迹带着战场的仓促：“大炮作坊在漠北‘黑石山’，周围有三千准噶尔兵守卫，若硬攻，恐难成功。喀尔喀部的人说，黑石山有一条密道，是早年开采铁矿留下的，可从密道潜入，烧毁零件。”
“密道？” 甄嬛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喀尔喀部的人怎么知道密道？”
“是大汗的弟弟说的，他之前被关在黑石山附近，摸清了密道的位置。” 吴副将道，“大汗说，若我们能救出他弟弟，他就亲自带骑兵，帮我们拦截准噶尔的援兵。”
甄嬛点头：“好。你立刻派人去喀尔喀部营地，告诉大汗，我们今夜就救他弟弟，让他备好骑兵，在黑石山外等候。另外，让鄂将军带五百精兵，从正面佯攻，吸引准噶尔的注意力，我们从密道潜入。”
入夜后，漠北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甄嬛穿着蒙古袍，跟着吴副将和十几个禁军精锐，往黑石山而去。密道入口藏在一处山洞里，洞口被杂草掩盖，走进去后，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
“娘娘小心，前面有台阶。” 吴副将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引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传来微弱的灯光和说话声 —— 是准噶尔的守卫在巡逻。
甄嬛示意众人停下，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笛，吹了一段漠北的民歌 —— 这是约定的信号，鄂将军听到后，就会发起佯攻。果然，片刻后，洞外传来喊杀声和火炮声，洞内的准噶尔守卫立刻乱了，纷纷往外跑。
“快！” 甄嬛低喝一声，众人趁机冲出去，很快就找到了关押大汗弟弟的石室。石室的门被铁链锁着，禁军精锐用斧头劈开铁链，将浑身是伤的大汗弟弟救了出来。
“多谢娘娘！” 大汗弟弟跪倒在地，声音沙哑，“大炮零件就在前面的仓库里，有两百多箱，还有罗刹国的工匠在组装！”
众人立刻往仓库而去，仓库的守卫已经被调去迎敌，只剩下几个工匠。甄嬛让人控制住工匠，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硫磺和硝石 —— 这是温实初特意配制的易燃物，遇火就燃。火焰很快蔓延开来，照亮了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大炮零件，也映着甄嬛坚定的眼神。
“走！” 甄嬛一声令下，众人带着大汗弟弟，沿着密道往回跑。刚跑出洞口，就见喀尔喀部的骑兵已经到了，大汗亲自带队，见弟弟被救，激动得下马行礼：“娘娘大恩，喀尔喀部永世不忘！”
此时，鄂将军的佯攻也已成功，准噶尔的兵被打得节节败退。众人汇合后，往喀尔喀部的营地而去。路上，大汗弟弟告诉甄嬛：“准噶尔已经从罗刹国买了十门红衣大炮，零件只运来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下个月会从罗刹国的伊尔库茨克城运来，由准噶尔的二王子亲自押运。”
“二王子？” 甄嬛心中一沉，“他的路线是什么？”
“走漠北的‘乌里雅苏台古道’，这条路偏僻，很少有人走。” 大汗弟弟道，“我听准噶尔的守卫说，罗刹国还派了使者跟着，要和准噶尔签订‘分地协议’，若攻下大清，漠北归准噶尔，东北归罗刹国。”
甄嬛将这个消息记在心里，决定等签订盟书后，立刻派人回京城禀报，让雍正提前派人在乌里雅苏台古道设伏，拦截剩下的零件。
次日，喀尔喀部的营地举行了结盟仪式。大汗亲自将盟书交给甄嬛，盟书上写着 “喀尔喀部愿与大清永结盟好，共抗准噶尔、罗刹国，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仪式结束后，大汗设宴款待甄嬛，席间，他举起奶茶碗：“娘娘，准噶尔的二王子为人狡诈，下个月押运零件，定会带重兵，您若需要，喀尔喀部愿派三千骑兵相助。”
甄嬛起身回敬：“大汗放心，大清已有准备。待拦截了零件，我们就联手进攻准噶尔的大炮作坊，让他们再也造不出红衣大炮！”
宴席过半，甄嬛的贴身宫女突然来报：“娘娘，京城传来急报，是端妃娘娘让人送来的！”
甄嬛接过密信，端妃的字迹带着焦急：“妹妹，京中发现梅影的踪迹！她藏在城外的‘清凉寺’，伪装成尼姑，还联系了宫中的细作，想在你回京城时，在城外设伏。另外，胧月近日总说梦到‘穿灰衣服的阿姨’，画了一张画像，像极了梅影，已让人快马送你。”
信里还夹着一张画，是胧月画的，一个穿灰衣服的女人，脸上蒙着纱，手里拿着一支笛子 —— 正是梅影常用的短笛！甄嬛心中一暖，胧月虽然年幼，却记住了关键线索。她立刻对吴副将道：“你派人快马回京城，让欣嫔和端妃带人去清凉寺抓梅影，务必一网打尽，别让她跑了！”
吴副将领命而去。甄嬛看着手中的画，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 梅影是安陵容旧部的最后一人，抓了她，后宫的隐患就能彻底肃清，她也能安心应对明年的大战。
三日后，甄嬛带着盟书，启程回京城。喀尔喀部的大汗派骑兵护送，一路平安。行至京城郊外时，欣嫔派人来接，带来了好消息：“娘娘，梅影抓到了！在清凉寺的佛像后面，搜出了罗刹国的密信，说要在明年春天，和准噶尔一起进攻京城，梅影负责打开城门！”
“太好了！” 甄嬛松了口气，“胧月呢？她还好吗？”
“公主很好，就是天天盼着您回来，画了好多雄鹰，都贴在永寿宫的墙上了。” 欣嫔笑道。
回到永寿宫时，胧月正在廊下等她，见她回来，立刻扑进怀里：“额娘！你终于回来了！我画了好多雄鹰，你看！”
甄嬛抱着女儿，看着墙上贴满的雄鹰画，眼眶微微发热。端妃走过来，递上一杯温茶：“妹妹，你辛苦了。盟书已经交给皇上，皇上很开心，说明年有喀尔喀部相助，定能打败准噶尔和罗刹国。”
甄嬛接过茶盏，看着窗外的腊梅，冷香依旧。她知道，虽然暂时取得了胜利，但明年春天的大战还在等着她，准噶尔和罗刹国的红衣大炮，仍是最大的威胁。但她不再畏惧 —— 有身边的人相伴，有漠北部落相助，有胧月的支持，她定能守护好这大清的江山，守护好身边的每一个人。
就在这时，小允子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密信：“娘娘！漠北传来急报，准噶尔的二王子，改变了押运路线，要走东北的‘呼伦贝尔古道’，和罗刹国的军队汇合！”
甄嬛手中的茶盏晃了一下，茶水洒在衣襟上。她看着密信，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 无论敌人如何改变计划，她都会做好准备，迎接明年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