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喜怒哀乐,都是人之常情,任何人都逃不开。
从东北回京不久,老王头就病倒了。这时代的医疗条件远不如后世,再加上老头年事已高,最后没能扛过二月份。
算起来,老王头的岁数真的不小了,至少是超过75岁的。早些年间四处流浪,早忘了自己是哪年哪月生的。就连自己的祖籍,也是头些年费了好大功夫才找着,那是位于济宁与临沂交界的,一个名为“牛毛山”下面的小村子。同宗的人大都迁走流浪了,仅有两家远房的本家。
对此,王定边觉得无所谓。祖籍是哪个村,总跑不出山东,跑不出鲁西南。老头却不一样,在他生命最后的几个年头,对于老家,对于家庭,有着强烈的执念。
他常常念叨。自己小时候多么多么的苦啊,十里八乡的游荡、要饭,这家给两片地瓜干、那家给半个煎饼,赶上逢年过节了,自己的破碗里才能有点油星。又说在哪哪遇到家子好心人,给了他们兄弟俩一人一个鸡蛋,吃的可香嘞!……后来啊,哥哥饿死了,他也眼看要不行了,正巧赶上官府赈济灾民,才在刘家沟安了家。后来娶了媳妇,有了孩子,结果接连俩儿子都没了……
说到伤心处,老王头泣不成声,老泪纵横。
有人说,当你在生死攸关的节点,比如从高楼意外坠落,那短短的几秒钟,能够把人一辈子的记忆过一遍。
从老头种种表现,种种感性的举动,与以往沉默寡言的性情截然相反。王定边就有了一定的预感,但是没有说出口。他只是把王瑾一家接到了京城,又把出嫁和军中服役的子女叫到家里,陪着二老。那段时间,家里满是孩子的打闹嬉戏声,把老头的哀伤减去不少。
可是,有些事是天注定的,人力真的抵挡不住岁月。在一个天空满是晚霞的午后,老头看着自己的重孙在院子里追蝴蝶,慢慢闭上了双眼……
按照老人遗愿,王定边将他葬在了牛毛山下,埋在了那片据说是老王家的陵地。不论是刘家沟,或者天宝山,生活的年头挺长,可那里不是他的根。他还是想埋在老家,埋在自己父母的坟前……这或许就是传统山东人的执念吧!
丧事没有大操大办,就按照普通的农家老人去世操办的。唯有一点,坟地所在的山头被整个买下了,上面种满了松柏。
人生短短几十年,想要名留青史,靠的不是坟头上的一块冰冷的石头。你是用纸张记录自己的过往,还是用碑文留下自己的印记,快则三五年、慢则百十年,都会沦为岁月之下的一抔土。
如果你能够为国为民,或者在自己的学术上有所成就,反而能够长存于人们的记忆。儒家有“浩气长存”,史家有“名留青史”,道家有“浴火重生”。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平白无故的搞那些个逝去的人看不到的东西,不值当的。老人生前有句话:“俺是土里刨食长大的,老了老了,还得变成土坷垃埋回去。”
尘归尘、土归土,一座小坟头,四周松柏相伴,也是一个农民的一生之归途。
……
繁重的工作从来不曾消减,偌大的国家依旧运转不停。
连接山西平遥,一直到山东青岛的晋鲁铁路修筑完毕,顺利通车。这一线路连接了山东、河北、山西三省。将会大大有助于山西等内陆的物资运输到东部,拉动两地的经济增长。
另一条线路,从青岛出发,连接临沂、郑州、新乡,最后到山西太原的线路也在建设当中。
后世有个说法,山东、山西、河南、河北,这四个省份叫做山河四省。这四个省份基本就是围绕着华北平原展开,在经济政治等方面,有着强烈的互补性。相互间的联系也很紧密。
不同于南方部分省份,华北地区的的交流自古就很频繁。中原战乱,老百姓就会四处避祸,“表里山河”的山西,就是个很好的选择。等到天下太平,大致稳定了,避祸到山西的,还有本地的剩余人口,就会迁移回平原地区。最有名的就是元末明初那次,“山西洪洞大槐树”,就是典型的流动。
阎锡山作为山西晋商家庭出身的代表,成为了近代山西最先崛起的人物,也是最稳的一个家伙。从清末到北洋,从北洋到南京国民政府,一直到新中国,数十年的时间,阎老西一直牢牢掌控山西。老蒋是多么狡猾的人物,用了各种手段都拿不下山西,最后妥协了。
可在王定边手里,山西却没有掀起什么波澜。相比历史上,阎锡山的招数没啥变化,还是装怂合作那一套。然而,王大帅的手段就简单粗暴很多了。
忠于阎老西的将领商震、赵戴文等人,全部调到广东、福建等地任职。原有的两万余晋军,经过整编,只留下一万余人。或是调往西北作战,或是调到边境戍边。为啥这么配合?因为直隶、河南、陕西等地十几万大军盯着呢!再加上,此时的他发家时间有限,远远没有做到严密控制山西。
两条连接山西的铁路建设基本顺利,阎锡山的小伎俩直接被否决。原来,山西这里多山,地形又复杂,阎锡山就提议,在山西境内采用“窄轨铁路”。这样呢,用料将会大大节省,建筑成本要低很多。
问题当然也是有的,外省的铁路进山西,就要更换车厢,同样,山西的火车出去也一样。这样就导致,相互间交流的不便,同时增加了山西的独立性。
王定边直接不搭理他!并发布严令,除非是矿山等内部使用的小规模铁路,或者是经中央批准必须用窄轨的地段,任何地区新建铁路必须采用标准轨道!修铁路就是为了加强联系的,让你横插一杠子,想得挺美!
三月中的时候,革命的先行者孙先生因病去世,这让王定边感触良多。这位一心为国家,为民族的真汉子,是个值得敬佩的人物!经过国会讨论,这位伟人被葬在南京,虎踞龙盘的钟山,与孙权、朱元璋做了邻居。
这天晚上,王定边正加班处理税制改革的方案,这玩意牵扯太广,又与某些既得利益者的请求相左,处理起来真的很费脑子。正当他犹豫再三,不知道着重点在哪的时候,王大军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能叫这小子慌乱的事情不多,难道有国家入侵我国?
随着王大军越来越近,王定边看到这位铁血将军已经是泪流满面,他的心里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
“大哥!王大娘……没了……”
说罢,已经是痛哭失声。
王定边感觉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手里的钢笔滑落,滚出去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