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敌人……隐藏在……‘盛宴’之后……”
龙神文明探索者留下的最后警告,如同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入陆炎的心底,带来一阵阵寒意。“盛宴”?是指饕餮那无休止的吞噬吗?难道在饕餮这显而易见的威胁背后,还潜藏着更深层的、连龙神文明都讳莫如深的黑手?“监视者”又是什么?是那个“味道之源”吗?还是别的什么存在?
无数疑问如同潮水般翻涌,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但怀中那枚符印传来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温热感,以及体内“谬误凋零混合物”与实验室深处某种力量产生的隐晦共鸣,将他从这信息的漩涡中猛地拉了出来。
“烬”的符印……明明已经彻底熄灭了才对!是这实验室的环境刺激了它最后的残留?还是……“烬”的灵魂本质,与这个地方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它来自【星辉镜域】,一个高维观测文明,难道它或者它的文明,也曾关注过这个制造了“源初凋零”的远古实验室?
而体内那团麻烦的混合物,其核心的“凋零”部分,本就与这实验室失控的“实验体”同源,此刻产生共鸣并不奇怪。但这共鸣似乎……指向了一个非常具体的方向?
陆炎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注意力集中在感知上。那丝共鸣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无线电静默下的求救信号,源自大厅更深处,那探索者影像中提到的、被重重封印的“样本封存库”方向!
难道……封存库里的东西,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岁月,还没有彻底沉寂?甚至……还在对外界的特定力量产生反应?
他看了一眼面前那投射完信息后便彻底黯淡下去的立柜设备,不再犹豫。无论是为了探寻真相,还是为了弄清“烬”符印的异常以及体内力量的躁动,他都必须去那个封存库看一看。
沿着探索者影像中显示的路径(虽然大部分通道已经坍塌或堵塞),陆炎小心翼翼地向着实验室深处进发。越往深处,周围的破损程度就越发严重,空气中弥漫的凋零气息也越发浓郁,虽然不再具有活性,但那纯粹的“终结”意蕴依旧让人灵魂战栗。墙壁上那些扭曲的浮雕和符文也变得更加密集和诡异,仿佛在记录着那个远古文明在失控前最后的疯狂与绝望。
他不得不时刻运转着那初步调和的力量,混沌的微光与净源之火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抵御着环境中的凋零侵蚀和精神污染。那“谬误凋零混合物”的共鸣也随着他的深入而变得越来越清晰,如同黑暗中逐渐靠近的鼓点。
终于,在强行推开一扇被某种粘稠的、如同生物组织般干涸物质封死的巨大闸门后,他抵达了目的地——样本封存库。
这里的空间比之前的主控大厅要小一些,但压迫感却更强。整个库房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球形结构,墙壁是由一种暗蓝色的、仿佛能够吸收一切光线的特殊材质构成,上面布满了无数复杂而古老的封印符文,这些符文大部分已经黯淡破损,只有少数几个核心节点还在极其微弱地闪烁着,维持着最后一点封禁之力。
库房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层层封锁的容器,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陨石撞击坑般的凹陷。坑洞的底部,残留着一片已经彻底失去活性、呈现出灰败石质感的、大约数米直径的“污渍”。那污渍的边缘,还依稀能看到一些断裂的、由未知能量构成的锁链残骸。
这里,就是曾经封存“源初凋零”活体样本的地方!但显然,样本早已不见了踪影。是当年被龙神文明的探索者带走了?还是在更早的时候,就因为封印失效而逃离了?
陆炎的心沉了下去。线索似乎在这里中断了。
然而,就在他感到失望之际,体内那“谬误凋零混合物”的共鸣,以及怀中符印的温热感,却骤然提升到了顶峰!它们指向的,并非坑洞中央那片死寂的污渍,而是……坑洞边缘,一处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的、由暗蓝色材质构成的墙壁!
那里有什么?
他走近那面墙壁,仔细感知。混沌权柄的微光缓缓覆盖上去,试图解析墙壁的物质结构。净源之火则警惕地灼烧着可能存在的残留污染。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
那面墙壁的材质,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其内部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一种极其微小、却散发着与周围封印符文截然不同波动的……“异物”?
他伸出手,尝试着将调和的力量凝聚于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剥离”那层暗蓝色的墙壁材质。
过程极其缓慢而艰难,这里的材质异常坚固,并且对能量有着很强的抗性。他必须全神贯注,控制着力量的输出,避免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当最后一层暗蓝色材质被小心翼翼地剥离后,露出了里面隐藏的东西——那并非什么庞大的装置或恐怖的样本,而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呈现出一种不断在“存在”与“虚无”之间变幻的、混沌色泽的……“晶体碎片”?
这碎片散发着一种极其奇异的气息。它既有着与“源初凋零”同源的冰冷与死寂,又蕴含着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混沌”与“谬误”的意蕴?甚至,还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冯宝宝权柄、与“味道之源”相似的……“调和”与“品尝”的特性?
它就像是一个……由多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法则,被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强行“糅合”在一起后,形成的……“怪胎”!
而陆炎体内那“谬误凋零混合物”的剧烈共鸣,以及怀中符印那异常的温热,其源头,正是这枚小小的混沌晶体碎片!
“这是……什么东西?”陆炎心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这东西显然不属于这个远古实验室的造物,它的层次和复杂性,似乎远超“源初凋零”!
他尝试着用精神力去接触那枚碎片。
就在精神力触及碎片的瞬间——
轰!!!
远比之前接收探索者信息时更加庞大、更加混乱、也更加……“真实”的信息洪流,如同宇宙大爆炸般,猛地从那枚小小的碎片中爆发出来,强行灌入他的脑海!
这一次,不再是记录好的影像或资料,而是一种更加直接的、仿佛身临其境的……“记忆回响”!
他“看”到了!
并非某个文明的实验室,而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由无数流转的“概念”与“法则”构成的、混沌的“源头之海”!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化身为了某种更加宏大、更加古老的存在,静静地“漂浮”在这片源头之海中,“品尝”着无数世界的诞生与寂灭,“观察”着法则的编织与崩坏……
那感觉,与他在时空乱流中惊鸿一瞥的“味道之源”,以及在这片“翡翠梦境”感知到的古老生命意蕴,隐隐相似,却又更加……“客观”和“冷漠”?仿佛一个纯粹的“观察者”与“记录者”。
然而,在这片永恒的“品尝”与“观察”中,某个“瞬间”,某种“异常”发生了。
他“看”到(或者说“尝”到),在那无边无际的源头之海的某个“角落”,一些代表着“创造”、“定义”、“秩序”的法则丝线,在某个(或某些)强大意志的引导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和强度汇聚、交织!它们并非自然演化,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试图从混沌的源头之海中,强行“打捞”或者说……“创造”出某种东西!
那是一个极其庞大、极其复杂的“造物”过程!无数世界的本源能量被抽取,无数法则被扭曲、重组,一个蕴含着极致“吞噬”与“秩序”概念的、恐怖的“雏形”,正在被一点点地编织出来!
那“雏形”的气息……与饕餮,与那系统性的“收割”,何其相似!不,甚至可以说,那就是饕餮的“蓝图”!一个被“人为”设计出来的、用于执行某种终极“秩序”或者说……“清理”任务的……“工具”!
然而,就在这个“人造饕餮”的编织过程进行到某个关键节点时,意外发生了。或许是设计存在缺陷,或许是引动了源头之海的反噬,或许是……遭到了某种未知的干扰……那庞大的“编织”结构,猛地发生了剧烈的、不可控的……“崩塌”和“畸变”!
代表着“吞噬”的概念失控了,它不再受“秩序”的约束,变成了纯粹而贪婪的“食欲”;代表着“终结”的法则扭曲了,化为了侵蚀一切的“凋零”;而那些用于稳定结构的“逻辑”丝线,则在崩塌中碎裂、异化,变成了充满悖论与混乱的……“谬误”!
一场恐怖的法则灾难在源头之海的角落爆发!那个尚未完成的“人造饕餮”蓝图,在失控中崩解成了无数碎片,携带着扭曲的“吞噬”、“凋零”、“谬误”等概念,如同致命的病毒,溅射向了无穷的世界!
而陆炎眼前这枚混沌晶体碎片,正是那场恐怖崩塌中,一块极其微小的、恰好融合了“凋零”、“谬误”以及一丝来自“观察者”(味道之源?)的“混沌”力量的……碎片!
它并非“源初凋零”本身,而是制造“源初凋零”(乃至饕餮)的那场失败“造物”实验中,遗留下来的……一块“边角料”!一块承载着那场灾难部分真相的……“活化石”!
信息洪流缓缓退去。
陆炎踉跄后退,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丝明悟。
饕餮……果然是“人造”的!是某个(或某些)试图从法则源头“创造”秩序工具的存在,玩火自焚后留下的烂摊子!那些失控的碎片,散落到无数世界,形成了类似“凋零之核”、“虚无编织者”这样的次级灾害,而最核心的“吞噬”概念,则可能凝聚成了如今那系统性地收割世界的“饕餮”本体!
而“味道之源”,那个古老的“观察者”,很可能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它甚至可能……无意中卷入其中,其力量(混沌、归零)与那些失控的碎片产生了交融,这才形成了眼前这枚奇特的晶体,以及……冯宝宝那独特的“味觉权柄”?
冯宝宝的权柄,难道并非单纯源于龙神文明或某个单一世界,其根源,也可能与这场古老的“造物”灾难有关?所以她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凋零”和“虚无”?
那“缺失之味”……是否就是指补全这场灾难的真相,或者……修复那场“造物”失败带来的创伤?
无数线索在这一刻似乎被串联了起来,指向了一个更加宏大、也更加恐怖的图景。他们所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疯狂的收割者,更是一个远古“造物主”失败实验带来的、波及整个多元宇宙的……“法则瘟疫”!
而他和他的伙伴们,龙神文明的“火种”,冯宝宝这个“变量”……在这场跨越了无数纪元的灾难中,又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是清理者?修复者?还是……某种意义上的……“解药”?
他伸出手,缓缓地,握向了那枚悬浮的、蕴含着恐怖真相的混沌晶体碎片。
这一次,他没有抗拒,而是尝试着,去“接纳”它,如同接纳自身那调和的力量一样。
当他的指尖触及碎片的瞬间,碎片化作一道混沌色的流光,瞬间融入他的体内,与他那原本就蕴含着“谬误”与“凋零”特质的混合物,以及混沌权柄的微光,缓缓地……开始了更深层次的交融。
没有预想中的冲突与痛苦,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完整”感?仿佛一块遗失已久的拼图,终于被放了回去。
他感觉到,自己对“凋零”和“谬误”的理解,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虽然依旧危险,但他似乎……看到了一丝真正“驾驭”而非单纯“压制”它们的可能性。
同时,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具体的坐标信息,伴随着碎片的融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并非通往某个已知世界,而是一个极其隐秘的、仿佛位于所有世界“夹缝”之中的……“交汇点”的坐标!
那里,似乎就是“烬”的符印最终指引的方向,也是这场跨越纪元的谜团,下一个可能找到答案的地方!
而就在他融合碎片、获得坐标的同一时间——
嗡!
整个远古实验室,猛地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恐怖的震动!仿佛某种沉睡于此的、与这碎片相关的机制,被彻底激活了!
实验室深处,传来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残留都要强大、都要暴戾的……凋零气息,混合着某种……“饥饿”的意念,如同苏醒的远古凶兽,猛地从那坑洞底部、那片死寂的污渍之下……爆发开来!
那龙神文明探索者未能彻底带走的,或者说……当年就未能完全清除的……东西……苏醒了!
陆炎脸色剧变,猛地看向库房入口的方向。
只见那扇被他强行推开的闸门处,粘稠的、灰绿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凋零能量,正如同潮水般涌来!而在那能量的中心,一双充满了纯粹毁灭与饥饿欲望的、由灰绿色光芒构成的……巨大“眼睛”,缓缓地……“睁”了开来,死死地锁定了他!
真正的危险,此刻才刚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