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余波与暗处的眼睛
走出峰会会场,外面阳光刺眼,车水马龙。林鹿站在路边,微微眯起眼,刚才在消防通道里与陆景珩对峙的紧张感尚未完全消退,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用力攥握的触感和那圈隐隐作痛的红痕。
他没有追出来。
也没有立刻拿走那个文件夹。
他最后那声压抑的、近乎破碎的呜咽,和她离开时他靠在墙上那疲惫至极的姿态,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
她原本以为,摊牌会是一场更激烈的风暴,是彻底的决裂。却没想到,最终揭开的是他血淋淋的伤疤和深不见底的痛苦。
他承认了。
他怀疑陆震宏,他活在仇恨与无力反抗的煎熬中。
而她,因为他与母亲相似的容颜,成了他扭曲执念下的牺牲品,也成了他黑暗中试图抓住的一根稻草。
恨吗?
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混杂着震惊、怜悯和深深无力的悲哀。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公寓地址。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复杂难言。
她交出了那些画作和手稿的复印件,等于交出了部分筹码。陆景珩会怎么做?他会相信吗?他会利用这些去对抗陆震宏吗?还是……为了自保,或者为了别的什么原因,他会选择将这些东西销毁,继续隐忍?
她不知道。她将选择权交给了他,也等于将自己的一部分命运,交到了这个她既恨又怜的男人手里。
这种不确定性让她感到不安。
回到公寓,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她需要冷静,需要重新评估局势。
那个神秘“盟友”给她的资料,加上沈念卿的画作和手稿,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但正如陆景珩所说,这些不足以扳倒陆震宏那样的庞然大物。陆震宏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将这些证据定义为伪造或无关紧要。
而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人物,拿着这些碎片去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陆景珩的警告并非危言耸听。陆家的水,又深又脏。
“小心齐薇。”
那个匿名短信再次浮现在脑海。
齐薇……在这个棋局里,她又扮演着什么角色?陆震宏坚定的盟友?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联姻工具?还是……她也知道些什么?
林鹿感到一阵头痛。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黑暗的迷宫,每一条路径都可能通向更深的陷阱。
她走到电脑前,开机。习惯性地,她又搜索了一下启辰科技和陆景珩的近况。
一条刚刚弹出的财经快讯吸引了她的注意:
《启辰科技少主陆景珩称病缺席重要签约仪式,由齐薇代其出席》
新闻配图是齐薇独自一人与合作伙伴签约的照片,她笑容得体,举止从容,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报道中提到,陆景珩是因“突发肠胃炎”而临时缺席。
突发肠胃炎?
林鹿的心微微一沉。
是巧合?还是……与今天他们的会面有关?
她想起在消防通道里,他最后那苍白疲惫的脸色和几乎站立不稳的样子。难道他……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悄然浮上心头。她立刻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个念头。他怎么样,已经与她无关了。她不能再被他影响。
然而,另一种更强烈的不安感,却挥之不去。
陆景珩的突然“称病”,是否意味着他们的会面已经被人察觉?陆震宏?还是齐薇?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一角,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街道上车流如织,行人匆匆,似乎一切如常。
但她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处注视着她。
是心理作用吗?
还是……危险,真的正在逼近?
她握紧了手机,犹豫着是否要立刻离开这座城市。但又能逃到哪里去?如果陆震宏真的盯上了她,逃到哪里恐怕都无济于事。
她必须想办法自救。
或许……她可以试着联系一下那个神秘的“盟友”?他既然能找到她,给她资料,或许也有办法提供一些保护,或者至少,更多的信息?
这个念头让她看到了一丝微光。她立刻登录了那个新注册的邮箱,斟酌着词句,发去了一封邮件,简要说明了今天与陆景珩见面的大致情况(隐去了具体内容和陆景珩的情绪崩溃),并表达了对自己处境安全的担忧,询问对方是否有进一步的建议或信息。
邮件发送出去,依旧是漫长的等待。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林鹿没有开灯,独自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暴风雨前夕漂泊的孤舟。
她不知道陆景珩此刻在做什么,是看着那些画作陷入更深的痛苦,还是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她也不知道,那双在暗处注视着她的眼睛,究竟来自何方,又会何时采取行动。
未知,才是最折磨人的恐惧。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兀地亮了起来。
不是邮件回复。
也不是那个神秘号码。
而是一个……来自本地的、完全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林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会是谁?
陆震宏的人?
齐薇?
还是……别的什么?
电话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固执地响着,一声声,敲打着林鹿紧绷的神经。
接,还是不接?
她盯着那串陌生的数字,仿佛能看到电话那头,隐藏着的、未知的危险或转机。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一个经过明显处理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传了过来:
“林小姐,你很不听话。”
第34章 冰冷的警告
那经过处理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电话线缠绕上来,让林鹿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你是谁?”她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这不重要。”电子音冷冰冰地回答,“重要的是,你不该碰你不该碰的东西,不该见你不该见的人。”
林鹿的心脏狂跳。对方知道她和陆景珩见面了!甚至还可能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白与否,不重要。”电子音没有丝毫波澜,“警告只有一次。离开这座城市,彻底消失。否则,下一次,就不会只是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对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林鹿握着手机,僵在原地,手心里全是冷汗。冰冷的恐惧感如同藤蔓,从脚底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四肢发麻。
不是陆景珩。他不会用这种方式。
那会是谁?陆震宏?齐薇?还是那个神秘“盟友”在玩双面游戏?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让她闭嘴,让她消失。
她跌坐在沙发上,大脑飞速运转。对方能精准地知道她和陆景珩的会面,并且这么快就找上她,说明她的行踪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之下!她以为自己足够小心,却原来早已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离开?
她能去哪里?对方既然能找到她一次,就能找到她第二次。逃,根本不是办法。
不离开?
下一次,就不是电话警告这么简单了。对方能做出什么?制造意外?人身伤害?她不敢想象。
巨大的无助和恐慌几乎要将她吞噬。她孤立无援,面对的是隐藏在暗处、能量巨大的敌人。
她该怎么办?
报警?以什么理由?一个匿名威胁电话?警方会立案吗?就算立案,能提供多少保护?更何况,对方是连沈念卿死亡真相都能掩盖的陆家!
找陆景珩?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否定了。且不说他此刻自身难保(称病缺席就是信号),就算他愿意,他又能做什么?与他的父亲正面冲突?那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且,她刚刚才与他摊牌,他那痛苦挣扎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还能信任他。
那个神秘“盟友”……
对!还有他!
林鹿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查看邮箱。然而,邮箱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回复。
他为什么不再联系?是没看到邮件?还是……他也遇到了麻烦?或者,这个威胁电话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为了逼她更深入地卷入,或者为了灭口?
各种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翻腾,让她不寒而栗。
她感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囚笼里,四周都是看不见的敌人,每一个方向都可能射出致命的冷箭。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焦躁地踱步。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她需要武器,需要更多的信息来保护自己。
她再次打开电脑,试图从那个神秘“盟友”给的资料和沈念卿的手稿中,寻找可能被忽略的细节。那些模糊的银行流水,那个代号不明的“医疗研究项目”,沈念卿画中那个深红色的医疗符号……
医疗……
陆震宏……
沈念卿的恐惧……
一个模糊的念头逐渐清晰。陆震宏的核心产业是科技和金融,为什么会牵扯到“医疗研究”?而且是在沈念卿去世前后?这个项目是否就是沈念卿发现的“可怕事情”?它的性质是什么?是否合法?
如果能找到这个项目的更多信息,或许就能找到陆震宏的真正弱点!
她开始尝试用各种关键词组合搜索,结合资料中提到的模糊时间点和可能关联的公司名称(一些陆震宏控股的、看似不相关的离岸公司)。
这是一个枯燥而艰难的过程,如同大海捞针。几个小时过去,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干涩发痛,却依旧一无所获。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在一个极其冷门的、关于境外生物科技投资风险的学术论坛的角落,她看到了一篇很多年前的帖子。发帖人似乎在探讨某些不受监管的基因编辑技术的伦理风险,并隐晦地提到了几家可能涉及此类灰色地带研究的投资方。
在那一长串英文公司名单中,林鹿看到了一个极其眼熟的缩写——正是那份资料中提到的、与陆震宏离岸资金往来频繁的其中一个空壳公司的变体!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基因编辑?!
灰色地带研究?!
难道陆震宏涉足的,是这种游走在法律和伦理边缘的、极其危险的领域?!所以沈念卿才会感到“可怕”和“危险”,甚至可能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这个发现让她头皮发麻!如果这是真的,那陆震宏的罪行,就远不止是谋杀妻子那么简单了!
她试图点开那篇帖子查看详情,网页却显示“帖子不存在或已被删除”。
果然,相关的信息都被刻意清理了。
但这条线索,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丝微光,虽然微弱,却指明了方向。
她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她需要找到更专业的人,或者潜入更深层次的网络,去挖掘关于这个“医疗研究项目”和那几家关联公司的信息。
这同样危险,但比起坐等威胁降临,主动探寻或许有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本地陌生号码!
林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盯着不断震动的手机,仿佛那是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接,还是不接?
最终,她咬了咬牙,再次按下了接听键。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这一次,电话那头传来的,不再是电子合成音,而是一个真实的、带着几分慵懒和傲慢的年轻女声。
“林鹿小姐,是吗?”
这个声音……林鹿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我是齐薇。”对方似乎轻笑了一声,直接表明了身份,“我们……或许应该谈一谈。”
齐薇!
竟然是她!
林鹿握紧了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第35章 与齐薇的对峙
齐薇。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林鹿心中激起了层层寒意和警惕。她怎么会直接找上门?是为了陆景珩?还是为了陆家的秘密?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吗?齐小姐。”林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不露怯意。
电话那头的齐薇又轻笑了一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当然有。关于景珩,关于陆家,或许……还关于那位早已过世的沈阿姨?我想,林小姐应该会对这些感兴趣。”
她果然知道!而且她提到了沈念卿!
林鹿的心沉了下去。齐薇显然知道得比她想象的要多得多。她不再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联姻对象。
“时间,地点。”林鹿不再绕弯子,直接问道。既然躲不过,那就正面应对。
“明天下午三点,城西‘云顶’会所,雪茄室。”齐薇报出地点,那是一个以私密和高门槛着称的顶级私人会所,“报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进来。”
说完,不等林鹿回应,齐薇便挂断了电话,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
林鹿放下手机,手心冰凉。齐薇选择这样一个地方,无疑是在向她展示力量和阶层差距,是一种无形的心理施压。
她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齐薇找她,绝不可能只是闲聊。警告?谈判?还是……更糟糕的?
但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去。齐薇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人物之一,她很可能掌握着林鹿不知道的信息,甚至可能是破局的关键。
这一夜,林鹿几乎无眠。她反复思考着与齐薇见面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自己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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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云顶会所的交锋
第二天下午,林鹿准时来到了“云顶”会所。厚重的黄铜大门,穿着制服、面无表情的门童,无一不彰显着这里的排外与私密。
报上齐薇的名字后,一位穿着旗袍、举止优雅的侍者将她引了进去。内部装修极尽奢华,却透着一种冰冷的距离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雪茄的味道。
侍者将她带到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敲了敲,然后为她推开门。
雪茄室内,光线昏黄柔和。齐薇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里,穿着一身香槟色的定制套装,妆容精致,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雪茄,却没有点燃。她看到林鹿,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侍者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关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喝点什么?”齐薇开口,语气随意,仿佛招待一个普通朋友。
“不用了,谢谢。”林鹿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迎向齐薇审视的眼神。
齐薇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得像x光,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透。那眼神里,有好奇,有评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确实很像。”齐薇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尤其是这双眼睛,安静看着人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林鹿的心微微一紧。齐薇果然也知道她像沈念卿的事。
“齐小姐约我来,不是为了讨论我的长相吧?”林鹿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
“当然不是。”齐薇将雪茄放在水晶烟灰缸旁,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眼神变得认真而具有压迫感,“我找你,是想给你一个忠告,也是给你一个选择。”
“愿闻其详。”
“离开景珩,彻底地。”齐薇开门见山,语气不容置疑,“不要再见他,不要再试图联系他,更不要再碰任何与陆家、与沈念卿有关的事情。”
林鹿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齐薇继续道:“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接近景珩,是因为他那张脸,他的钱,还是你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爱情’和‘探究真相’的执念。到此为止了。”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争风吃醋?”林鹿忍不住反问,觉得有些荒谬。
“有区别吗?”齐薇挑眉,“结果都是一样的——你碍事了。”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冰冷的警告:“林鹿,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陆家不是你以为的普通豪门,陆震宏更不是你能招惹的人。沈念卿的下场,你看不到吗?”
“所以,齐小姐是承认,沈阿姨的死,并非意外?”林鹿抓住她话里的关键,紧紧盯着她。
齐薇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她靠回沙发背,重新拿起那支雪茄把玩,避开了林鹿的问题:“那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只需要知道,如果你继续不识抬举,你的下场,只会比沈念卿更惨。”
赤裸裸的威胁。
林鹿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这是齐小姐的意思,还是……陆董事长的意思?”
齐薇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嘲弄:“有区别吗?我和陆伯伯的目标是一致的。陆家和齐家的联盟不容破坏,景珩必须回到他该有的轨道上。而你,”她看向林鹿,眼神轻蔑,“一个无足轻重的、仗着有张相似的脸就妄想攀高枝的赝品,是时候退场了。”
赝品……
这个词像针一样刺中了林鹿心中最痛的地方。
但她没有动怒,反而因为齐薇这番话,更加确定了一些事情。齐薇知道陆景珩找替身的事,她甚至可能知道陆景珩对母亲死亡的怀疑,但她选择了站在陆震宏一边,维护这场利益联姻。她和陆震宏是牢固的同盟。
“如果我说不呢?”林鹿轻声问。
齐薇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淬了冰:“那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能查到你的新号码,找到你住哪里,自然也能让你……无声无息地消失。别忘了昨天的电话警告,那只是最温和的开场。”
昨天的威胁电话果然是齐薇的人做的!
“为了维护你的婚姻,齐小姐还真是……不遗余力。”林鹿语带讽刺。
“婚姻?”齐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林鹿,你太天真了。这从来不只是婚姻,这是两个家族的结合,是数百亿利益的捆绑!景珩心里装着谁,有没有替身,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陆太太这个位置,是齐陆两家未来的掌控权!任何可能影响这场联盟稳定的人或事,都必须被清除!”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林鹿,下了最后通牒:“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离开这座城市,永远别再出现。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她不再看林鹿一眼,拿起手包,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离开了。
雪茄室里,只剩下林鹿一个人,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齐薇的昂贵香水味。
林鹿独自坐在沙发上,浑身冰凉。
齐薇的威胁,比那个匿名电话更加直接,更加赤裸,也更具分量。她毫不掩饰她的目的和手段。
三天。
离开,或者……“消失”。
她该怎么办?
屈从于威胁,再次像个失败者一样逃离?那她可能一辈子都活在对陆家、对齐薇的恐惧阴影下,永远无法真正解脱。
硬扛下去?她拿什么跟齐薇和陆震宏斗?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难道……真的没有第三条路了吗?
她的目光,落在齐薇刚才坐过的位置,沙发缝隙里,似乎卡着一个小小的、闪光的东西。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那东西拈了出来。
是一枚精致的、铂金镶钻的袖扣。样式简约却价值不菲,明显是男式的。
这不是齐薇的东西。
那会是谁的?
是之前使用这个房间的客人留下的?还是……陆景珩的?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划过林鹿的脑海。
第37章 袖扣与抉择
那是一枚铂金袖扣,设计极其简洁,只在中心镶嵌着一颗切割完美的方形黑钻,在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冷冽而深邃的光芒。低调,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奢华与力量感。
林鹿对这枚袖扣有印象。
在她还是陆景珩的“地下情人”,偶尔能踏入他私人领域的那段短暂时间里,她曾在他的衣帽间见过这枚袖扣。它通常与他几套最高定的西装搭配,是他出席极其重要场合时的选择。
所以,这枚袖扣,极大概率是陆景珩的!
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齐薇刚刚使用过的雪茄室?
是陆景珩之前来过?还是……他刚刚就在这里?在某个她看不到的暗处,听着齐薇对她的威胁和警告?
这个猜测让林鹿的心跳骤然失序。如果陆景珩在场,他听到了多少?他对于齐薇威胁她“消失”的态度是什么?默许?还是……无力阻止?
无数个疑问瞬间塞满了她的脑海。
她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袖扣,金属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却也奇异地让她混乱的思绪逐渐冷静下来。
齐薇给了她三天时间。
威胁赤裸而直接。
她看似无路可走。
但这枚意外发现的袖扣,像黑暗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岔路口。
她可以将它视为陆景珩冷漠旁观、甚至默许齐薇行动的证明,从而心灰意冷,选择屈服逃离。
或者……她可以把它看作一个信号,一个来自陆景珩的、隐晦而矛盾的信号。他或许无法明着反抗齐薇和陆震宏,但这枚遗落的袖扣,是否意味着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是否意味着,他依然是她可以尝试争取的、一个极其不稳定且危险的……“盟友”?
赌一把?
用这枚袖扣,再去见陆景珩一次?
在他刚刚听过齐薇那番“赝品”、“清除”的言论之后?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跳舞,风险巨大。很可能彻底激怒他,或者引来齐薇更疯狂的报复。
但是,如果赌赢了呢?
如果陆景珩对母亲的执念,以及他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对父亲和这场婚姻的反抗意志,能够压过他对现实的妥协呢?
那么,她或许就能撬动这块冰冷的巨石,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困局中,找到一丝裂缝。
坐在回程的出租车上,林鹿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手中的袖扣已被她的体温焐热。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正在慢慢取代无助。
她不能走。
走了,就真的成了齐薇口中那个可以随意被清除的、无足轻重的“赝品”。走了,沈念卿的冤屈可能永埋地下,而她,也将永远活在被追踪的阴影里。
她必须留下,并且,要主动出击。
她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找到了那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拨出的号码——陆景珩的私人手机号。
她深吸一口气,编辑了一条短信。没有称呼,没有寒暄,只有一句话,配上一张刚刚拍下的、袖扣躺在掌心照片。
“你的东西,落下了。老地方,今晚八点,过时不候。”
她将“老地方”定义为他们曾经私下见过几次面的、一家位于河畔的隐蔽咖啡馆包间。那里相对安全,也承载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他们之间的隐秘记忆。
短信发送出去。
如同将一颗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能想象陆景珩收到这条短信时的反应。震惊?愤怒?疑惑?还是……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慌乱?
她不知道。
她只是在赌。
赌他对这枚袖扣的在意,赌他对“老地方”可能残存的一丝复杂情愫,赌他内心尚未完全熄灭的、对真相的渴望。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成了漫长的煎熬。
林鹿回到公寓,坐立难安。她反复看着手机,没有任何回复。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天色逐渐暗淡下来。
七点。
七点半。
七点五十……
他会不会来?
他会不会带着齐薇的人一起来?
这会不会是一个自投罗网的陷阱?
各种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叫嚣。恐惧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试图将她淹没。
七点五十五分。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一条新短信,来自陆景珩。
只有一个字:
“等。”
林鹿看着那个冰冷的字,高高悬起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随之而来的是更剧烈的狂跳。
他来了。
或者说,他同意来了。
这场危险的赌局,拉开了序幕。
她穿上外套,最后看了一眼镜中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的自己,转身走出了公寓。
夜色,如同巨大的幕布,笼罩下来。
而她,正走向幕布之后,那未知的、危机四伏的舞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