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鹤轻笑,嘴角溢出血丝,目光之中没有丝毫害怕。
“想要,自己来拿。”
剑光骤起,他侧身避开要害,肩头仍被划开深可见骨的血口。
淬毒的弩箭还嵌在左肩,麻痹感正一点点蚕食他的意识。
这些黑衣人配合得天衣无缝,招招致命。
旋身的刹那,裴鹤故意露出破绽。
长剑穿透右胸的瞬间,他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剧痛几乎让他瞬间昏厥,但他借着这股力道猛地后退——
身影坠空瞬间消失在海中。
坠落时,他最后看见的是崖边那轮被血雾染红的残月。
恍然间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风在耳畔嘶吼。
捂胸口的右手,无力松开,一枚血玉从指间滑落,不知坠向深海何处。
“对不起.颜颜,我恐怕要失约了…”
裴鹤在心里默念,意识渐渐模糊。
黑衣人首领冲到崖边,只看见翻涌的波涛海浪,一拳砸在枯树上。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将那枚玉佩寻回来。”
深海之下,血玉静静躺岩缝中。
波光粼粼间,照亮玉上那行小字: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
一道紫色惊雷骤响,混着窗外模糊的雨丝拂叶声,一同潜入床上少女的梦中。
梦里光怪陆离,仿佛也在下着一场无边无际的雨,柳夕颜在雨里跑着,寻找着什么,心口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
正挣扎间,被又一道惊雷声,硬生生拽了出来。
刚从梦中惊醒,柳夕颜还有些恍惚,梦里的滞闷感并未完全散去,心头空落落的,仿佛遗失了什么东西,却又想不起来。
拭了拭额间薄汗,她揉了揉额头,脑中声音交错。
梦中原本遗忘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
梦里一片血色,天空下着血雨。
男人垂眸,剑眉入鬓,眼尾微挑,生的是慈悲众生的菩萨模样,神色温柔,目光带着眷念的看着她。
下一瞬,男人化作一条白龙翱翔天际,与此同时数百道紫雷劈落其身。
不知过了多久,白龙从半空坠落,就在它坠地的那一刻,漫天血雨骤然停歇,阴霾散尽,天空重归澄澈的湛蓝。
柳夕颜怔怔地望着帐顶繁复的绣花纹样,眼神没有焦点。
她怎会做这样的梦?
那人是谁?
为什么看到那男人化做白龙,她不仅不怕,甚至还很亲切?
为什么看到他死,心会痛的无法呼吸?
可她不认识他啊?
哪怕梦醒,柳夕颜依旧感觉浑身颤栗,她很不安。
忽然,裴母院里的二等丫鬟碧翘面色惊惶地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二公子,二公子坠海了,老夫人伤心过度晕了过去,此刻正在由大夫诊治。”
“什么!”柳夕颜猛地起起来,眼前一黑,差点跌倒。
身边的丫鬟赶快上前扶住了她,嬷嬷拧着眉头问碧翘:“发生了什么?”
碧翘连忙回话:“回嬷嬷的话,负责保护二公子安危的护卫伤着跑回来报信,二公子在回来的时候遭到黑衣人截杀坠了海,大公子已经派人去搜救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柳夕颜听得丫鬟的回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差点昏厥过去。
“怎么可能…鹤哥哥日前还同我通信…,怎么今日就…”
她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夫人,您可千万别急,二公子吉人天相,具体情况如何我们也不得知,此刻还是先去看看老夫人的情况吧。”
嬷嬷连忙安慰,又给碧翘使眼色让她先出去,上前扶着柳夕颜,带她去了老夫人所在的庭院。
……….
谁能想到,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间就下落不明。
裴父得知消息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看着老妻神情恍惚的模样心疼不已。
安排大夫给她开一些安神药,吩咐嬷嬷将人带下去好好休息。
“父亲。”长子裴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
裴父没有回头,声音疲惫,“查到什么了没有?”
“护卫只在岸边只寻到染血的碎衣,二弟.身死不知....”
…..
柳夕颜敛了情绪之后,被嬷嬷一路扶着向前院走来。
嬷嬷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能感觉到她手臂在微微发抖。
“夫人当心脚下,”
嬷嬷轻声提醒,声音里满是担忧,“您莫要着急,现在什么情况还不清楚,切莫自己吓自己….”
柳夕颜勉强点头,嬷嬷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想快些到前院。
主仆二人刚到,就有人下人通知了裴靳,他从里面走了出来。
目光落在少女身上,许是来的匆忙,她连发髻都来不及梳,任由如瀑青丝垂落腰际,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颊边,更衬得肌肤莹白如玉。
素白衫裙随着她微微发抖的身子轻轻晃动,灰纱外披勾勒出单薄肩线。
她站在廊下,像一枝沾露的白玉兰,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折了。
女子只低头想着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一步步的靠近。
身侧忽然多了一道阴影,抬头瞬间,柳夕颜怔住了。
站在她面前的男子身形挺拔,眉目清俊,一身玄衣衬得气质沉静如水。
她无措开口:“大伯哥?”
裴靳身着黑色暗金绣花锦袍,腰间系了一条金丝蛛纹带,如墨般的黑发被高高束起,用镶碧鎏金冠固定着。
他身形高大,五官轮廓分明,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却不凌厉。
见女子像受惊的小兽般,满是不安与害怕地想要避开自己。
裴靳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向前逼近一步,玄色衣袍缠上女子素白的裙角。
“弟妹可是来看望母亲的?”
“嗯。”女子轻轻点头。
“母亲刚喝了药已经歇息,你先随我到偏殿歇息片刻,等母亲醒后再去看望。
男人的语气带着关切,他伸手虚扶住女子微微发抖的肩头。
“我......”她张了张口,想要拒绝。
就在这时,寝殿内突然传来惊呼,柳夕颜浑身一颤,不管不顾就要往里冲,却被男人顺势揽住腰肢。
“丫鬟打翻了药碗,不碍事。”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母亲已经歇息了,你进去会吵醒她的。”
“乖一点,我扶你到偏殿等候。”
不等她回应,他已经半扶半抱地带着她往殿内走去。
柳夕颜心神不宁,竟未察觉那只揽在她腰间的手正不动声色地一点点收紧陷进她柔软的腰肢。
“想必弟妹也知晓了,二弟失踪的消息了吧,你是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