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役院的空场上，三十多个杂役弟子排成一列，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个半人高的竹筐。
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草药，枯黄的、翠绿的、带刺的、开着小花的挤在一起，光是看着就让人眼晕。
“第二关考核 —— 辨药！”
高台上，负责考核的丹房弟子赵磊扯着嗓子喊，眼神扫过人群时，特意在凌夜身上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正是上次在坊市被凌夜怼得哑口无言的那个丹房弟子。
自从那天丢了脸，赵磊就一直憋着气，这次主动请缨来负责杂役考核，就是奔着凌夜来的。
“规矩听好了！” 赵磊拿起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十种草药的名字，“半个时辰内，从筐里找出这上面的十种药，一种都不能少，也不能认错！认错一种，或者超时，都算失败！”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一阵骚动。
“这么多草药混在一起，还要找十种？太难了吧！”
“尤其是那‘龙须草’和‘猫须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根本分不清！”
“赵师兄这是故意提高难度啊！”
赵磊冷笑一声：“杂役也要负责宗门采药、晒药的活计，连草药都认不清，留着有什么用？不想被赶走，就赶紧动手！”
他说完，故意朝凌夜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眼神里的挑衅毫不掩饰。
凌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自己面前的竹筐里，果然混了好几对极其相似的草药 —— 除了大家说的龙须草和猫须草，还有赤血花和假血花、白茯苓和土茯苓，每一对都足以让寻常弟子认错。
很明显，赵磊是专门针对他的。
“哈哈哈！凌瘸子这次死定了！” 人群里，吴鹰的党羽王浩忍不住笑出声，“上次在坊市装懂药，这次看他怎么装！”
“就是！赵师兄可是丹房的老人了，故意弄这些相似的草药，凌夜肯定要栽！”
“等着看他被驱逐出宗吧！”
周围的杂役弟子们也纷纷议论起来，大多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毕竟凌夜以前是外门弟子，如今被贬成杂役，还总被吴鹰等人针对，没多少人愿意帮他说话。
凌夜却像是没听见周围的嘲讽，只是低头看着竹筐里的草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赵磊以为这些小伎俩能难住他？
别忘了，他可是拥有 “大师级药理知识” 的男人！别说只是外形相似的草药，就算是基因变异的品种，他也能一眼辨出！
“考核开始！”
随着赵磊一声令下，其他杂役弟子立刻急急忙忙地扑到竹筐前，扒拉着草药仔细辨认，有的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对照，满脸焦急。
只有凌夜站在原地没动，只是弯下腰，目光飞快地扫过竹筐里的草药，手指偶尔会轻轻碰一下某株草药的叶子或根茎。
“装模作样！” 赵磊在高台上看得清楚，心里暗骂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他特意在凌夜的筐里多放了三倍的混淆草药，别说半个时辰，就算给一个时辰，普通弟子也未必能找全十种。
时间一点点过去，半个时辰已经过了三分之一。
有的杂役弟子才找出三四种，急得满头大汗；有的则因为认错了草药，被赵磊的跟班当场指出，直接被判失败，垂头丧气地站到了一边。
王浩也只找出了六种，他抬头看向凌夜，见凌夜依旧慢悠悠的，忍不住嘲讽道：“凌瘸子，找不到就别硬撑了！赶紧认输滚蛋，省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凌夜没理他，手指突然停在一株不起眼的草药上。
那草药叶子细长，呈淡绿色，和旁边的 “凤尾草” 几乎一模一样。
但凌夜只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叶子背面，就断定这是木牌上的 “追风草”—— 凤尾草叶子背面是光滑的，而追风草有一层极细的白霜，只有用指甲刮过才会显现。
“追风草。” 他轻声说了一句，将草药拣出来，放在旁边的干净布上。
接着，他又伸手从一堆红色花朵里挑出一朵，那花朵和赤血花长得几乎一样，但凌夜闻了闻，就确定这是真的赤血花 —— 假血花有股淡淡的霉味，而赤血花带着一丝甜香。
“赤血花。”
“白茯苓。”
“龙葵子。”
凌夜的动作越来越快，手指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杂乱的草药堆里精准地挑出目标草药，每拿起一株，都能立刻报出名字，没有丝毫犹豫。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原本幸灾乐祸的弟子们都看呆了。
“他怎么这么快？”
“那不是猫须草吗？他怎么说是龙须草？”
“你看！他用指甲刮了一下茎秆，真的有白绒毛！是龙须草！”
赵磊在高台上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死死盯着凌夜手里的草药，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些混淆草药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就算是丹房的普通弟子，也要仔细辨认半天才能分清，凌夜一个被贬的杂役，怎么可能认得这么快、这么准？
“不可能！你肯定是提前知道题目了！” 赵磊忍不住大喊，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凌夜挑药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向他，眼神冰冷：“赵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考核题目是你泄露的？还是说，你觉得我一个杂役，就不配认得这些草药？”
“你！” 赵磊被噎得说不出话，脸涨得通红。
就在这时，凌夜拿起最后一株草药，放在布上：“十种齐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面前的布 —— 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十种草药，和木牌上的名字一一对应，没有一种认错，也没有一种遗漏。
而此时，距离考核开始，才刚刚过了一刻钟！
“一刻钟就找齐了？这怎么可能！”
“他是不是真的懂药啊？比丹房的弟子还厉害！”
“王浩刚才还笑人家，现在自己才找出七种！”
王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磊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死死盯着那十种草药，突然眼睛一亮，指着其中一株说道：“不对！这株不是‘紫河车’！是‘紫背草’！你认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株草药上 —— 确实，紫河车和紫背草的叶子都是紫色的，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
王浩立刻附和道：“对！是紫背草！凌夜，你认错了！这关你失败了！”
赵磊松了口气，得意地看着凌夜：“我说过，认错一种就算失败！凌夜，你可以滚了！”
凌夜看着那株草药，嘴角的冷笑更浓了。
他弯腰拿起那株草药，将叶子翻了过来，对着阳光晃了晃：“赵师兄，你看清楚了 —— 紫河车的叶子背面有三道明显的叶脉，而紫背草只有两道。而且紫河车的茎秆是中空的，紫背草是实心的。”
他说着，用手指轻轻一捏茎秆，一滴透明的汁液从断口处渗出来：“还有，紫河车的汁液是无色的，紫背草是淡紫色的。你要不要尝一口？”
赵磊的脸 “唰” 地一下变得惨白，他盯着那株草药的断口，确实是中空的，汁液也是无色的 —— 他刚才情急之下，竟然真的认错了！
周围的弟子们彻底炸锅了。
“真的是紫河车！赵师兄自己认错了！”
“太搞笑了！丹房的弟子居然不如一个杂役懂药！”
“这分明是赵师兄故意刁难，结果自己打自己脸！”
赵磊的额头冒出冷汗，他看着凌夜冰冷的眼神，突然觉得一阵心虚。但他怎么可能甘心就这么放过凌夜？
他咬了咬牙，猛地一拍桌子：“就算这株是对的，你辨得太快了！肯定是作弊！这关我判你失败！”
说完，他就要让人把凌夜拖下去。
凌夜向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赵磊：“赵师兄，你想公报私仇？”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从场外传来：“哦？谁敢公报私仇？”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李长老拄着拐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丹房的管事。
赵磊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