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仿佛一池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深潭。而一则石破天惊的消息,如同投入潭中的万钧巨石,在己亥年开春,骤然炸响了整个武林!
龙虎山正一道当代天师、公认天下武道前十的绝顶高人——张三丰张真人,于惊蛰之日,亲赴西南绝地剑冢“葬剑谷”,挑战隐世多年的“剑痴”轩辕宏!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闭关二十载、始终卡在九品巅峰门槛的轩辕宏,竟在张真人那已臻化境的“太极道剑”压迫下,临阵突破,一举勘破生死玄关,踏入那玄之又玄的“神而明之”之境,真正跻身天下前十之列!其赖以破关的,正是那柄沉寂百年、凶名昭彰的——破灭剑!
消息如野火燎原,顷刻间传遍大江南北、朝野江湖!一时间,天下震动,群雄骇然!
葬剑谷,生死台。
此地并非人工开凿,乃是远古时代一道惊天剑气劈开山脉所形成的天然绝地。四面峭壁如剑削斧劈,直插云霄,寸草不生,唯有嶙峋怪石与扑面而来的肃杀剑意。谷底是一片相对平坦的黑色巨岩,岩面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刻剑痕,据传是古往今来无数剑道高手在此论剑、乃至生死相搏所留。此处,被誉为天下剑修的朝圣之地,也是埋骨之所。
此刻,平日人迹罕至的生死台周围,那些高耸的峭壁之上,竟稀稀落落地出现了数十道身影。这些人气息或磅礴、或晦涩、或凌厉,最弱者亦有八品修为,皆是闻讯后不惜耗费巨大代价、以最快速度赶来的各方势力顶尖人物、隐世老怪。他们隐匿气息,远远观望,不敢靠近谷底中心千丈之内,生怕被那即将爆发的惊天对决所波及。
谷底中心,两人遥遥相对。
东侧一位,身着玄色道袍,袍袖宽大,绣有阴阳太极图,随风轻扬,仙风道骨。他面容清癯,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如婴儿,一双眼睛开阖之间,并无逼人精光,反而深邃如同宇宙星空,蕴含着无穷智慧与道韵。他负手而立,周身气息圆融自然,仿佛与这天地、这山谷、这无处不在的剑意融为一体。正是龙虎山当代天师,张三丰!
西侧一人,形象则截然不同。他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头发灰白夹杂,胡乱披散,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唯有一双手,骨节粗大,稳定得如同磐石。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衣,上面沾满了油污和灰尘,显得落魄潦倒。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柄剑——剑长三尺七寸,样式古朴至极,无鞘,剑身呈现一种暗沉无光的灰黑色,仿佛能吞噬周围一切光线,剑刃看似钝拙,却隐隐散发出一种令灵魂战栗的、万物终焉的破灭气息!正是“剑痴”轩辕宏,与其佩剑——破灭!
“轩辕道友,”张三丰率先开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位高手耳中,带着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贫道此番冒昧前来,非为私怨,实为求证一道。百年前,敝师叔祖苍云真人,于此谷败于‘破灭剑’下,道基受损,郁郁而终。此事,已成我龙虎山一桩公案,亦是对‘破灭’凶剑之警醒。今日,贫道欲以这太极道剑,再领教‘破灭’真意,亦为天下苍生,一观此剑是否戾气依旧,凶性未改。”
轩辕宏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窝中,骤然爆射出两道如同实质的灰白色光芒,那是凝练到极致的剑意!他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张真人,废话少说。剑,就在手中。道,需问过它!”
没有客套,没有试探。话音未落,轩辕宏动了!
他一步踏出,身形并非快如鬼魅,反而给人一种沉重、缓慢的错觉。但这一步,却仿佛踏碎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跨越数十丈,出现在张三丰身前!手中破灭剑无声无息地直刺而出!没有璀璨的剑光,没有呼啸的剑气,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湮灭一切的“死寂”之意,随着剑尖弥漫开来!剑锋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抽干,光线为之扭曲暗淡,连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来得好。”张三丰面色不变,右手并指如剑,看似缓慢地在身前划了一个圆。动作浑然天成,不带丝毫烟火气。一个清晰无比的太极虚影,随着他的指尖凭空浮现,阴阳鱼缓缓旋转,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道韵。
“嗡——!”
破灭剑的剑尖,点在了太极图中央!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源自世界本源的巨响!整个葬剑谷都剧烈震动了一下!以两人为中心,一股无形的毁灭波纹骤然扩散,地面坚硬的黑色岩石如同豆腐般被层层掀起、粉碎、化为齑粉!周围千丈之内,所有观战者无不色变,纷纷运功护体,一些修为稍弱者更是被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骇然!
一击之威,竟至于斯!
轩辕宏一剑无功,身形借力后飘,落地无声。他眼中的灰白光芒更盛,周身开始弥漫出更加浓郁的破灭气息,仿佛一尊从远古走来的毁灭之神。
张三丰身前的太极图微微荡漾,光芒黯淡了几分,但他依旧稳如泰山,眼神中反而露出一丝赞赏:“破灭真意,果然名不虚传。毁灭之中,竟蕴含着一丝……‘归无’的道韵。可惜,执于破灭,便落了下乘。天地之道,有生有灭,循环往复,方为永恒。”
“道不同!”轩辕宏低吼一声,身形再动!这一次,他不再保留,将百年枯坐、与破灭剑意磨合淬炼的修为彻底爆发!九品巅峰的磅礴真气,混合着那足以让天地变色的破灭剑意,冲天而起!
“破灭九式——万物凋零!”
灰黑色的剑光暴涨,化作一道席卷天地的死亡风暴!风暴之中,仿佛有星辰陨落、山河崩碎、文明倾覆的恐怖景象幻灭!这一剑,已近乎于“道”的显化,超越了寻常武学的范畴,直指万物终结的规则!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剑,张三丰终于动了真格。他双手虚抱,如揽太极,周身道袍无风自动,一股浩瀚、磅礴、生生不息的天地之力被他引动而来。他不再防守,而是以指代剑,点向那死亡风暴的核心!
“太极道剑——阴阳化生!”
一道清亮如水的剑光,自他指尖迸发,初时细微,瞬间化作横贯天地的璀璨长河!长河之中,阴阳二气流转,衍生地水火风,演化万物生灭!这并非毁灭,而是创造与衍化!是以无上生机,包容、化解那极致死寂!
“轰轰轰轰——!”
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代表天地至理的力量,在葬剑谷中心疯狂碰撞、湮灭!刺目的光芒让所有观战者瞬间失明,恐怖的巨响震得他们耳膜欲裂!整个山谷仿佛要彻底解体,空间扭曲碎裂,露出道道黑色的虚空裂缝!
这一次对拼,已非人力所能企及,近乎于神魔交锋!
光芒散尽,巨响平息。
谷底出现一个直径超过百丈的巨坑,深不见底。张三丰与轩辕宏各自站在巨坑边缘,遥遥相对。
张三丰道袍一角碎裂,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依旧深邃平静,气息绵长。他看着对面的轩辕宏,缓缓道:“破灭非是终结,亦是新生的开始。道友,你……可明白了?”
而此时的轩辕宏,状态却极为奇特。他拄着破灭剑,单膝跪地,大口喘息,嘴角溢出一缕暗金色的血液,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但他那双原本只有死寂与疯狂的眸子,此刻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到刺眼的光芒!那光芒中,有痛苦,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顿悟!
“破灭……新生……终结……开始……”他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某种玄妙的顿悟状态。他体内的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冲击着那层坚固无比的壁垒!他手中的破灭剑,发出兴奋无比的嗡鸣,剑身上的灰暗似乎淡去了一丝,隐隐透出一种……涅盘般的微光!
“原来如此……我一直错了……破灭的真谛,不是毁灭一切,而是……破而后立!是斩断一切枷锁,是于绝对的死寂中,孕育唯一的新生!是极于情,故能极于剑!是了!就是这样!”
轩辕宏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长啸,声震四野,穿云裂石!他周身的气息如同火山爆发般节节攀升,瞬间冲破了某个无形的瓶颈,达到一个全新的、玄奥不可测的境界!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恐怖、却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规则”意味的破灭剑意,冲天而起,将天空的云层都绞得粉碎!
他,突破了!在张三丰那包容天地、化生万物的太极道剑的压迫与点化下,勘破了困扰百年的迷障,真正踏入了“神而明之”的至高境界!成为了这天下间,有数几位站在武道绝巅的存在之一!
峭壁之上,所有观战者尽皆失色,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轩辕宏……竟然真的突破了!破灭剑,重见天日!
张三丰看着完成蜕变的轩辕宏,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单手竖掌:“阿弥陀佛……恭喜道友,得证大道。看来,是贫道多虑了。此剑在你手中,或能走出不一样的路。” 说罢,他身形缓缓淡化,如同融入虚空,消失不见,来得突然,去得洒脱——其实是跑路了。。。
轩辕宏站在原地,默默体悟着全新的境界。良久,他收起破灭剑,那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气息也随之收敛。他看了一眼张三丰消失的方向,又扫过周围峭壁上那些隐晦的气息,没有言语,一步踏出,身形便已消失在葬剑谷深处。
消息如同飓风,席卷天下。
北疆,黑风城,镇守府。
叶盛站在院中,听完暗卫的详细禀报,一向冰冷的面容上,罕见地露出了极其凝重的神色。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共鸣:
“破灭剑意……与他的剑心,很配。”
在遥远的帝都市中心地带,有一座气势恢宏、庄严肃穆的府邸——国师府。此刻,府内一片静谧,但却弥漫着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只见一名身着黑袍、面容冷峻的男子正静静地坐在书房里,他便是当今圣上最为倚重的国师大人玄玣子。突然,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原来玄玣子竟然将手中紧握的一只精致玉杯硬生生地捏得粉碎!那破碎的玉石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仿佛象征着某种不祥之兆。
与此同时,位于江南地区的靖海侯府也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氛围当中。年轻有为的侯爷凌不惑独自伫立在宽敞明亮的客厅窗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窗外远方的景色,似乎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世界里,许久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而在皇宫深处的某个偏僻宫殿里,同样有着一个神情凝重之人。他正是当朝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大臣之一——萧洵。此时的萧洵正低头翻阅着一份来自北方边境的机密情报,眉头微微皱起,双眼之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然而就在这风云变幻之际,距离西北方向的黑风城不远之处,有一处看似平凡无奇的小村庄悄然隐藏其中。在这个村庄里,有一个名叫苏全忠(苏全)的普通百姓正忙碌地操持着自家的农活。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每当无人注意到他时,其眼眸深处总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狡黠之色......
一柄沉寂百年的凶剑,一位新晋的天下前十。
江湖这潭深水,被彻底搅动了。新的风暴,已然开始酝酿。萧寒陵又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