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作为北疆巨城,虽不及帝都繁华,却因扼守要冲、屯兵百万而地位超然。城中自然设有皇家行苑,以备皇室成员巡边时驻跸。这处行苑规模不大,甚至有些年久失修的寥落之感,但依旧保持着皇家应有的规制与气派,有甲士守卫,只是人数不多,神情也带着几分边塞军士特有的漠然。
萧寒陵亮出那枚雕刻着蟠龙纹样、材质特殊的皇子玉佩后,守卫队长仔细查验良久,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与迟疑,最终还是恭敬地行礼放行,并派人前去通报苑丞。显然,这位远离权力中心、甚至被当今陛下“不喜”的三皇子突然现身北疆,让这些底层守卫有些不知所措。
吴成跟在后面,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捅了捅身旁的叶盛,压低声音,难以置信地问道:“叶……叶兄,这……这地方……小陵子他……真能进去?这玉佩……看着挺唬人啊!他……他到底傍上哪路神仙了?”
叶盛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皇室。”
“皇……皇室?!”吴成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猛地扭头看向萧寒陵那平静的侧脸,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皇商?外戚?还是…… 他猛地摇摇头,自己否定了那个最离谱的猜想,一拍大腿,自以为明白了,压低声音对叶盛道:“我懂了!肯定是哪个极受宠的公主或者郡主!小陵子这家伙,长得俊俏,嘴皮子也利索,肯定是被哪位贵人看上了,当了……嘿嘿……”他挤眉弄眼,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自以为猜中了真相。
叶盛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懒得再解释,干脆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净。跟这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实在没法交流。
紫璎在一旁听得真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她非但没有点破,反而唯恐天下不乱地凑到吴成身边,神秘兮兮地附和道:“吴大哥好眼力!猜得八九不离十呢!咱们这位‘小陵子’啊,现在的确是……今非昔比咯!”她话语中的暧昧与引导,让吴成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看向萧寒陵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佩”与“羡慕”。
萧寒陵将这一切听在耳中,心中苦笑,却并未出声纠正。有时候,误会反而是一种保护。他转向苑丞——一位头发花白、神色恭敬中带着些许惶恐的老宦官,和声道:“不必惊动太多人,我们只需借用一下灵池与练功静室,稍作休整便离开。”
老宦官连声应诺,亲自在前引路。穿过几重略显寂寥的庭院,一行人来到行苑深处。此处灵气明显比外界浓郁数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馨香。眼前出现数间以青玉垒砌、铭刻着聚灵阵法的殿宇。
“殿下,”老宦官躬身道,“左侧最大的那座,乃是皇家专属灵池,灵气最为充沛。右侧几间,是随行人员使用的练功静室,虽不及主池,但也远胜寻常洞天。”
萧寒陵点点头,对众人道:“此地灵气充裕,对恢复伤势、稳固境界大有裨益。叶盛,青凌,你们伤势未愈,可入静室好好调息。紫璎,吴成,你们也可借此机会精进修为。”他的安排井井有条,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主导者的气度。
叶盛和青凌毫无异议,躬身领命,各自选了一间静室,推门而入。对他们而言,提升实力、恢复伤势是当前第一要务。
吴成则兴奋地搓着手,东张西望,啧啧称奇:“好家伙!这地方!这灵气!比我在荒山野岭打坐强多了!小陵子,哦不,萧……萧兄弟,你可真够意思!”他也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一间静室。
唯有紫璎,站在原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 滴溜溜地转着,目光在萧寒陵和那座皇家灵池紧闭的大门之间 来回扫视,嘴角噙着一抹狡黠的笑意。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去练功,而是对萧寒陵娇声道:“喂,小郎君,人家舟车劳顿,浑身都不舒服,也想泡一泡灵池嘛!你那皇家池子,肯定最好,分我一半呗?”她语气半真半假,带着明显的撒娇意味。
萧寒陵眉头微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紫璎,莫要胡闹。此乃皇家规制,男女有别,岂可混用?旁边有专为女眷准备的灵池,虽小些,却也足够你用了。”
“小气鬼!”紫璎嘟起嘴,故作不满地跺了跺脚,“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但她见萧寒陵神色认真,知道此事没有商量余地,便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朝着女眷灵池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回头,眼神中闪烁着 不甘心的光芒。
萧寒陵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她,转身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刻着龙纹的青玉大门,步入了皇家专属灵池,随后将大门轻轻合上。门内传来轻微的机括锁闭之声。
灵池之内,别有洞天。空间颇为开阔,穹顶镶嵌着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池子由整块的温玉凿成,池水清澈见底,氤氲着乳白色的灵雾,浓郁的天地灵气几乎凝成了实质,呼吸之间,沁人心脾,令人浑身毛孔都舒张开来。池壁四周,铭刻着玄奥的聚灵符文,隐隐流转着光华。
萧寒陵褪去衣衫,露出线条匀称、却布满旧日伤痕的身躯。他缓缓步入池中,温热的灵水浸没身体,精纯的灵气如同无数温柔的小手,丝丝缕缕地渗入四肢百骸,滋养着经脉,抚平着连日来的疲惫与暗伤。他舒适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运转起《无垢观》心法,引导着灵气在体内循环周天,心神渐渐沉入一种空明之境。
时间悄然流逝。灵池内寂静无声,只有水波微微荡漾的轻响和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萧寒陵物我两忘之际——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机括响动,突兀地从灵池大门方向传来!声音细若蚊蚋,但在萧寒陵这等高手耳中,却清晰无比!
萧寒陵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有人在试图打开灵池大门!是谁?叶盛?青凌?他们绝不会如此无礼!吴成?他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
他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紫璎那张带着狡黠笑意的脸!这丫头!果然不死心!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那扇本应锁闭的青玉大门,竟真的被推开了一道 细微的缝隙!一道窈窕的身影,如同灵猫一般,悄无声息地从门缝中滑了进来,随即又以极快的速度,将门轻轻掩上!
不是紫璎,还能有谁?!
只见她此刻,竟然也只穿着一件 单薄如蝉翼的浅紫色纱衣!纱衣被灵池的雾气打湿,紧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 惊心动魄的曲线!她赤着双足,踩在温润的玉地上,俏脸上 飞起两抹红霞,眼神中 带着几分做坏事被抓包的慌乱,但更多的,却是一种 大胆、挑衅、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得意!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破解了灵池大门的简易禁制!
“哎呀!”紫璎一进来,目光就“恰好” 直勾勾地落在了池水中萧寒陵裸露的上半身上!她立刻 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双手“慌忙”捂住眼睛,但指缝却分明张得老大!语气娇嗔,带着十足的演技:“流氓!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萧寒陵被她这恶人先告状的行径 气得差点笑出来!他下意识地 将身体往水面下沉了沉,只露出头部,又好气又好笑地 斥道:“紫璎!你胡闹什么?!这是皇家禁地!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他的语气带着罕见的严厉,但仔细听去,却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真正怒意,反而透着一丝无奈与……不易察觉的窘迫。
紫璎见他似乎没有立刻动手赶人的意思,胆子更大了几分。她非但没有退出去,反而向前走了几步,来到池边,蹲下身来,双手托腮,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萧寒陵,语气暧昧:“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嘛!人家那边的池子好像坏了,冷得很!我就想……过来看看你这边……是不是暖和一点……”她说着,还 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池水,溅起几朵细小的水花。那副神态,活脱脱一只偷吃了鱼还假装乖巧的猫咪!
氤氲的雾气在她身边缭绕,湿润的纱衣下,青春饱满的胴体若隐若现。淡淡的处子幽香,混合着灵池特有的馨香,钻入萧寒陵的鼻尖。此情此景,足以让任何正常男子血脉偾张!
萧寒陵只觉得 一股热流直冲头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强行运转《无垢观》心法,压下心中的旖旎念头,脸色一板:“休得胡言!灵池怎会轻易损坏?速速离去!否则……”
“否则怎样?”紫璎却打断了他的话,忽然凑近,吐气如兰,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否则……殿下就要治我的罪吗?”她歪着头,眼神中 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可是……殿下现在这样子,好像……不太方便喊人进来抓我吧?”
“你!”萧寒陵一时语塞。确实,他现在浑身赤裸地泡在池中,若是大声呼喝,引来守卫,那场面……简直不敢想象!这丫头,分明是算准了这一点!
见萧寒陵吃瘪的样子,紫璎得意地 “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如同银铃,在空旷的灵池内回荡。她站起身,并没有进一步过分的举动,而是退后两步,倚在了一根玉柱上,慵懒地舒展了一下腰肢,曲线毕露。她收敛了几分玩笑之色,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寒陵,轻声道:“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小气鬼!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她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幽怨:“人家……只是担心你嘛!这一路走来,你心里装着那么多事,眉头总是皱着……泡个灵池,都像是在练功,一点都不会放松!”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像是解释,又像是……某种试探与关怀。
萧寒陵闻言,心中 微微一震。他看着紫璎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的俏脸,那双眼眸中,除了惯有的狡黠,似乎……真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紧绷的心弦,不知不觉间 松弛了几分。这丫头,虽然行事跳脱不羁,但心思……倒也细腻。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许多:“我的事,我自有分寸。此地非久留之处,你……”
话音未落,灵池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 急促而略显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吴成那 大大咧咧的嗓门:“小陵子!小陵子!你泡好了没?哥们我练功遇到点岔子,憋得难受,快出来给我看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门口了!
萧寒陵和紫璎脸色同时一变!
若是让吴成看到紫璎这副模样出现在皇家灵池内,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之前所有的“误会”,恐怕会立刻坐实!而且皇室颜面何存?
“快躲起来!”萧寒陵低喝一声,也顾不得其他,伸手 指向池边一处 由几块巨大假山石形成的视觉死角!
紫璎反应极快,身形一闪,如同受惊的兔子,瞬间便 悄无声息地 躲到了假山石后面,连呼吸都屏住了!
几乎就在她藏好的同时——
“砰!砰!砰!”
吴成已经开始用力敲门了:“小陵子!开门啊!别泡了!再泡皮都皱啦!”
萧寒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应道:“来了!”他迅速从池中起身,用内力蒸干身体,飞快地穿上衣物,整理了一下表情,这才走过去,打开了灵池大门。
门外,吴成一脸焦急,满头大汗,看样子不像是装的。
“怎么了?”萧寒陵故作平静地问道,身体却有意无意地挡在门口,没有让吴成进来的意思。
“嗨!别提了!”吴成挠着头,“哥们我练功心切,好像……岔了气!胸口闷得慌!你快帮我看看!”他说着,就要往里挤。
萧寒陵手臂一横,拦住了他,淡淡道:“此地乃皇家禁地,不可擅入。我们出去说。”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吴成就往外走,顺手将灵池大门再次牢牢关上。
假山石后,紫璎听着门外两人脚步声渐远,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 高耸的胸脯。她脸上 红晕未退,嘴角却 勾起一抹 得逞的、小狐狸般的笑容。虽然有惊无险,但这次“冒险”,似乎……效果不错?至少,她看到了想看的,也……搅乱了一池春水。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冰冷的假山石上,回味着刚才萧寒陵那难得的窘迫模样,心情莫名地愉悦起来。灵池的雾气,依旧氤氲不散,将这一方小天地,笼罩在一片暧昧而温暖的氛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