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城节度使府内，刘澈与麾下将领围站在一幅巨大的豫章周边地形图前。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赣江、抚河、鄱阳湖等水系，以及西山、散原山等山势地形。
诸位请看。刘澈执竹鞭指向地图，赣江自南向北，是我军与江州联系的命脉；抚河自东而来，是抵御危全讽的天然屏障；而鄱阳湖，他的竹鞭向西移动，则是淮南水军可能的来犯之路。
张虔裕凝神细看：将军的意思是，我军虽只有千余人，但凭借豫章的水系地利，足以周旋？
正是。刘澈竹鞭轻点象牙潭位置，此处是赣江与抚河交汇处，形如象牙，故得此名。水道在此急转，形成深潭，两岸芦苇丛生，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
李嵩会意：将军是要在此处阻击钟延规？
不止阻击。刘澈目光锐利，我们要在此处给钟延规一个下马威，更要让周本看清我军的实力。
刘澈详细部署：虔裕，你率三百牙兵，多带旌旗鼓角，前往象牙潭南岸的芦苇荡设伏。记住，我要你虚张声势，让敌军以为至少有三千人马。
他竹鞭指向赣江方向：钟延规若从江州来，必沿赣江水陆并进。你要充分利用水道弯曲的地形，让敌军首尾不能相顾。
李嵩，刘澈转向他，你领二百弓弩手，在虔裕后方的散原山高地埋伏。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象牙潭水面，专挑敌军将领、旗手点射，乱其指挥。
刘金，刘澈最后吩咐，你率剩下的五百人随我守城。但要从中挑选五十名擅泳的健儿，备好火油、利斧，待敌军半渡时，潜水破坏其舟筏。
刘金咧嘴一笑：将军放心，某定叫那些舟筏有来无回！
刘澈继续分析：豫章城内有东湖、西湖、北湖三湖，与城外的九津相连，形成完整的水系。即便外围战事不利，我们也能凭借城内水系固守。
他特别嘱咐李嵩：你派人连夜疏通九津水道，确保战时能够快速调兵。另外，在东湖备好快船，以备不时之需。
张虔裕若有所思：将军，若是周本的淮南水军从鄱阳湖来犯？
这正是关键。刘澈竹鞭移向鄱阳湖方向，周本老谋深算，必会坐观虎斗。我们要在周本反应过来之前，先重创钟延规。
他环视众将：豫章之所以为兵家必争之地，就在于其水陆要冲的位置。控制豫章，就控制了赣江航道，扼住了江西的咽喉。
计议方定，亲兵来报：将军，城外抓到一名细作，自称有要事禀报。
刘澈眼神微动：带上来。
不多时，一名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被带了进来。那人见到刘澈，立即跪拜：小人奉陈璠将军之命，特来禀报：彭彦章在洪州力主固守，反对出兵救援豫章。
刘澈面色不变：陈将军还有什么话？
那细作压低声音：陈将军说，请刘将军务必守住豫章。另外...淮南周本已在鄱阳湖口驻扎水师，随时可能顺赣江南下。
送走细作后，李嵩忧心道：将军，若周本水师南下，我军腹背受敌啊。
刘澈却淡然一笑：周本若要来，早就来了。他在等什么？等的就是钟延规与我军两败俱伤。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从鄱阳湖划向赣江：传令水寨，加强赣江口的了望。一旦发现淮南水师动向，立即举烽火为号。
次日拂晓，各部按计划行动。张虔裕率领三百牙兵悄无声息地出城，他们沿着赣江南下，充分利用沿岸的芦苇荡隐蔽行军。
李嵩的弓弩手则登上散原山，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象牙潭全景。士兵们利用山上的树木伪装，十张大黄弩被安置在最佳射击位置。
刘金亲自在城内的东湖训练水鬼。这些渔家子弟在水中灵活如鱼，他们练习着潜泳、破坏舟筏等战术。
刘澈站在城楼上，远眺赣江。朝阳初升，江面上波光粼粼，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正在涌动。
将军，钟军前锋已到象牙潭北岸！哨兵急报。
刘澈放下远望镜，沉声道：传令各部，按计划行事。
他特别补充：告诉张虔裕，充分利用水道地形。告诉李嵩，控制制高点。告诉刘金，随时准备切断敌军退路。
命令一道道传出，豫章城内外，一场依托水系地形的防御战即将展开。赣江、抚河、鄱阳湖，这些往日滋养豫章的水系，如今将成为御敌的天然屏障。
钟延规的船队浩浩荡荡驶入象牙潭水域。五十艘战船在赣江主航道排开，后面跟着数百艘临时征调的民船，载着八千步骑。钟延规站在旗舰楼船上，望着南岸连绵的芦苇荡，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
传令，先锋营立即登陆，占领滩头！钟延规挥手下令，水师沿江布防，掩护大军渡河！
先锋将领赵琮率领一千士兵乘坐二十艘快船向南岸驶去。船队刚进入象牙潭弯曲处，就遇到了麻烦。由于水位较浅，大船难以靠岸，士兵们不得不跳下齐腰深的水中，艰难地向岸边跋涉。
隐藏在散原山上的李嵩通过远望镜观察着敌军的一举一动。他低声对身边的弩手说：瞄准那个骑白马的将领，听我号令。
此时，张虔裕的三百牙兵正潜伏在芦苇荡中。他们每人身边都插着三面旌旗，马尾巴上绑着树枝，只等信号一起，就要制造千军万马的假象。
当钟军先锋部队大半上岸，正在整队时，刘澈在豫章城头看到了最佳战机。他立即下令：举旗！
三面红色大旗在城头升起，这是总攻的信号。
散原山上，李嵩看到信号，立即下令：放箭！
十支大黄弩同时发射，粗大的弩箭呼啸着飞向江面。一支弩箭精准地射穿了赵琮的坐骑，战马哀鸣着倒下，将赵琮甩入水中。
与此同时，张虔裕在芦苇荡中下令：击鼓！扬尘！
三百牙兵同时摇动旌旗，敲响战鼓，马尾绑着的树枝扬起漫天尘土。从北岸望去，南岸仿佛有数千兵马正在调动。
刚登上南岸的钟军士兵见状大惊失色，阵型顿时混乱。赵琮从水中爬起，声嘶力竭地喊道：不要慌！结阵！结阵！
但为时已晚。
就在北岸钟军主力开始渡河增援时，刘金率领的五十名水鬼已经悄然行动。他们口含芦管，潜入水中，悄无声息地游向钟军的船队。
这些水鬼都是精挑细选的渔家子弟，对赣江水流了如指掌。他们两人一组，一人警戒，一人手持利斧猛砍船底。还有一些人将特制的火油包固定在船体上。
一个钟军水手偶然发现水下的异样，刚想示警，就被一支弩箭射中咽喉。这是李嵩的弓弩手在为他们提供掩护。
看到南岸的钟军已经陷入混乱，刘澈在城头下达了最后的命令：点火！
三支响箭带着红色的尾焰冲天而起。
看到信号，水鬼们立即行动。他们点燃火折，投向那些泼了火油的船只。霎时间，江面上火光四起，浓烟滚滚。那些被砍坏船底的船只也开始进水下沉。
钟延规的旗舰突然剧烈震动。
怎么回事？钟延规扶住栏杆，厉声喝问。
将军，船底被人做了手脚！水手惊慌地喊道，多处漏水！
与此同时，张虔裕见时机已到，率领三百牙兵发起真正的冲锋。这些百战精锐如猛虎下山，直扑已经乱作一团的钟军先锋。
赵琮此时才发现上当，但为时已晚。他的部队被火势分割，首尾不能相顾，在训练有素的牙兵面前节节败退。
撤退！全军撤退！钟延规眼见大势已去，咬牙切齿地下令。
然而，退路已被切断。燃烧的船只堵塞了航道，幸存的船只争相逃命，在江面上乱作一团。
夕阳西下，战斗渐渐平息。江面上漂浮着残破的船板和尸体，鲜血染红了象牙潭的水面。
张虔裕清点战果：歼敌两千余人，俘获三百，焚毁战船二十余艘，缴获兵器甲仗无数。而己方仅伤亡百余人。
当捷报传到豫章城时，刘澈正在城头远眺鄱阳湖方向。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周本的两万大军还在象山虎视眈眈，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传令各部，刘澈沉声道，加强戒备，修复城防。周本不会给我们太多喘息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