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壁上的“王”字刻痕仍在渗血,那滴暗红尚未完全融入阵纹,赤月已横剑于前。她掌心旧伤崩裂,血顺着焚寂剑脊滑落,与地脉中游走的异血相撞,发出刺啦声响,如铁锈灼骨。
凰云指尖微颤,星盘残片在袖中轻鸣。她未抬头,只低声道:“不是我们的人。”
话音落下,天际骤然翻墨。百里之外的云层被一股巨力撕开,黑雾如潮涌来,裹挟着腐骨腥风,直扑山门。护山大阵的银纹剧烈震颤,凤凰虚影双翼急振,却未能完全挡住那股侵蚀之力。边缘阵基开始泛黑,灵流逆冲。
一道狂笑自高空炸响。
“赤月!你藏了三百年的命格,终于敢见天日了?”
魔影由远及近,百丈之躯踏碎虚空,落地时震得整座山脉嗡鸣不止。万魔渊主立于黑雾中央,披着由无数冤魂织成的斗篷,双目猩红如燃血炭。他抬手一挥,三道魔兵虚影扑出,直取阵眼节点。
赤月不动。
她只是将焚寂剑缓缓插入身前焦土,剑柄触地刹那,脚下大地轰然龟裂。赤色火线自剑根蔓延,纵横交错,如根须扎入地脉深处。千丈之内,空气扭曲,地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火焰符文。
血炎剑域——启!
黑雾触及领域边缘,瞬间蒸发。那三道魔兵虚影惨叫一声,还未靠近阵眼便化作灰烬飘散。
万魔渊主瞳孔一缩,随即狞笑更盛:“好!这才是战神该有的气势!可你真以为,凭这破阵就能拦我?”
他猛然撕开胸膛,一团漆黑魔核暴露在外,表面缠绕着十八条锁链般的血管,正剧烈搏动。他五指成爪,竟从魔核上硬生生扯下一条血丝,甩向空中。
“以我精血为引——万魔叩门!”
虚空震荡,十八道魔影自黑雾中凝形,手持断刃、骨锤、钩镰,齐齐踏入场中。它们不攻凰云,也不扰阵法,反而呈弧形围住赤月,双膝跪地,头颅低垂,竟似朝拜。
赤月冷笑。
她拔剑,剑锋划地而起,血炎随势暴涨。领域温度骤升,地面熔成赤浆,十八道魔影发出无声嘶吼,身躯寸寸焦化,却仍不肯后退半步。
“你的魔,认我的血。”她声音极冷,“它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万魔渊主脸色终于变了。
他怒吼一声,双臂猛然撕裂,鲜血喷洒如雨。那些血滴悬浮半空,竟化作一面面黑色小旗,旗面绘满扭曲符文。他双手结印,厉喝:“血祭·万魇归宗!”
十八具焦尸瞬间爆开,黑气汇聚成柱,直冲云霄。下一瞬,一道巨大的魔门虚影在空中浮现,门缝中伸出无数枯手,抓向剑域核心。
凰云眸光一闪,星盘残片腾空而起,星辰丝线自指尖射出,如织锦般在高崖布下隐秘阵纹。她不动声色传音:“三十息后,引地脉。”
赤月微微颔首,剑域骤然收缩三成,火力全部集中于万魔渊主本体。血炎由赤红转为深金,空中浮现细小的战神符文,每一枚都带着斩断法则的锋芒。
万魔渊主身形一滞,魔门虚影晃动。
“你……不可能这么快!”他嘶吼,“你的战意不该如此纯粹!你明明背负煞命,孤绝一生——怎会有人愿与你共命同调!?”
赤月眼神未变。
但她左手悄然抬起,与身后高崖之上,凰云伸来的指尖遥遥相对。两人之间,一道极淡的光丝连接,虽不可见,却让整个剑域的节奏为之一凝。
“你说错了。”赤月开口,声音不大,却压过所有轰鸣,“我不是孤星。”
“我是她的剑。”
话落,她猛然挥剑。
血炎螺旋升腾,在空中划出巨大“卍”字印记——战神九斩第三式·镇狱,起手!
剑域压缩至百丈,高温囚笼成型。万魔渊主的魔门虚影被硬生生压回半空,枯手断裂,黑气倒灌。他踉跄后退,魔核剧烈跳动,十八条血管中有七条当场崩裂。
他不信邪,再度结印,欲引爆魔核强行脱离。
就在此时,凰云星盘光华大盛。一道银线自阵眼射出,精准缠住其左足踝,如钉子般将其钉在原地。
“锁住了。”她说。
赤月嘴角微扬,焚寂剑斜指苍穹。血炎冲天而起,与星盘光辉交映,天地间唯余剑鸣与星轨共振之声。
万魔渊主低头看着脚踝上的银线,忽然笑了。
“你们……以为困住我,就能守住这座山?”他缓缓抬头,眼中血光暴涨,“可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为何而来。”
他胸口魔核猛然膨胀,内部传出沉闷撞击声,仿佛有东西在拼命挣扎。
凰云瞳孔骤缩。
她察觉到一丝异样——那魔核跳动的频率,竟与岩壁上“王”字刻痕渗出的血液,完全同步。
赤月也感觉到了。
她握剑的手更紧,血从掌心不断滴落,在剑域中心积成一小滩。
万魔渊主咧嘴,露出森白獠牙:“你们打开的,从来不是一道门。”
“是另一把锁。”
他的手缓缓探向魔核,五指深深插入其中。
“而钥匙——就在你们脚下。”
赤月猛然抬头,望向祭台西侧那块渗血的岩壁。
那里,原本的“王”字刻痕,不知何时已悄然变形。
三横一竖,成了“血”字。
一滴新的暗红液体,正从石缝中缓缓渗出,滴落在阵基纹路上。
赤月低喝:“凰云——!”
凰云指尖疾动,星盘残片旋转至极限,星辰丝线疯狂收紧,试图将万魔渊主彻底禁锢。
但那滴血落入阵纹的瞬间,整座山脉的地脉发出一声低沉嗡鸣。
仿佛某种沉睡的东西,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