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轻轻跳跃，映照着两人交叠的身影，胤禛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在那个我字之后，话语似乎被汹涌的情感堵住，只余下暖阁内烛花爆开的细微噼啪声。
他的手掌温热，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捧着她的脸颊，他的指腹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微微摩挲，带来一阵令人心悸的触感。那双凤眸深邃如夜，里面翻涌着太过复杂的情绪，有两世轮回的沧桑，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洞察秘密的了然，更有一种几乎要破茧而出的、滚烫灼热的情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清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极其亲昵的动作定在了原地，千年修行，她早已习惯与人保持泾渭分明的距离，无论是物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可此刻，他指尖的温度，他近在咫尺的、带着温热气息的呼吸，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锁定她的炽热，都像一张无形又紧密的网，将她牢牢笼罩，让她一时间竟忘了运转灵力，忘了推开，只是微微睁大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看着他在烛光下显得格外专注和势在必得的脸。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借此压下胸腔里澎湃的心潮，将那未竟的话语，用尽全部的力气和决心说出来。他的目光锁住她，不允许她有丝毫的闪避，那双凤眸深处，是历经轮回也无法磨灭的执念。
“我……”他再次开口，这次，声音稳定而低沉，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天地间最根本的法则，“绝不会放手。”
这五个字，清晰、有力，如同誓言，重重地敲在清仪的心上，他感受到她指尖几不可查的颤动，握着她手的力道更紧了几分，继续说了下去，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与霸道：“清仪，你听好。”
他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深入骨髓的坚定：“不论你是人是仙，来自何方。”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全然接纳的决绝，“既成了我爱新觉罗·胤禛的妻，”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微微用力，带着一种近乎宣誓主权的强势，“就、休、想、离、开。”
这五个字，他吐得极慢，极清晰，如同金石坠地，在寂静的夜里激起无声的回响，不是请求，不是询问，而是宣告，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挚爱之人最原始、最直接的占有，更是一个帝王对他认定之人，发出的不容违逆的、跨越一切界限的誓言。
清仪的心跳，在他这句完整宣告落下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那千年冰封、自认坚不可摧的道心，仿佛被一柄炽热的凿子，狠狠地凿开了一道裂缝。她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混合着深情、偏执与无比确定的炽焰，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胤禛却没有停下，他凝视着她，目光像是要穿透她的躯壳，直接烙印在她或许存在的、更悠远的灵魂之上。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却带着一种穿越轮回般的郑重与缱绻：“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他一字一顿，如同立下最庄重的血誓，“我、都、认、定、你、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生生世世……”清仪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这对追求超脱、看淡轮回的修仙者而言，是多么沉重而又荒谬的承诺，凡人寿数不过百年，魂魄入轮回，前尘尽忘，何来生生世世？
可偏偏，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一个真切地经历过重生、打破了轮回常理的人，他此刻的眼神，他话语里的力量，竟让她无法轻易地将这誓言视为无知凡人的狂言。
胤禛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怔忪和难以置信，心底那点因她可能的拒绝而升起的不安，反而被一种更强烈的决心取代。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仙凡之别，寿元之隔，这些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现实问题，他比谁都清楚，但那又如何？
“你觉得荒谬？觉得不可能？”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带着些许狂气和无限执拗的弧度，“朕既能从后世归来，重活这一遭，能将你这位九天之上的仙子留在身边，那所谓的天道轮回，规矩法则，又凭什么不能为你我再破例一次？”
他的自称从我换成了朕，那股属于帝王的、睥睨天下的霸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却并不让她觉得反感，反而有种奇异的可靠。
“清仪，”他捧着她脸的手微微用力，让她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眼中的认真，“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百年寿元，仙凡陌路，这些我都想过，但我想告诉你，我不在乎。”
“不在乎？”清仪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她修行千年，所见修士无不汲汲于长生，畏惧于消亡，他一个凡人，竟敢说不在乎？
“是，不在乎。”胤禛回答得斩钉截铁，“若最终的结局是分离，那这漫长的百年等待与最终的失去，于我而言，比立刻死去更加残忍，所以，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
他的逻辑简单，直接，甚至有些蛮不讲理，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既然找到了你，抓住了你，我就绝不会放手，天上地下，黄泉碧落，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缠着你，绑定你。”他说着，自己都忍不住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无赖，却又无比真诚，“你不是修仙者吗？不是有通天彻地之能吗？那你就想想办法，看看怎么能把我这个麻烦永远带在身边，若是想不出来……”
他顿了顿，眼神灼灼，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那我就用我的方式，我的江山为聘，我的万民信念为引，我的这颗心为祭，总能找到一条路，走到你身边。”这已经不是情话，而是疯话了。
清仪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半跪在自己面前，说着近乎癫狂誓言的男人。他凤眸中的光芒亮得惊人，仿佛燃着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那火焰的名字，叫做爱新觉罗胤禛不容置疑的爱。
她试图运转灵力，让那颗因他而泛起涟漪的心湖恢复平静，却发现往日如臂指使的灵力，此刻竟有些滞涩。他那番霸道又真挚的宣言，像是一股暖流，强势地注入她冰封的心湖。千年道心，在此刻，在他这蛮横不讲道理、却又炽热如烈阳的誓言中，坚冰悄然消融，春水潺潺流动。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复杂，带着一丝茫然，一丝震动，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悄然滋生的柔软。
胤禛也没有再催促，他就这样半跪着，紧紧握着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他知道，自己这番话对她而言冲击有多大，他不急，他有的是耐心，一辈子的耐心，不，是生生世世的耐心，等她慢慢想通，等她接纳。
时间一点点流逝，烛火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交织在一起，仿佛本就密不可分，许久，清仪才几不可查地轻轻动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手指，她依旧没有给出言语上的承诺，也没有回应他那生生世世的誓言。
但她也没有挣脱他的手，更没有避开他灼热的视线，她只是微微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然后，用那只自由的手，轻轻抬起，覆上了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背。
她的指尖微凉，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试探的，却又无比清晰的回应，胤禛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随即又被巨大的狂喜淹没。
他懂了，她不需要言语，这个细微的动作，已然是她千年冰心，为他融化的最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