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宝库却打不开门啊。”他轻叹一声,满是无奈。
如今虽已得天人传承,却非天人之体,无法参透其中玄机。
这份对天人境界的向往,愈发炽热起来。
他先把《吸气成石》收好,转而查看其余几项所得——
“无双箭术、无双骑术、无双易容……竟还有一门无双口技?”
陆寒眉头微挑,神情有些微妙。
这口技能是正经本事吗?
待真正掌握之后才明白,所谓口技,原是以口摹声之术。
鸟鸣啾啾,溪水潺潺,风过林梢的沙响,皆可惟妙惟肖地模仿出来。
更甚者,连旁人说话的音色语气,也能信手拈来,真假难辨。
实乃一门极其实用的技艺,日后说书添彩,定能派上大用场。
至于《达摩易筋经》与《小无相功》,自然是一并习得,尽数融入自身内功体系之中。
“也该为这融会百家的新法起个名字了。”
他略一思忖,唇角微扬:“就叫它《融经》吧。”
……
某处人迹罕至的山巅之上,
一位白发老者盘坐青岩,身披玄袍,头戴莲冠,正闭目调息。
忽然心神一震,似有所感,倏然睁眼,目光投向遥远东方。
这种感应……
又是那个有缘之人。
他神色微动,眉宇间掠过一丝讶异。
若第一次相遇尚可归为偶然,
那这一次再度浮现同样的感应,便只能说是命数使然。
沉吟片刻,他闭目凝神,运转秘法。
虚空之中,一道虚影缓缓凝聚,轮廓逐渐清晰,化作一名女子。
她容貌与老者有七分相似,宛如血脉相连。
老者睁开双眼,静静望着这具以法力凝成的化身。
“去人间走一趟吧。”
“替我见一见那位故人。”
……
无锡城内,松鹤楼中。
一名身穿黄衫的女子独坐临窗雅座,面前两碟小菜,一壶温酒。
此时不过清晨时分,楼中却早已座无虚席,喧闹非凡。
掌柜这几日正盘算着是否买下隔壁铺面,好把酒楼再扩一扩。
女子眸光流转,扫过四周食客,对那些藏不住的惊艳与贪恋视若未见。
“松鹤楼菜肴虽精,却也不至于引得万人空巷。”
“说到底,这些人,都是为了一个人而来。”
“一个武艺超群,被称作‘天人之下第一’的说书先生……倒真想看看,是何等人物。”
话音未落,邻桌一名粗犷汉子笑着接口:“姑娘若对陆先生感兴趣,在下倒是可以讲上几句。”
“不瞒您说,我是本地人。
自打陆先生在此开讲,我可是日日不落,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关于他的事,没人比我更清楚。”
女子浅笑盈盈:“听说北城那一战,你也在场?”
汉子挺起胸膛:“岂止在!我就站在最前头,看得清清楚楚!”
女子抿嘴一笑:“比陆先生看得还清楚?”
汉子一愣,挠了挠头,讪讪道:“跟陆先生比……那差远了。”
女子举起酒杯,朝他遥敬:“那不如现在就说来听听?”
这一笑如春风拂面,汉子顿时魂飞天外,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那日之战如何惊心动魄、气势如虹。
正说到精彩处,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一袭青衫缓步而下,正是陆寒。
满堂喧哗戛然而止,众人屏息凝神。
汉子立刻噤声,偷偷看了女子一眼,压低嗓音:“等陆先生讲完书,我再接着说给你听。”
女子笑意温婉:“好啊。”
这一笑,又让汉子恍惚了好一阵。
……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陆寒从容登台,稳稳落座。
惊堂木一拍,声如裂帛:
“且听下回分解!”
上一回讲到,阿飞看穿了林仙儿的真面目。
可因心底那份执念般的深情,终究没能狠下心来取她性命。
自此之后,两人便如同人间蒸发,踪迹全无。
几乎就在同时,李寻欢也悄然消失。
自那一天起,江湖再无他的音讯。
唯有兴云庄外那间破旧酒肆里,多了个整日醉倒在桌边的落魄汉子。
这般浑噩的日子,一过就是两年。
原本冷清荒寂的兴云庄,忽然又热闹了起来。
各路武林人物陆续赶到,齐聚一堂。
他们在酒馆中饮酒吃肉,喧闹非凡。
可当一群身穿黄衫的人出现时,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那些黄衫人只在每人头顶搁下一枚铜板,众人便战战兢兢地顶着它走出门去,站到外面画好的圈子里。
一个个挺直脊背,屏息凝神,生怕稍有晃动,铜板落地。
听到此处,台下众人无不露出疑惑神色。
这些黄衫人究竟是何背景?
为何能让一群江湖豪客如此畏惧?
更让人不解的是,若那铜板掉落,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
在一片寂静中,陆寒继续开口:“就在这时,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哒、哒、哒’的拐杖声。”
一个左腿残缺、倚着铁拐的男人,缓缓从夜色中走出。
他头发凌乱,脸黑如炭,满布刀痕。
三角眼,扫帚眉,鼻头硕大,嘴巴奇宽。
即便脸上没有伤疤,这副相貌也足以吓退常人。
而那些令江湖人士胆寒的黄衫人,在见到这独腿男子时,竟齐刷刷躬身行礼,恭敬至极。
其余人见了此人,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一名女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头顶的铜板应声而落。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想求饶,想让旁人替她说情,却无人敢开口。
因为这是独腿人立下的铁律——谁坏了规矩,谁就得付出代价!
她转身欲逃,那人却隔空一掌拍出,女子当场吐血倒地。
原来,这枚铜钱唤作“夺命金钱”,凡使它落地者,必死无疑!
但临死前可提一个愿望,那独腿人定会亲自替其完成。
此等规则,闻所未闻,令人不寒而栗。
众人听了,皆觉毛骨悚然。
逼人顶铜板,落地即处死,这手段何其狠辣。
可他们心中仍有疑问:此人凭什么号令群雄?为何无人敢违抗?
坐在角落的黄衫女子微微侧首,眼中泛起一丝兴味。
她倒是觉得,这条规矩,颇为有趣。
……
那说书的老者,看似平凡,实则知晓天下秘辛。
待独腿人与青面汉子追逐而去之后,他才慢悠悠地道出两人的来历。
那青面人手持蛇形长鞭,名叫西门柔。
他手中兵刃非同寻常,乃百晓生兵器谱上排名第七的利器,在江湖中威名赫赫。
至于那独腿汉子,名唤诸葛刚。
道上人称“横扫千军”,掌中一根六十三斤重的熟铁拐杖,乃是武林中最沉重的兵器之一。
百晓生评其名列第八,威震一方。
一刚一柔,排名相邻,却又势如水火,见面便要分个高下,也就不难理解了。
陆寒端坐高台,语调平稳地将二人过往一一讲明。
众人虽早知这两人武功不凡,但听罢才恍然大悟——竟是兵器谱上的成名人物!
难怪那些江湖人对诸葛刚敬畏有加。
只是,那位说书老者又是何许人也?
竟能将这些隐秘之事说得如此清楚,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待诸葛刚与西门柔离去后,那个终日酗酒的汉子终于站起身,走向先前二人坐过的桌子。”
桌上静静躺着一封信。
正是这封信,引来了今日所有江湖中人。
他拆开信纸,只见上面寥寥数字:
“九月十五,兴云庄将现重宝,愿君勿失良机。”
而明日,正是九月十五。
明日,正是林诗音的生辰。
这些江湖人纷纷涌来,恐怕要让她的生日不得安宁。
然而那整日醉酒的汉子心里却明白得很——
兴云庄内本无稀世之宝,那封信不过是诱饵,为的是将各路武林人物引来,借势威逼林诗音。
而此举真正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逼一个人现身。
那个已销声匿迹两年多的人——小李探花李寻欢!
在场众人此时也已恍然,那些散播消息、搅动风云之人,目标从头到尾都只有李寻欢一人。
他找不到李寻欢。
便转而盯上了李寻欢最牵挂的女人——林诗音!
他清楚得很,只要林诗音陷入危局,李寻欢绝不会袖手旁观!
可这背后操纵一切的,究竟是谁?
九月十五,一夜血战之后,能踏入兴云庄的仅余六人。
诸葛刚、高行空、燕双飞、唐独,还有上官飞。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全身黑衣之人:黑袍、黑鞋、黑袜,背上斜插一柄乌鞘长剑。
没人知晓他的来历,他也从未开口解释。
在龙小云的带领下,这群人直奔林诗音居所。
据说,那座小楼便是藏宝之地!
就在他们准备强行闯入之时,西门柔忽然现身拦路。
诸葛刚一见他,立刻怒火中烧,就要再决高下!
两人拳风掌影尚未分出胜负,唐独突然纵身而起,意图助阵合击西门柔!
可他身形刚动,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迎面重击,整个人猛然向后翻倒。
甚至来不及哼出一声,便已气绝当场。
只因喉间插着一把刀。
一把看似寻常的小刀。
却让四周所有人脸色骤变!
听到此处,众人心头皆是一震!
消失了两年的李寻欢,终于出现了!
而且一出手,便取人性命!
小李飞刀,从不失手,果然名不虚传!
这般出手即定生死、不容反制的手段,实在令人胆寒!
陆寒轻笑一声,继续道:“原本还在激斗的诸葛刚,此刻手握铁拐,指节捏得发白。”
“一个衣衫破旧、发丝凌乱、面容枯槁的男人缓步走出。”
“唯有那双眼,冷如寒刃,亮似星火。”
“他就是那日在酒肆里终日买醉的醉汉。”
“也是昔日名动天下的小李探花——李寻欢!”
“这两年,他始终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守在林诗音身边。”
众人见到李寻欢,本想争辩几句。
可当目光落在他手中悄然出现的第二把飞刀时,
喉咙像是被冰锥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唯有燕双飞踏前一步,朗声道:“李寻欢!别人怕你,我却不惧!我早就想与你分个高低!”
话音未落,他猛地扯开外袍,胸前赫然挂着两排锋利的飞枪!
他素以飞枪称绝,可世人总说,他的枪比不上小李的刀。
今日,他就要亲自验证!
面对挑衅,李寻欢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燕双飞怒吼一声,双手齐扬,刹那间九支飞枪如红缨暴雨般疾射而出!
枪影未至,半空中却突兀地纷纷坠落!
再看燕双飞,已然仰面倒地,喉间插着一柄雪亮的短刀!
——小李飞刀!
没人看清那一刀何时出手,只知必是在他发枪的瞬间!
正因咽喉已被洞穿,飞枪才失了力道,中途坠下。
燕双飞至死都不肯相信,世间竟有如此快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