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
君时缈怯怯开口。
不是不敢叫，而是怕今日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从小到大，宫人也好，阿母也罢，谈论最多的就是面前这一位。
她知道，自己与长姐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君凰轻笑着点头应答，将人搀扶起，揽到自己身后。
表情瞬间转变，一张脸阴沉的可怕。
“郑夫人重规矩，可知身份有别？竟敢让公主屈尊敬茶？小小的户部侍郎夫人都能如此嚣张，以下犯上，将来升到尚书丞相夫人岂不是要让陛下屈膝下跪？”
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怒意填满厅内。
因着未曾让几人起身，郑夫人的脑门依旧抵在地面。
“长公主饶命，长公主饶命，臣妇不是...”
恰在这时，紫菀回来了。
“主上，行刑完毕”
“嗯，不错，听说这位郑夫人最喜欢喝旁人敬奉的茶水，还必须是热茶，你找个小厮带路，多拿一些过来”
接过主上的眼神，紫菀心下明了。
小厮丫鬟亲眼看着云香被活活打死，心有余悸下，直接带着人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的功夫，紫菀提着木桶走进。
君时缈偷瞄一眼，却见木桶腾升着热气，里面飘着许多茶叶。
“那不长眼的奴才打翻了茶水，想是您没喝到，我...”紫菀停顿片刻，换了个称呼，“奴婢向您敬茶，郑夫人，请喝茶”
木桶近在咫尺，郑夫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愣着做什么，郑夫人”
一句话落，郑夫人缓缓抬头。
望着冒着热气的木桶，吞咽口口水，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
只是烫一烫，比起性命，没什么的。
就当君时缈以为她要接过木桶时，却见紫菀另一只手突然扣住木桶底部边缘。
郑夫人刚准备接过，不料整桶茶水倾泻而下，浇在手上。
啊——
惨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郑夫人倒在地上，好比一只煮熟的大虾弓着身子，双手颤抖的更厉害了。
保养得当的皮肤肉眼可见的红肿，水泡一个个的冒了出来。
“我的手，我的手——”
郑钰峰低着头，龟缩在推椅上，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装扮的花里胡哨的小妾更是吓破了胆，妩媚动人的脸上哪还有半点娇美可人的样子？
“主上，郑夫人很喜欢呢！”
紫菀灿烂一笑，随手将木桶丢在一边，目光落在推椅上的“龟”身上。
“大胆，长公主到此，当行叩拜大礼，你居然敢坐着？”
被点到名的郑钰峰慌乱的不成样子，耳边的惨叫声还在继续。
为了自己的小命，撑着手臂发力准备站起行礼。
噗通——
毫无知觉的腿根本听不懂使唤，整个人朝前栽倒。
真可谓是大礼：五体投地。
“草民拜见...”
没等说完直接被打断。
君凰幽幽开口，似厉鬼索命。
“听闻你身子弱，娇贵，丫鬟小厮不够使唤，还让公主伺候，是也不是？”
“不是不是，草民...”
郑钰峰深知自己会越解释越乱，便将目光投向君时缈。
祈求她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份上，帮忙说句话，求求情。
哪料想君时缈直接当做没看见，撇过头去。
余光瞥见金光闪闪的人影，君凰轻咦一声。
“这是哪家的夫人？”
紫菀上下打量几眼，应道：“回主上，许是哪位官员的夫人一大早跑来做客呢！”
提到自己，小妾立马跪爬着上前，沉闷的响头一个接一个。
发饰沉重，她不得不用手托住。
“求长公主饶命，求长公主开恩，妾是被郑钰峰买来的，这些首饰衣服都是他硬塞给妾的...”
郑钰峰猛地撇头看过去，满脸的不可置信。
衣服首饰都是她撒娇痴缠，用各种方法讨要的，现在却说是他硬塞的！
不是说要与他相伴到老吗？不是说爱他一辈子吗？为什么？
“哦~原来是个小妾”
君凰恍然大悟，当即话锋转变，冷冷开口。
“虞朝律法有言，当今陛下可有一后三妃，三品以上官员可有一妻两妾，六品以上官员可有一妻一妾，余下官员包括百姓只有一妻。
你身无功名，不在官列，竟敢罔顾律法私自纳妾，好大的胆子——”
“长公主，草民没有纳妾，还请您明鉴”，郑钰峰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忙出声解释：“草民只是将她买来做贴身婢女，若惹长公主不悦，将她发卖便是”
幸亏他机警，当初没有到官衙那边过什么纳妾文书。
这下该不会用这个借口处罚他了吧！
一番话落入小妾耳中如遭雷击。
发卖？居然要将她发卖？费尽心思的结局还不如做戏子？
“郑钰峰，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小妾怒火中烧，一不做二不休，指着趴在地上的男人控诉。
“长公主，民女要告他威逼利诱欺骗民女，夺了民女清白，肚子里不满三月的孩儿就是人证”
轰隆——
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郑钰峰僵硬的转头，声音沉重，质问道：“你说什么？”
孩子？是他的孩子？
君时缈也有些懵了，他居然还会有孩子？
但转念一想，凡事都有例外，刚巧被赶上了。
“是的，我有了孩子，原本想等胎象稳固一些告诉你，可惜...呵...”
小妾冷眼看着这个男人，眼底没有半分情愫。
“放心，等你死后，这个孩子我不会留，有你这样脑子被驴踢了的阿父，孩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公主委身下嫁于你，你不知感恩，不懂满足，偏偏一条路越走越黑，还将我从戏园子赎了出来。
公主身份高贵，你呢！什么都没有，所以你就处处打压她，见不得她过的比你好，一个大男人从女人身上找存在感，你连我这个戏子都不如，呸——”
一口啐出，郑钰峰不仅不生气，反而盯着小妾的肚子傻笑起来。
“孩子，我有孩子了...”
“还请长公主为民女做主”
小妾行了个大礼，面上全然没有了慌乱的表情。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死，反正还有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不会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