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惠贵人只能或躺或坐在床上,身子也只能由身边的两个陪嫁侍女擦拭。
她身上有许多青紫瘢痕,不过还好,除了手背,身上没有皮外伤。
太医日日搭脉,采韵亲自守着煎药,有再着急的事都不会在煎药的时候擅离职守。
不过,好在咸福宫主殿的敬嫔日日来陪她聊天解闷。
沈眉庄不止一次的感慨,原身真是不知好歹。
什么莞妹妹,什么安妹妹,有敬姐姐好吗?那当然是没有!
皇帝偶尔来陪她用膳,她也会给亲手制作信笺与花笺让采宁等人养养心殿送,也算他们二人的小情趣。
只是可惜,如今是秋日里,花笺也只有前段时间收集的菊花花笺。
如今,她这身子一养就养到了十月底,宫中的地龙已经用了起来。
沈眉庄倒是乐得清闲,不需侍寝,不需请安,日子清闲,还有人伺候着,爽歪歪。
某天夜里,常熙堂门口来了个披着玄色斗篷的人——
在门口守夜的小施看到这般打扮的人,问道:“你是谁?”
那人轻轻放下兜帽:“劳烦小公公通传一声,本小主是碎玉轩莞常在,特来探望惠贵人。”
小施行了个礼:“小主稍候。”
紧接着,采宁便从内室走出:“莞小主请。”
此时的沈眉庄坐在床榻上,手中拿着一本曲谱,是的,曲谱。
因为沈眉庄知道,皇帝喜欢新鲜感,现在一时知道自己通诗书能吸引皇上,那等诗书吸引不了的时候,再用古琴,原身弹琴的底子是不错的。
就算没有底子,也可以学。
她看到莞常在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嬛儿,你怎么来了?”
莞常在脱下斗篷:“听说姐姐受伤了?”
沈眉庄内心狂翻白眼,你再不来我伤都好了,可还是说道:“是啊,伤到了脚腕,行动不便,这几日可是要闷死我了。”
“倒是妹妹,怎的做这个打扮?”
莞常在无奈的摇摇头:“我这病症还没好,白日里到外头行走被人瞧见怕惹人嫌,可嬛儿又放不下眉姐姐,只得漏夜前来,还望没打搅姐姐歇息。”
沈眉庄笑的端庄:“嬛儿,你能来我是极其高兴的,我还当那日皇上在我这儿下令让你迁宫之事让你我生了嫌隙…”
莞常在听到沈眉庄竟直接说出当日之事,难不成中间真的有误会?于是问道:“姐姐可否与嬛儿说说,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眉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嬛儿,你那是被人连累了啊。”
“那苏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据说是你身边的哪个宫女当着苏公公的面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所以……”
莞常在还是不觉得是浣碧,于是问道:“姐姐可知是哪个宫女?说了什么?”
沈眉庄一副惊讶的样子:“我也不知是哪个宫女,只听说是在你身边伺候的。”
“说了什么…好像是什么内务府,克扣不克扣,还有什么真好人假好人的话。”
“因着她提起内务府,苏公公才觉得嬛儿你住在主殿不合规矩,所以才…”
她不光要上浣碧的眼药,还要让莞常在知道,那天她纵容宫女议论自己的话,自己知道,看她如何。
果然,莞常在听到这话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因着自己心里的那点怨气,在浣碧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没有制止…
她怎么就忘了,那苏培盛,是御前的人啊,甚至后来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纵容里,浣碧多次当着自己的面诋毁眉姐姐…
而自己,竟然信了——
莞常在看向沈眉庄:“眉姐姐。”
沈眉庄依旧目光平和的看着她。
莞常在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眉姐姐好好将养身子,如今天色不早了,嬛儿先回碎玉轩了。”
沈眉庄颔首:“一切小心。”
莞常在离开后,沈眉庄嘴角微微上扬,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便好。
她继续低头研究曲谱,打算等什么时候再给皇帝一个惊喜。
而此时的莞常在,披着玄色斗篷在回宫的路上思绪万千。
回到碎玉轩,她径直坐在贵妃榻上,看着准备还自己守夜的浣碧:
“跪下。”
浣碧刚才正打盹,突然被莞常在叫醒,,又这样疾言厉色的,一脸懵懂:
“小主,怎么了?”
“浣碧,你可还记得那日苏公公来,你说了什么话?”莞常在冷冷问道。
浣碧不觉得有什么,那些话,当时就是自己当着小主的面说的啊,怎么突然又提起了?
“小主这是何意?小主当时不也觉得奴婢说的不错吗?”
莞常在深深吐出一口气,看着与主殿比起来略显闭塞的东偏殿:
“你可知我为何会搬到东偏殿来?”
浣碧说道:“旨意是皇上在常熙堂下的旨意,那定是惠贵人在皇上面前出了什么耳旁风啊。”
莞常在摇了摇头,又问道:“你觉得这段日子没有眉姐姐的照顾打点,我们的日子过得如何?”
浣碧听到这,更是生气了:“那起子奴才拜高踩低的,还有惠贵人也是,小主禁足时照应着,怎么如今小主身子不好了却不管了?”
莞常在看着她:“你可还记得,你当日说不论有没有眉姐姐我们的日子都不会太难过?”
“小主……”
莞常在打断她,“你当日当着苏公公的面口无遮拦,让苏公公觉得是我连身边人都管不好更何况是一宫?”
“这才让我搬到这东偏殿。浣碧,你太不懂事了。”
浣碧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小主,我……我说的是实话啊。”
莞常在叹了口气:“实话?呵…你做事也太没分寸了。”
“眉姐姐前些日子对咱们多有照拂,你还诋毁她,怎么,现在还觉得不管她是否照拂咱们,碎玉轩的日子都不会太难过?”
浣碧咬着嘴唇,眼眶泛红,“小主,是奴婢错了。”
浣碧心中极其委屈,明明,明明自己的那些话都是在莞常在默许下说的。
可如今一出了事,怎么就都成了自己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