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珺沉吟道:既你们立志建功,我便带上你们。但不能全去,须留两人看家。商议后决定由张龙张虎随行,王青李泰和倪二留守。
三日后黎明,贾珺拜别母亲启程赴黑辽。珺母站在城门前,望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泪水涟涟。
贾珍久候不见贾珺来见,勃然大怒唤来贾蓉:去把珺哥儿叫来!见贾蓉不动,厉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去!
贾蓉战战兢兢回禀:老爷,珺哥儿昨日已离京,听说...是投军去了。贾珍先是一怔,继而冷笑:这是想挣脱我的掌控?战场上生死难料,就算活着回来也好拿捏。当即追问:他去哪里投军了?
贾蓉吞吞吐吐地回答:五婶子没提投奔哪路军营,儿子实在不清楚。贾珍听罢挥了挥手让贾蓉退下,暗自思忖贾珺若战死沙场实在可惜。
荣国府内。
黛玉倚在软榻上出神,想着今日是贾珺离京的日子,只盼他平安早归。待到重逢之时便能长相厮守,这般想着不觉双颊发烫。
紫鹃瞧出姑娘心事,宽慰道:姑娘莫忧心,凭二爷的本事定能凯旋。黛玉微微颔首。
凤姐院里,平儿慌慌张张跑来:奶奶出大事了!
凤姐板着脸斥责:莽莽撞撞成何体统,究竟何事?
平儿急道:咱们制冰的秘方泄露了,如今各家权贵都知道了!
凤姐骤然变色——这制冰生意利润丰厚,本指望大赚一笔,忙问:秘方不是珍大哥保管着吗?
平儿回禀:许是珍大爷手下人被人收买了。
凤姐气得直跺脚:珍大哥当真糊涂,这么要紧的奴才也不严加看管!眼下满京城都知晓秘方,谁还来咱们铺子买冰?真是废物!
宁国府中。
贾珍闻讯暴跳如雷,对着赖二吼道:把那个背主的狗奴才给我捆来,我要他们全家......!
赖二战战兢兢道:奴才立刻派人去拿,可那家人早逃得无影无踪了!
贾珍一脚踹倒赖二:饭桶!还不给我搜遍京城也要抓回来!
赖二连声答应,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城外官道上,贾珺三骑并辔而行。他转头问张龙: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张龙笑着说:“二爷不必担心,那奴才拿了一千两银子,带着家眷连夜赶回山西老家,贾珍根本找不到他,即便找到了也与二爷无关。”
张虎朗声大笑:“二爷真是高明!贾珍抢了咱们的酒楼,转眼二爷就让他吃了大亏,真叫人痛快!”
贾珺轻扬嘴角。贾珍既然对他下手,他便暗中策反贾珍的奴才,悄无声息地送走他一家老小,又把这秘方送到京城各家权贵手上,断了他的财路。贾珺知道两府囤积了大量硝石,这回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荣国府内,王熙凤匆匆赶到荣庆堂,禀报秘方泄露一事。贾母眉头微蹙,随即舒展道:“丢了就丢了,不过是个方子,何必大惊小怪。”
如今元春封妃,荣国府蒸蒸日上,这点小事贾母并不在意,不过是少赚些银子罢了。
王熙凤暗暗撇嘴,心想那可是年入十几万两的买卖!她心中滴血,面上却堆笑道:“老祖宗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咱们小辈遇事就慌了手脚,难怪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贾母闻言开怀大笑,指着王熙凤道:“你这巧嘴的猴儿还敢编排我?玉儿快来撕她的嘴!”一众姐妹掩唇低笑,荣庆堂内其乐融融。
时光飞逝,转眼已过两载,到了大楚景帝十一年三月。
荣国府的后花园亭台精致,假山玲珑,不愧为公侯世家的气象。沿着青石小径穿过假山,一片桃林豁然眼前。正值花期,深浅桃红如施粉黛,春风拂过,落英纷飞如雪。
桃林旁的人工湖畔,凉亭中坐着一位少女。她身着青浅色织金银边罗裙,腰束水芙纱带,外罩紫罗兰对襟小褂,袖口兰花纹样衬得纤指如葱。 ** 的樱唇莹润生光,唇角微扬;耳垂金丝坠子轻晃,笼烟眉淡淡蹙起,恍若谪仙。
少女凝望湖面,似在出神。身旁立着一大一小两个丫鬟,正是黛玉与紫鹃、雪雁。
紫鹃见姑娘神思不属,柔声劝道:“姑娘且宽心,说不准二爷很快就回来了。”
黛玉回过神来,俏脸微红轻啐道:紫鹃休得胡言,谁......谁会惦记他!
雪雁撅着嘴嘟囔:二爷也太狠心了,整整两年杳无音信,竟连个信儿都不托人捎来,难道不知姑娘日夜忧心么?
紫鹃又好气又好笑,轻戳雪雁额头:小蹄子说得轻巧,就算二爷有消息,怎好直送到姑娘手里?莫非想让全府上下都知道?雪雁听了吐吐舌头不再作声,她也明白如今二爷与姑娘的关系在荣府是个忌讳。
什么事这般神秘?宝钗款款而来,笑吟吟打量着众人。
黛玉不知她听去多少,浅笑道:不过与丫头们说笑罢了。宝姐姐怎么来了?
宝钗柔声道:在家中闲来无事,出来散心,恰好遇见妹妹。她身着描金蝶戏纹缎袄,衬得身段袅娜多姿。
黛玉关切道:听说姐姐前几日身子不适,可好些了?
宝钗温婉一笑:不过是从小带的旧疾,不妨事。倒是妹妹穿得单薄,当心着凉。
黛玉心头微暖:近来身子比从前结实多了,连汤药都不必服了。
宝钗细细端详她:气色确实好转,但仍需仔细调养。若是病了,老太太该心疼了,只怕宝玉更要着急呢!说罢掩唇轻笑。
黛玉双颊绯红:姐姐再胡说,我可要恼了!
宝钗笑问:难道不是么?
黛玉思忖片刻,正色道:往后莫要开这等玩笑。我与宝二哥只有兄妹情谊,此话传到他那反倒尴尬。
宝钗闻言一怔。荣府上下皆知老太太有意撮合,宝玉平日对黛玉也是百般体贴。见黛玉神情认真不似作伪,暗想莫非这丫头当真只把宝玉当作兄长?
宝钗自然明白母亲与姨母的盘算,只是她骨子里的傲气向来瞧不上宝玉这般纨绔。可薛家门第
今非昔比,能与贾府联姻已是幸事。若宝玉日后承袭爵位,倒成了薛家攀高枝。
她轻摇螓首挥散思绪,抿唇笑道:若让你宝哥哥听见这话,怕是要发作痴病闹个天翻地覆呢。
黛玉纱袖轻拂,目光掠过湖面残荷:他闹与不闹横竖不干我事,难道还次次由着他性子不成?说罢便不再多言。
见她如此,宝钗心下了然,转话道:史大姑娘来了,咱们寻她说话可好?
正想云妹妹呢。黛玉这才回眸浅笑。
黑辽边塞,朔风如刀。
这座大楚与罗刹接壤的雄城终年战火不熄。十万黑辽军驻守于此,统帅正是平北伯王向。军中建制分明:十人成队,五十人设把总,百人置百户,千人立千户,万人为营。贾珺端坐黑虎营帐内,玄甲映着烛火。这位从士卒浴血晋升的四品统领,此刻正闭目调息。
忽然帐帘掀动,张龙张虎疾步入内:将军,罗刹大军压境三十里,元帅令我军为先锋!这两名六品亲卫本是千户之才,却甘愿追随贾珺左右。当年沙场九死一生,全赖贾珺神勇相救,弟兄二人早立血誓永随主帅。
贾珺剑眉微蹙:敌军兵力几何?
六〇
张虎抱拳禀报:二爷,罗刹国十五万大军由一位伯爵亲自统领。
身具中级武者修为的贾珺,在黑辽蛰伏多年未曾显露真本事。此刻他估算着,若能将敌酋擒获,不仅大楚必胜,自己更可能因此封爵。想到此处,他脑海中浮现玉儿模样——两年未见,不知那丫头出落得如何了。
整军!贾珺沉声喝道。
战况出奇顺利。贾珺如猛虎入羊群,杀得罗刹军溃不成军。黑虎营将士见状士气高涨,竟将敌军杀得丢盔弃甲。待王向率主力赶到时,贾珺早已生擒敌帅。此役罗刹军折损十四万众,而楚军伤亡不过万余。
平北伯府花厅内,王向朗声笑道:此战告捷,边境可安数载。本爵已急递捷报入京,首功当归贾统领!
贾珺起身行礼:末将不过侥幸擒敌,全赖大帅运筹帷幄。众将领纷纷道贺,贾珺皆谦逊回礼。
神京御道上,快马踏尘疾驰。信使高呼:黑辽大捷!歼敌十一万!沿途百姓振臂欢呼,声震九霄。
大明宫御书房内,捷报静静铺陈在龙案之上。
景帝伏案批阅公文,听得脚步声近,不由蹙眉。他素来不喜处理政务时受人惊扰,今日戴权这老奴怎敢如此失礼?正自心烦,却见那戴权满脸喜色快步趋入。
圣上,大喜!戴权来不及行礼便高声呼道。
放肆!宫廷之中岂容这般失仪!景帝当即呵斥。
戴权自知冒犯,却仍难掩兴奋:黑辽传来捷报,歼敌十一万!此战过后,边疆至少数载可保太平,全仰仗陛下福荫!
闻听此言,景帝先是愕然,继而龙颜大悦。黑辽战事久拖不下,国库空虚,这些年来连宫中用度都屡次裁减。如今战事平定,终于得偿所愿。王向的奏本呈来。景帝深知王向乃太上皇旧臣,最是稳重可靠。
戴权奉上奏折,景帝细看间,注意到此战全赖黑虎营统领贾珺生擒敌首方获全胜,遂问:这贾珺是何来历?
据黑辽信使禀报,贾珺从军不过两载,因作战勇猛、功勋卓着,已被平北伯王向擢升为黑虎营统领。
景帝暗自诧异,两年间从平民跃居四品武将,此人必是非凡之才。转念却又苦笑——即便贾珺再是英才,终究是王向栽培之人,而王向乃太上皇心腹重臣??
戴权窥见圣颜变化,忽而笑道:陛下可知贾珺身世?
你这老奴,还敢与朕打哑谜?莫非此人另有来历?
回禀陛下,贾珺本是荣国府族人,如今虽为贾家旁支,确是名门之后。
景帝听罢目光微动。贾珺既是开国旧部的后代,其中自有可谋之处,或许他就是破局的关键。贾珺立下如此大功本该封爵,只是朝中那些文臣必定会阻拦,最多给他升一升官职。若自己不顾众人反对为他请封,贾珺必然会感恩戴德。不过封爵之事还是要告知太上皇,顺便把他调回京城,日后慢慢收为己用。
想到此处,景帝起身吩咐:“戴权,备驾,去太玄宫!”
太玄宫,怀柔殿。
梁九功见景帝驾到,连忙上前行礼:“老奴叩见陛下!”
景帝摆手:“免礼。父皇在殿中吗?”
梁九功躬身回道:“请陛下随老奴来,太上皇正在等候。”
景帝对此并不意外。皇城里但凡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太上皇的眼线,只怕自己刚离开养心殿,太上皇这里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正殿内,太上皇正修剪着一盆花木,头也不抬地问:“皇帝此来,可是为了黑辽封赏一事?”
景帝恭敬答道:“父皇明察秋毫。”说罢双手呈上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