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神资本的内部群聊,因为于若秋发来的信息,陷入了冰点。
二楼交易室里,陆沉霜抱着手臂,桃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她偏头看了一眼通往露台的玻璃门。
莫测正坐在外面的藤椅上,手里拿着手机,下午三点多的阳光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影。
这位京城来的金牌大状,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上次那六百块钱的教训,显然还不够深刻。
莫测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看到了于若秋那一长串的质问。
他姿势都没换,不紧不慢地打出了一行字。
【诡神莫测】:在退潮大势面前,不存在绝对的安全岛,特别是创投板块集体退潮之下,所谓的诺亚方舟,不过是场笑话。
一句话,轻描淡写。
却带着一种俯瞰全局,视一切挣扎为无物的淡漠。
二楼的陈倾雪和姜望舒看着这行字,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退潮……
下午那场高位股的集体崩盘,是退潮。
而新华传媒,是退潮中唯一没被淹没的船?
莫测的意思是,当大海退去,所有的船,最终都会搁浅在沙滩上,无一幸免?
这是一种超越了单个股票强弱、着眼于整个板块、甚至整个市场周期的宏大视角。
她们还在分析K线、封单、龙虎榜,而莫测,已经在审视潮汐的规律。
然而,远在京城的于若秋,却从这句看似充满哲理的话里,读出了另一种味道。
敷衍。
极致的敷衍。
她刚想继续追问这其中的逻辑关联,莫测的第二条信息已经发了出来。
【诡神莫测】:既然你觉得我卖错,明天开盘让挽晴给你买回去就是了。
看到这条信息,于若秋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之前被莫测精准敲打,怒亏六百块手续费,被迫公开道歉的屈辱场面,再次浮现在脑海。
这个男人,心眼比针尖还小!
他根本不是在跟她探讨交易逻辑,他是在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你在教我做事?
于若秋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几乎能想象到莫测此刻那副漠然的表情。
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立刻补救,明天苏挽晴真的会把那笔刚套现出来的、带着巨额利润的资金,重新投进新华传媒这个她自己刚刚还在吹捧的“诺亚方舟”里。
然后呢?然后眼睁睁看着它在莫测的“预言”中崩塌,让她一个人品尝亏损的苦果?
她慌了。
她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用世俗的逻辑,去揣度“神”的意图了。
而这一次,代价可能远不止六百块。
于若秋双手颤抖着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因为紧张,删删改改了好几次。
【紫玉兰d】:别!老板!你别误会!
【紫玉兰d】:我绝对没有质疑你的意思!绝对没有!
【紫玉兰d】:我只是……只是单纯作为法律人,对所有不合常规的细节比较敏感,纯属职业病犯了,就是单纯的好奇,想学习一下这其中的卖出逻辑,绝对没有挑战你决策的意思!
【紫玉兰d】:真的!我发誓!
一连串的信息,语气从急切的辩解,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哀求。
然而,莫测没有再理会她的任何解释。
群聊里,一条新的信息弹出,指名道姓。
【诡神莫测】:@黄杨桃b,今天新华传媒回笼的资金,明天全部给她买回去。
公寓的交易室内。
一直安静坐在交易桌前的苏挽晴,几乎是在信息弹出的瞬间,就给出了回复。
【黄杨桃b】:收到。
两个字,干脆利落。
看着这冰冷的对话,姜望舒和陈倾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后怕。
这手段,何止是杀人,简直是诛心。
他甚至不需要发怒,不需要解释,只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将你的“质疑”变成你自己的“决策”,然后让你自己去承担这个决策带来的一切后果。
陆沉霜在一旁看得眉飞色舞,甚至没忍住,低低地“啧”了一声。
“啧,我们的于大律师,这下估计要麻爪了。”
……
京城的某个豪华公寓里。
看到苏挽晴那干脆利落的两个字,于若秋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完了。
自己又被“特殊照顾”了。
她几乎能预见到,明天开盘,苏挽晴会用那笔属于她的六百万资金,以一种最不计成本的方式,将新华传媒的股票重新买回来。
而她,将再次成为整个团队里,唯一一个被老板拎出来“单独辅导”的“差等生”。
于若秋看着手机屏幕,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
【紫玉兰d】:????
她发了四个问号过去。
然后,她又气又恼地把这四个问号撤回删了。
毫无办法。
从明天开始,新华传媒这只股票的盈亏,将完全从诡神资本的整体业绩中剥离出来,成为她于若秋一个人的独角戏。
赚了,是她运气好,是她“指导有方”。
亏了……
亏了就是她活该!是她挑战老板权威的下场!
于若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胸口堵得发慌。
她又气又恼,偏偏又找不到任何发泄的出口。
跟老板讲道理?
上次的六百块已经证明了,在绝对的“神迹”面前,她引以为傲的法律条文和逻辑思辨,脆弱得不堪一击。
麻了。
不就问了几句,至于吗?
一股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的情绪涌上心头。
“啊啊啊啊啊!”
她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捶了两下,却又泄了气。
谁让对方是老板呢。
谁让对方能用一个星期,把她的六百万变成近千万呢。
于若秋烦躁地在房间里走了几圈,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闺蜜的电话。
“佳怡!我快被那个叫莫测的混蛋气死了!”
电话一接通,于若秋的声音就爆发了。
“他就是个暴君!独裁者!”
电话那头,刘佳怡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哟,我们的金杜高伙,这是又被你们那个神仙老板给罚站了?”
于若秋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将刚刚在群里的遭遇添油加醋地控诉了一遍。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心眼比针尖还小!我不就是多问了一句吗?至于吗?又要把股票给我买回来!他这是在羞辱我!赤裸裸的羞辱!”
电话那头的刘佳怡听完她的控诉,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毫不掩饰的大笑。
“哈哈哈哈……若秋啊若秋,我该说你什么好?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我都跟你说了,别用你那套世俗的法律和逻辑去衡量他,你偏不信!”
刘佳怡笑得喘不过气。
“这下好了吧?又给你量身定做了一副水晶刑具!哈哈哈哈……”
“我……我只是问了一句!”于若秋气急败坏地辩解。
“你那叫问吗?”刘佳怡的笑声一收,语气变得犀利起来,“你那是顶着‘资金所有者’的帽子去质问!活该!”
“我……”于若秋被噎得说不出话。
“我劝你明天最好别看盘。”
刘佳怡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的专业判断:“今天创投全线退潮,新华传媒这种最后屹立不倒的‘活靶子’,往往是第二天第一个被集火枪毙的。”
“你这是主动申请上断头台啊,我的大律师!”
听着闺蜜无情的嘲笑,于若秋气得差点把电话给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