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还有手续要办,同时也为了等一等安冉冉的父亲回来。
孙照红的意思是,明天再去县医院接安冉冉,然后直接去火葬场。
虽说孙照红很是不舍。
但安冉冉这么年轻就走了,实在也不适合办很隆重的葬礼。
“直接烧完就埋吧。”
“只是钟冥啊,你那些扎纸,还有纸钱元宝、纸牛纸马……”
“反正成套的那个,按最好的给我来一套。”
“就算我这个当奶奶的,疼她最后这一回吧。”
至于寿衣,孙照红没有要。
“我家冉冉最好美了,那寿衣给小姑娘穿多老气,她肯定不喜欢。”
“我给冉冉拿了她喜欢的衣服,在拉进太平间前,我已经花钱找人给她换上了。”
“我那孩子最爱美了,可她那脸成了那样……她肯定很伤心吧……”
钟冥想起安冉冉那天的脸,觉得确实是挺严重的:
“婶子,咱们这边有能给逝者化妆的,您看需要吗?”
孙照红闻言眼前就是一亮:
“能……能让我孙女和生前一样?”
钟冥抿了抿嘴,还是说了实话:
“婶子,完全恢复从前的样子大概是不行,但会让冉冉看起来体面一些。”
孙照红明白钟冥的意思。
在了解了收费情况后,还是答应决定让钟冥安排人过来。
双方约定好后,孙照红又坐了一会,起身回了家。
第二天天没亮,钟冥就开着车,接上陈哥和孙照红一起出发了。
眼看着今天还是只有老太太一个人,钟冥也不好多问什么。
三人一路无言到了县医院,兰兰和于洋已经拉着工具箱等在了那里。
太平间里就有操作台,钟冥他们付了一笔费用,便准备在这里完成化妆的事情。
兰兰的手艺是真的不错。
待到她完成最后一步时,安冉冉虽不能说和生前一模一样,但到底还是尽量地还原了本人的样貌。
陈哥在里面帮了一会儿忙,再出来时对着钟冥感叹:
“哎……我说大冥啊,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人有点没用啊?”
钟冥正拿着瓶矿泉水在那喝呢,这一句话就给钟冥干呛着了。
“咳咳咳……”
“不是,我说陈哥,怎么突然说这话啊?这不是你风格啊。”
陈哥叹了口气:
“你看看你新招的这几个小孩,能吃苦、学东西快还都有点手艺。”
“不像我啊,大老粗一个,啥也不会。”
钟冥万万没想到,陈哥竟然也会因此而焦虑。
他一把将陈哥的肩膀揽住:
“陈哥,你可别跟我这玩深沉啊,我多少有点不适应。”
“咱们俩可是黄金搭档,不是我说,就咱们镇上的活儿,我感觉你带个人也能干挺好了。”
“更何况你现在那扎纸不是觉得也挺好嘛,你那手艺恐怕得比好多师傅都强呢。”
陈哥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好像也挺厉害哈。”
“那是,咱们不妄自菲薄啊。”
两人这边正聊着呢,谁想孙照红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怒吼。
“滚!你给我滚!”
钟冥和陈哥对视一眼,赶紧就往里面跑。
此时,孙照红的面前站了一个男人。
这人正是她的亲儿子、逝者的父亲——安辉。
面对暴躁的母亲,安辉显得尤为平静。
他没有理会孙照红的怒吼,只是走到安冉冉的身边,看着躺在那里的女儿。
看着看着,安辉红了眼。
伸手想要摸摸安冉冉的脸,却被一旁的于洋出声拦住。
“这位家属,逝者面部严重被毁。”
“我们刚刚给她化的妆,虽然看着可能不是很明显,但……确实是碰不得。”
安冉冉的情况,安辉昨天已经从医生那里听说了。
悬在半空的手到底还是收了回来,安辉默默地向后退了两步。
孙照红狠狠地白了这个儿子一眼:
“你怎么自己回来的?那个女人呢!”
“她到底是冉冉的亲妈,就这么狠心不来看最后一眼?!”
没想到安辉却看都不看自己的母亲一眼。
好似根本没听到孙照红的话一般,只一个转头就走到了外面。
面对这样的的一对母子,钟冥四人直接选择装聋作哑。
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兰兰和于洋在那里收拾工具,钟冥则和陈哥一起,将安冉冉放到提前准备好的冰棺中。
倒不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劝。
而是这种家务事,不是家里人那还真是劝不得。
有时候就是这样。
人家自家人吵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没准哪天转过头来就又是母慈子孝了。
要是有人看不过眼帮着哪边吵了两句。
回头人家和好后一复盘,没准就得埋怨那多嘴的。
“那天要不是那谁谁谁掺和,咱们娘俩也至于这闹成这样。”
这孙照红母子之间到底有什么情况,钟冥几人谁都不清楚。
此时只干活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几人手脚十分麻利,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将安冉冉抬到了灵车里。
钟冥绕了个弯给太平间的大叔拿了两盒烟,随后便回去招呼起来。
“孙婶子、安大哥,你们是跟我灵车走还是自己开车跟着?”
安辉看了眼车里,声音冷硬的开口:
“妈,要不您……”
安辉原想着,自己的车到底比灵车舒服点,不如就一起坐他的车过去。
结果孙照红却打断了他。
“钟冥,我坐灵车走,我得陪我孙女最后一程。”
随后她又白了安辉一眼:
“您那车我可不敢坐。”
“你路上也小心点,别回头出车祸再把自己撞死!”
撂下这么句话后,孙照红直接上了灵车的后面,坐到了冰棺的旁边。
钟冥担心安辉走错路,加了安辉的聊天软件后,把火葬场的定位发给了对方。
“我这边开得可能会慢点,你可以按着定位自己先过去。”
“回头咱们在火葬场门口碰头就行。”
跟安辉这边嘱咐完,钟冥开着灵车就走了。
这边没有兰兰和于洋的事了,他们则直接开车回了新店。
待到钟冥赶到火葬厂时,安辉已经等在了那里。
此时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眼睛红肿的女人。
钟冥正想上前叫上他们一起进去。
结果还没开口呢,就听到身后孙照红的连连咒骂:
“不要脸的东西,在外面跟人不清不楚的娼妇,你咋还有脸来呢?!”
“当初你那心多硬啊,连孩子都不要,为着外面的野男人就非得跟我儿子离婚。”
“这么多年了你看过冉冉一眼吗?你如今又装这个可怜样子给哪个野汉子看!”
“你……”
孙照红越骂越难听,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被骂的女人始终一言不发,只死死咬着嘴唇,豆大的眼泪直往下砸。
倒是安辉最先受不了。
他似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直直扑到自己母亲的身前,高高的举起了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