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必然是累了。”
我欲扶他进屋。
他却避开了我的手。
“殿下,微臣在此候着······”
他刚一开口,我便轻叹了一口气。
“将军是害怕我这铁面具么?”
我凝视着他。
他的眸光再度垂下,迎上我的目光,没有再言语踏入了屋中。
我示意他坐下。
“此处没有什么公主了。”
这琉璃公主也从来没有公主的尊荣。
“殿下······”
清穆将军开口,他的眸色阴沉沉的。
“是微臣无用!”
他突然说出这句话。
我有些狐疑地望向她。
“戕狼族进犯函谷,我原已奏请陛下,想要迎战,但陛下······”
将军垂眸。
用一个女子,便能换取安宁,可比大动干戈来的简单。
毕竟,他还有很多公主。
“将军也是受制于人,不必介怀!”
我给他斟了一杯茶。
他对我的回应颇感意外,抬眸与我的目光对视。
“微臣,总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殿下。”
他的眸光微眯,似在回想什么,但下一瞬又用力摇了摇头,思绪极为混沌。
“将军!”
我立马开口阻止他。
“殿下,我好似忘了什么······”
他喃喃自语。
“记不起的事,便算了!”
我本能地抓住他的手腕。
他眸中的猩红,缓缓退去。
“将军这一整日,都未进过膳食吧?快吃些!”
我给他盛了清淡的汤,又为他夹菜。
“微臣······”
他还是觉得如此不妥。
“清穆将军,你与我的一个挚友很像,我马上就要去往戕狼,希望你能以挚友的身份,同我用一次膳。”
我说着率先掰开桌上的白面馒头,塞入面具小小的孔中。
他的眸中生出一抹心疼。
“我为你打开这面具。”
他伸出手,想要试一试。
我顺从地微微低下脑袋。
他看着发丝下触目惊心的伤口,神情变得愈发凝重。
可和萨满一样,无论是徒手掰,还是借用匕首,都无法将这根细细的铁链弄断。
因为铁链是贴着头皮的,将军也不敢挥剑砍断。
“无妨,不过就是一个面具而已,我受得住。”
我见他表情凝重,忙安慰他坐下。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吃饭。
“清穆将军喜欢什么颜色?”
我望着喝汤的清穆将军,假装随口询问。
“红色。”
将军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哦?你不喜欢白色么?”
我望向将军,因为天师总是穿着一袭白袍,我以为他喜欢白色。
“白色是战败后降布的颜色。”
他说完,将碗里的汤喝尽。
转而夹起碟中的红苋菜,吃了一大口。
“我喜欢红色,那是凯旋的披风,代表胜利,我父亲哥哥们出征时,娘亲就会为他们缝制,我在梦里也时常梦见一位姑娘,她也曾为我缝过披风,她的眸光与你极为相似······”
清穆将军凝望着我,突然又住了嘴。
“微臣僭越了。”
我记起,自己确实是为天师缝制过披风,不过那披风是白色的。
或许在天师的心中,自己一直都是个战败者,凌霄的死一直压在他的心上。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歇息吧!”
清穆将军站起身来。
“将军我怕。”
我抿唇,这个幻境太古怪了,我和天师都成了幻中人。
稍有不慎,只怕便无法活着脱身。
“微臣会一直守着殿下!”
他侧过脸望向我时,眼中满是坚定。
“哼!虚妄之言。”
秽的声音,从我耳畔响起。
想必当初有人给她许过这样的诺言,但最后食言了。
“他会守诺的!”
我此言一出,听到的依旧是秽的一声冷笑。
“季鸢尾,在这幻境里,无人会爱你,包括你心尖上的天师,亦会忘却你!好好享受这场人性的屠戮吧!”
她轻笑着,声音渐渐变得虚无缥缈。
我简单洗漱好,便躺在了床榻上,看着门纸上映出那笔直挺拔的背影,我安然闭上眼眸。
次日一早我就听到了一个嘶哑的嗓音在怒吼。
“你凭什么阻止本萨满!那里面躺着的人,已经不是你们的公主,而是我们戕狼的圣女!”
我眯瞪着睁开眼眸。
“如今还在我们夏朝国土上,她便是公主!公主殿下还未起,尔等下楼候着!”
将军冷冷开口。
“哼!萨满大人,这就是个绣花枕头,我知晓你是穆家军的主帅,新首领初出茅庐,打过几次仗?像你这般细皮嫩肉的,不会是夏朝皇帝的男宠吧?啊!”
门外传来了一声惊呼。
我立马穿好衣裳,冲到门前。
打开门的瞬间,就看到将军的长剑,已经横在戕狼使臣的脖颈上。
并且,有血丝从剑刃滴落。
“你这是要反!我可是戕狼使臣!”
那使臣长得那般高大魁梧,可对上将军带着肃杀之气的眸光,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清穆将军!”
我忙开口唤了他一声。
他这才将剑缓缓放下。
萨满神情凝重,眸光在将军的身上停留了良久才转向我。
为我盖好了红盖头,扶我下楼。
这一次坐进马车里,我便同那萨满要了红绸,准备做披风。
“我们戕狼族,都是在风雨之中长大的,用不着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萨满一边偷偷撩起马车帘子朝外张望,一边敷衍地回着。
我顺着她的眸光望去,发现她正在窥视清穆将军。
那浑浊的眸子里,藏着阴森和算计。
“清穆将军是我们夏朝的将军,身份地位不可撼动!若他有丁点闪失,夏朝的兵马会踏平整个戕狼!”
我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闻言将目光收回,望向我。
“圣女为何这般紧张?”
她盯着我,让我遍体生寒。
“他是护佑我而来,我自不希望他受到半点伤害。”
我一字一顿,说得铿锵有力。
萨满听了,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宛如被割了脖子的鸡。
“我们戕狼的圣女,无论是身,还是心,都需交给天神!”
她说完,还伸出手朝着我的心口处摸来。
我一把将她的手推开。
她并不介意,只是开口让她的人送上红绸和针线。
我便在马车里绣起了披风,日复一日,有天师在,我的心出奇的平和。
可当马车在离戕狼七日之遥时,出了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