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月这几年,也一直将错都归咎于自己的样貌。
还差点为了美貌,付出性命。
“吱嘎!”
正想着,身后的屋门打开了。
方月蹙着眉,一脸忧色。
我想莫不是老夫人对她不满意么?
但,当着福伯的面,也不好细问。
于是就跟着她先往前厅去了。
方才立在老夫人的屋外,我并未察觉到屋中有祭品。
准确的说是半丝邪气也无。
“丫头,你们可算回来了,饿死了!”
大嘴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几位准备晚膳!”
福伯这一声吩咐,让大嘴乐开了花儿。
直夸福伯懂事。
福伯一把年纪了,被夸懂事也只能扯着嘴角尴尬一笑。
“几位,今日先歇在府中厢房,包袱让丫鬟帮你们拿到厢房可好?”
福伯示意丫鬟过来拿包袱。
我忙摇头。
这包袱里,可有那虫姬。
“福伯,这包袱轻的很,我自己拿着便好。”
我避开丫鬟的手。
福伯点头,让丫鬟退下。
很快吃食就上了一大桌,不过在场的也就大嘴有心思吃喝。
“鸢鸢,这府中好似没有大妖的气息。”
龙临渊知道,我们要寻的是大妖的祭品,祭品上必然会沾染大妖气息,如今府里没有,那东西定然不在府中。
“不在此处,会在哪呢?”
我思索片刻,立马与龙临渊对视。
想必他想到的地方,应该与我想的一致。
“丫头,这肘子烀的太烂呼了,香的很啊!”
大嘴将肘子上的瘦肉捋下来,放到我的碟子里。
“你看你,这些日子都瘦脱相了,到时候天师该怪我了!”
大嘴的话音刚落,龙临渊便望向一侧的丫鬟,让她们去庖房准备一碗银耳莲子羹来。
“鸢鸢,越是乏累,越是吃不得这些荤腥油腻!”
龙临渊将那肉送回大嘴的碗里。
“哼!说的好像你多了解丫头一样,我······”
大嘴原是埋着头苦吃,话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又瞬间戛然而止。
“那个什么,您说的对!我啊,这个人粗心,记不得这些。”
大嘴咧嘴笑着,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方月,你怎么不吃?”
我望向一旁的方月,自从她见过老夫人之后,就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方月!”
我又唤了她一声,她才恍惚的回过神来。
眸光却依旧愣怔,似在思考着什么。
“一会儿吃完,咱们就回房歇着吧。”
我柔声对方月说。
她听罢,连连点头。
庖房上了一盅莲子羹,我分给了龙临渊和方月些许。
吃过起身就要去歇息。
大嘴照例留下吃第三轮。
“孙小姐,您今夜不必住厢房,可住在微风院。”
福伯告诉方月,那院子原本是她娘所住。
后来方月的娘虽然离开了陈府,但是院子依旧每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一切如初。
“今夜,我想让季姑娘陪着我。”
方月却依旧紧抓着我的手。
“孙小姐对这府里还不熟络,那便让季姑娘陪着您一道住在微风院吧!自家的小姐住厢房,传出去······”
福伯欲言又止。
外头的人,必然会觉得,老夫人苛待自己的外孙女。
“如此甚好!”
福伯换了一个方向,龙临渊也想跟着一道来。
“这位公子,您只怕不便与女眷同住!”
福伯示意丫鬟,带龙临渊去厢房。
“去吧!”
龙临渊那双湛蓝的眼眸凝望着我,见我开口便乖乖跟着那丫鬟走了。
“这位公子,有异族血统吧?”
福伯方才就盯着龙临渊的眸子瞧了许久。
我不语,总不能实话实说。
福伯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微风院。
到了这院子,我发现此处布置的倒是颇为华丽。
院中种着千金难求的兰花,院里的圆椅,都是白玉雕琢的。
主屋内更是奢华无比,一侧高高的架子上,摆满了玛瑙玉器。
那梳妆台,镶嵌了金边,红玛瑙点缀在旁,美的好似一件饰品。
“这是金屏风?”
方月惊诧不已。
绕着那屏风,转了一圈。
“难怪,娘什么都不会,原来她从前过的是这般日子。”
方月的口中喃喃着。
“之前,是用金丝绣的,小姐觉得金丝没有金子来的大气,所以做了个金镶玉的屏风!”
福伯说完,带着我们绕到屏风后。
这后头是一张可以睡下七八个人的大床,床上的纱帐是月影纱。
只要将这纱帐放下,外头就算是烈日当空,照到纱帐上的光也会变得无比柔和。
“孙小姐,季姑娘,你们好生歇息!有任何不妥,就告知门外伺候的丫鬟!”
福伯临走前,还让丫鬟给我们准备了洗漱用的热水。
方月疲倦,先躺下了。
我则是在水里洒了桃花瓣,将整个身子都沉在水中。
身心舒畅的闭上眼眸。
“季姑娘,我,我,我害怕!”
方月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害怕?害怕什么?你外祖母让你住在这,便是认了你,你为何要害怕?”
我不解。
“我总觉得,我外祖母······”
方月想着措辞。
“不对劲!”
最终说出了这三个字。
“为何?”
我望向她,她的脸惨白无比。
方才用膳时,就觉她的脸色不对。
以为她是第一次进这府邸,第一回见老夫人太拘谨了。
可如今瞧着,好似并不止于此。
“死人还会说话么?”
方月凝视着我,张口问道。
“你外祖母死了?”
我与她的眸光对视着。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慌乱,似不敢确定。
“你为何觉得,她死了?”
我尽量将语调放缓了些。
“气味!我觉得外祖母身上的气味,和我爹死时一模一样!”
方月那双带着恐惧的眸中,生出了泪光。
原来,方月的爹爹是活活累死的。
为了养活好自己的娘子,白天去铁铺打铁,夜里还要去打更。
可赚取的那些银子,根本就不够方月的娘买脂粉。
长年得不到休息,身体越来越差。
原本精壮的男人,面容憔悴。
最后竟只是因为得了风寒就去世了。
方月的爹咽气时,只有年幼的方月在身侧。
她的娘亲拿着她爹赚取的碎银,去听戏了。
入夜了都没有回来。
那时正值酷暑,尸体放了一日便臭了!
那种尸臭味,方月这辈子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