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沈离是被管家惊慌失措的叫门声吵醒的。
当他听明白发生了何事之后,那张因常年酒色而显得有些浮肿的脸,瞬间变得铁青,随即转为煞白,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逆子!这个逆子!!”
沈离气得浑身发抖,一把掀开锦被,也顾不得穿戴整齐,只披了件外袍,趿拉着鞋就冲出了房门,直奔前厅。
前厅里,柳氏正哭得肝肠寸断,发髻散乱,脸上的脂粉被眼泪冲得一道一道的,毫无平日里的风情万种,只剩下狼狈和恐慌。
“侯爷!侯爷您可要救救翰儿啊!他是您唯一的儿子啊!”
见到沈离,柳氏如同看到了救星,扑上来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哭喊道,“他还小,不懂事,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是忠勤伯府的人先动的手!”
“闭嘴!”沈离猛地甩开她,因为用力过猛,柳氏踉跄着跌倒在地。
沈离指着她,手指都在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怒不可遏:“都是你!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平日里不学无术,只知道吃喝嫖赌!如今竟敢在青楼与人争抢妓女,还出手伤人,打伤了忠勤伯府的公子!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让永安侯府的脸往哪儿搁?!!”
他越说越气,想到忠勤伯在朝中的势力,想到此事可能带来的后果,更是心急如焚。
忠勤伯可不是什么善茬,而且极其护短,他唯一的嫡子被打成重伤,昏迷不醒,岂会善罢甘休?
“侯爷,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啊!”
柳氏爬过来,抱住沈离的腿,哭求道,“当务之急是先把翰儿从京兆尹衙门弄出来啊!那地方岂是翰儿能待的?他身子弱,会受不住的!侯爷,您快想想办法啊!”
“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沈离烦躁地来回踱步,如同困兽,“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伤人,证据确凿!京兆尹那边怎么可能轻易放人?忠勤伯府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去!把那个逆子给我带回来!我要亲自打死这个败坏门风的畜生!”
很快,被打得鼻青脸肿、官袍都被扯破、浑身酒气未散的沈秉翰,被侯府的家丁从京兆尹衙门“保”了回来——自然是花了大价钱,又抬出了侯爵的名头,才暂时将人带回家中看管,等候后续审理。
沈秉翰一进前厅,看到面色铁青的父亲和哭成泪人的母亲,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爹!娘!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敢了!是……是那姓徐的先挑衅,还先动手打孩儿,孩儿一时气不过才……”
“孽障!还敢狡辩!”
沈离见到他这副不成器的样子,更是火冒三丈,顺手抄起门边用来顶门的木棍,没头没脑地就朝着沈秉翰身上抽去!
“啊!爹!饶命啊!娘!救我!”沈秉翰被打得嗷嗷直叫,在地上翻滚躲避。
柳氏见状,心疼得如同刀割,也顾不得了,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儿子,哭喊道:“侯爷!别打了!再打就把翰儿打死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您真要打死他,让侯府绝后吗?!”
“绝后?有这样的儿子,不如绝后!”沈离气得口不择言,但手下到底缓了几分。
他看着抱在一起哭嚎的母子二人,再看看这乌烟瘴气的家,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颓败感涌上心头。
他颓然扔掉木棍,踉跄着后退几步,瘫坐在太师椅上,大口喘着粗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慈母多败儿!慈母多败儿啊!”他喃喃自语,眼中满是绝望。
他知道,这件事绝不会轻易了结。
忠勤伯府的报复,京兆尹的审理,还有朝堂上可能因此而来的弹劾……永安侯府,这次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