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日子在忙碌与希望中缓缓流淌,沈怜星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坚韧,不仅在商业上初露锋芒,更在乡邻间赢得了仁善之名。
然而,悬在她心头最重的那块巨石——母亲的病情,却始终未曾真正放下。
苏秦月的身体,仿佛一架在风雨中飘摇多年的旧琴,看似被沈怜星用精心的调养和温补的药物勉强维系着弦音,实则内里的损耗已到了极致。
季节更替,天气骤变,甚至一次稍重的心事,都可能引发病情的反复。
这年初秋,几场秋雨过后,天气骤然转凉。
苏秦月不慎感染了风寒,当夜便发起了高烧,咳嗽得撕心裂肺,痰中带血的情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沈怜星衣不解带地守在母亲床前,施针、喂药、物理降温,用尽了浑身解数。
她指尖下的脉搏,紊乱而微弱,像即将燃尽的灯芯,每一次跳动都让她心惊胆战。
“娘,您喝点药,喝了药就会好起来的……”
沈怜星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将温热的药汁喂到母亲唇边。
苏秦月昏昏沉沉,勉强吞咽几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药汁混着血丝溅湿了衣襟。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着女儿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小脸,眼中满是心疼与愧疚,嘴唇翕动,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星儿……苦了……你了……”
“不苦,娘,星儿不苦。”
沈怜星紧紧握住母亲枯瘦的手,强忍着眼中的酸涩,“只要您好起来,星儿做什么都不苦。”
她日夜不休,翻阅着师父留下的医书和自己搜集来的所有疑难杂症案例,试图找到更有效的治疗方法。
她开的方子换了又换,针灸的穴位调整了又调整,甚至不惜耗费重金,让魏嬷嬷和孙掌柜暗中寻访京城乃至周边州县有名望的大夫,许以重金,请他们秘密前来庄子诊视。
然而,希望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破灭。请来的大夫,有的诊脉后摇头叹息,说是“积郁成疾,油尽灯枯,非药石所能及”;有的开了些温补的方子,与沈怜星之前的用药大同小异,效果寥寥;更有那等徒有虚名的,夸下海口,用了虎狼之药,反而让苏秦月呕吐不止,病情更加沉重。
“庸医!都是庸医!”
一次,在送走一个号称“神医”、却连脉象都诊得含糊不清的老者后,魏嬷嬷气得浑身发抖,险些将那人打出去。
沈怜星站在廊下,秋风吹起她素白的衣裙,显得身形愈发单薄。
她看着满院凋零的落叶,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慌。
她可以算计商铺的掌柜,可以编织信息网络,可以赢得乡邻的赞誉,可在母亲的沉疴面前,她感觉自己如此的渺小和无能为力。
那种眼睁睁看着至亲生命一点点流逝,自己却束手无策的滋味,比任何宅斗的阴谋诡计都更令人绝望。
“小姐,您去歇歇吧,这里老奴守着。”
魏嬷嬷端着一碗参汤过来,看着沈怜星眼下浓重的青黑,心疼不已。
沈怜星摇摇头,接过参汤,却没什么胃口。
“嬷嬷,我不累。我只是……害怕。”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怕我留不住娘……”
魏嬷嬷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她看着小姐从小长大,何曾见过她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即便当年落水濒死,被侯爷苛责,她也未曾说过一个“怕”字。
“小姐,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挺过去的。”魏嬷嬷只能苍白的安慰。
沈怜星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向母亲病房的方向,眼神渐渐重新变得坚定。
不,她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绝不会放弃!
她想起师父曾经提过,在一些失传的古籍或隐世的高人那里,或许存在着起死回生的秘术或奇方。
也许,她该把目光放得更远一些?“嬷嬷,”她忽然转身,对魏嬷嬷道,“你让孙掌柜和李忠他们,再多留意一些关于隐世名医、或是罕见医书、奇药的消息,无论多远多难,只要有线索,立刻告诉我!”
她的眼中重新燃起火焰,那是绝不向命运低头的倔强。
为了母亲,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去尝试,去争取。
忧心如焚,却更坚定了她寻医问药的决心。母亲的病,是她必须攻克的,最艰难的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