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罪?”
沈怜星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真真切切的茫然和一丝被冤枉的屈辱。
她迎着宫寒渊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她细数过往,将自己与这位督公大人可能产生交集的所有节点,都在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
从最初的街边初遇,仅仅是远远瞥见他的仪仗;到酒楼办案,他派人送来致歉礼,吓得侯府上下不宁;再到赏花宴,他雷霆出手相救,却也当众拧杀了安阳郡主;还有表兄生意屡受东厂打压……这其中,她自认处处被动,从未有过任何主动挑衅或冒犯的行为。
甚至在他出手相助时,她内心是存有感激的,尽管那感激因他的手段而变得复杂。
她唯一主动接近他,便是以医女身份前来请脉,目的也是为了探听虚实,化解危机。
这难道也能构成“罪过”?
“民女愚钝,”沈怜星抬起头,目光清澈却带着倔强,直视宫寒渊,“实在不知身犯何罪,竟劳动督公大人如此‘挂心’?还请督公明示!”
她微微挺直了脊梁,试图为自己辩白,声音也稳定了些许:“若督公指的是民女之前两次定亲对象意外身亡之事,民女亦是受害者,‘克夫’之名加身,有口难言,其中苦楚,督公想必亦有耳闻。此事与民女何干?若督公指的是民女暗中经营生意,资助庄户,开办蒙学,此举或许不合大家闺秀规范,但于法于理,并无逾越之处,更谈不上触犯律法,得罪督公!”
她顿了顿,想到赏花宴,语气带着一丝复杂:“若督公指的是安阳郡主之事……民女感谢督公救命之恩,但此事起因,民女亦是全然被动,遭受无妄之灾。难道被郡主嫉恨、设计陷害,也是民女的罪过吗?”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面对一个手握生杀大权,却又不按常理出牌,甚至给你扣上一个莫须有罪名的人,她所有的道理和逻辑都显得如此苍白。
“督公权势滔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最终带着一丝苦涩,低声道,“若督公认定民女有罪,要杀要剐,民女无力反抗。只求……只求督公能给个明白,让民女死也死个明白,究竟……究竟是何处,惹了督公嫌恶?”
她将所有可能的方向都列举了一遍,自认并无任何真正称得上“得罪”他的地方。
难道就因为她姓沈,是永安侯府的嫡女?可永安侯府早已落魄,父亲沈离更是个不成器的,根本入不了东厂的眼。
她站在那里,身姿单薄却挺直,像一株在风雪中顽强生长的青竹,眼中充满了不解、委屈和一种不肯低头的执拗。
她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解释他所有矛盾行为的答案。
宫寒渊静静地听着她的辩白,从最初的茫然,到细数过往,再到最后的带着苦涩的质问。
他脸上的嘲讽之色似乎淡去了一些,但那双眸子依旧深不见底,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既没有因她的“顶撞”而动怒,也没有因她的“委屈”而动容。他就那样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预知结局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