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的喧嚣与热血，似乎还残留在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
第二天一早，当周致远从那张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行军床上醒来时，窗外工地的轰鸣声已如同准时的闹钟，宣告着新一天战斗的开始。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摸向床头的手机，指尖却先触碰到一个冰凉而又带着几分温润质感的金属物件。
是那个钥匙扣。
“星火永燃”。
他将它拿在手里，放在晨曦微弱的光线下。
那四个由陈语柠亲手写下的隽秀而又充满了力量感的字，仿佛还带着女孩昨夜残留在天台上的温暖体温和淡淡香气。
周致远那张因极度疲惫而显得棱角分明的脸，线条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
他笑了笑，将那个小小的却又沉甸甸的钥匙扣，和自己那把孤零零的、代表着“探索者”最高权限的智能卡片钥匙穿在了一起。
从今天起，他的征途不再是一个人了。
“周总，飞天海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下午三点。”
秘书的电话准时打了进来，“另外，您预定的那套西装也已经从米兰空运到了您天海的公寓。”
“知道了。”
周致远挂断电话，眼神重新恢复了那种属于商业巨擘的冷静与锐利。
他知道，今晚那场所谓的“二人晚餐”，绝不会像陈语柠准备的庆功派对那样充满了披萨和啤酒的单纯快乐。
那将是一场真正的、在刀光剑影之间决定未来格局的“鸿门宴”。
而他，必须以最完美的姿态赴宴。
……
下午六点，天海华灯初上。
外滩那条被誉为“万国建筑博览群”的古老街道上，车流如同金色的河流，缓缓在历史的脉络中流淌。
一辆通体覆盖着“星辰银”金属漆、车身线条流畅得如同未来战舰的“探索者”，悄无声息地如同一条优雅的鲨鱼，从滚滚车流中滑出，最终精准地停在了外滩六号那栋充满巴洛克风格的古老建筑门前。
前脸上那对如同鹰翼般犀利的贯穿式LEd日间行车灯，在暮色中划出两道璀璨光带。
与几个月前那个穿着一身廉价工装、坐着破旧出租车在五星级酒店门口被保安拦下的狼狈年轻人不同。
这一次，当那扇充满科技感的无框车门如展开的蝶翼般向上升起时，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意大利顶级品牌brioni手工高定西装，身形挺拔，气场强大到足以让周围空气都为之凝固的真正“行业新贵”。
门口那位见惯了各路名流巨贾的、戴着白手套的门童，在看到那辆造型科幻到足以直接开进好莱坞大片的“探索者”和车上下来那个虽然年轻但眼神却深邃如星辰大海的男人时。
都忍不住微微一愣，随即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恭敬为他拉开了那扇由整块黄铜打造的厚重的大门。
“周先生，晚上好。方小姐已经在楼上等您了。”
周致远微微颔首，迈步而入。
他没有像任何一个第一次来到这种顶级私人俱乐部的“暴发户”那样东张西望，或是被这里堪比卢浮宫的奢华装饰和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所震撼。
他的脚步沉稳从容，仿佛只是回到了自己家的后花园。
因为他那颗早已被系统和两世记忆淬炼得无比强大的心脏，见识过比这更宏大也更惊心动魄的场面。
当侍者将他引入那部需要刷专属白金卡才能启动的、内壁由整块小牛皮包裹的古董电梯缓缓升到顶楼时，电梯门一开，一股混合着顶级古巴雪茄、单一麦芽威士忌和若有若无的高级香水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悠扬的爵士乐从一架斯坦威的古董三角钢琴中流淌而出。
周致远本以为这会是一个绝对私密的二人包厢，却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到近乎奢侈的英伦风雪茄沙龙。
沙龙里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男人，虽然衣着看似随意，但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那种只有常年身居食物链顶端才能养成的强大气场。
周致远的眼皮几不可查地跳了一下。
那几张脸他虽然一个都不认识，但却都在过去那段疯狂研究上市流程的日子里，在国内最顶级的几本财经杂志的封面上反复见过。
——神州工商银行总行行长。
——红杉资本神州区首席合伙人。
——中金公司董事长。
……
好家伙。
周致远的心里瞬间门儿清。
这哪是什么二人晚餐？
这分明是方雅那个女人动用自己恐怖的家世背景，为他精心攒的一个神州金融圈最顶级的“人脉局”！
“介绍一下。”
就在这时，方雅那清冷却又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端着两杯琥珀色的威士忌，从一个巨大的落地窗前缓缓走来。
她今天同样盛装出席，一袭剪裁利落的dior黑色抹胸长裙将她那堪比超模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脖颈间一串价值不菲的卡地亚钻石项链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像一个真正的女王，优雅，自信，掌控着全场。
“各位叔伯，”她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周致远，然后用一种近乎炫耀的语气向在场的所有人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常跟各位提起的，那个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准备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拍死在沙滩上的‘后浪’——昌明汽车的创始人，周致远周总。”
“我想，他的名字和他的车，现在应该比我这张脸还要值钱。”
“哈哈哈哈，方侄女太谦虚了！周总少年英雄，我们这些老家伙可是如雷贯耳，神交已久啊！”
那个头发花白、看起来慈眉善目却掌管着数万亿国有资产的银行家第一个站了起来，主动向周致远伸出了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猎人看到猎物时的欣赏与热情。
一场看似“偶遇”实则早已精心策划好的“顶级面试”，就这么在谈笑风生之间正式拉开了帷幕。
“周总，我对你们那个‘星辰空间’的直营模式很感兴趣。
这种重资产的运营模式在前期对现金流的考验可是相当巨大的。不知道昌明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更长远的融资规划？”
“周总，你们的供应链一直是个谜。我很好奇，在面对芯片短缺这种全球性的系统性风险时，你们是如何保证那几十万台订单的稳定交付的？”
“周总……”
一个又一个充满了专业性、前瞻性，甚至可以说是“刁钻”和“冒犯”的问题，从这些掌管着神州经济命脉的大佬口中看似不经意地抛了出来。
周致远则像一个早已身经百战的沙场老将，气定神闲，见招拆招。
他没有谈任何一句关于“梦想”和“情怀”的空话。
他只是用最精准冷静的数据和最清晰富有前瞻性的商业逻辑，将昌明汽车那张早已在他心中推演了无数遍的宏伟未来蓝图，一点一点地展现在了这些只相信“数字”和“利润”的顶级资本家面前。
这场没有硝烟的“面试”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
当最后一个掌管着数百亿美金的私募大佬也心满意足地将一张烫金的私人名片递到周致远的手中，并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表示“昌明下一轮融资，无论如何请务必给我们留一个份额”之后。
这个巨大的沙龙里，终于只剩下了周致远和那个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像个最挑剔的考官欣赏着自己最得意作品的方雅。
“感觉如何？我的周大英雄？”
方雅晃着杯中那几乎未曾动过的红酒，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双洞察世事的凤眼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
“受宠若惊。”周致远说的是实话。
这些人脉的价值，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沉重，还要……滚烫。
“这，只是开胃菜。”
方雅放下酒杯，抿了口酒，眼神终于变得认真了起来，也终于说出了她今晚真正的、也是唯一目的。
“我帮你铺平了通往资本市场的康庄大道。”
“现在，你是不是也该让我看看，你那条通往‘未来’的真正底牌了？”
“周致远，我想以战略投资者的身份，正式入股你们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