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青石上,周云从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微弱却清晰的呻吟!
“哥?!”商风子如遭雷击,猛地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哥哥的脸,连呼吸都忘了!
只见周云从那原本金纸般的脸色,在柔和佛光的持续滋养下,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紧抿的嘴唇也放松开来。紧接着,他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抖动,最终,缓缓地、茫然地睁开了双眼!
“哥!你醒了!哥!你真的醒了!!”商风子狂喜至极,巨大的身躯猛地扑上去,一把抱住周云从,又哭又笑,语无伦次:“吓死俺了!俺以为你……你没事了!太好了!小神僧!活菩萨啊!”他猛地转过头,对着笑和尚,“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磕在地上,力道之大,震得洞顶灰尘簌簌落下!
“咳咳……风……风子……勒……勒死我了……” 周云从被他勒得直翻白眼,虚弱地拍打着弟弟粗壮的胳膊。
笑和尚见周云从苏醒,心中稍定,圆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反而眉头紧锁。他指尖佛光未收,持续温养着周云从受损的心脉,同时敏锐的佛心仔细探查着。他清晰地感受到那股郁结的惊气正在佛光下缓缓化开,但整个过程异常顺利,仿佛……有某种包容性的力量预先铺垫过?然而仔细探查,却又了无痕迹,只当是周云从自身求生意志顽强。他压下心头一丝异样,专注疗伤。
周云从喘息稍定,目光聚焦在笑和尚身上,见他年纪虽小,却宝相庄严,周身隐有光华流转,绝非等闲。想起醉道人临别之言,心中一动,挣扎着半坐起来,恭敬问道:“恩人……救命大恩,云从没齿难忘!敢问恩人法号?可是……可是家师醉道人提及的同门前辈?”他心中忐忑,唯恐认错。
笑和尚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合十还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笑和尚,这位是我师兄尉迟火。”他指了指旁边正揉着肚子、好奇打量周云从的黑脸大汉。“我二人正是峨眉掌教妙一真人座下弟子。令师醉道人师叔,与我等乃是同门至交。莫非……你便是醉师叔新近收录的弟子周云从师弟?”
周云从闻言,如拨云见日,心中狂喜,忙不迭地在青石上叩首:“正是弟子周云从!拜见笑师兄!尉迟师兄!弟子奉师命前往成都寻师,不料中途迷路,误入毒谷,险死还生!若非两位师兄搭救,弟子早已命丧黄泉!” 他立刻改了称谓,心中亲近感激更甚。
尉迟火一听是同门师弟,也收起了几分惫懒,咧嘴笑道:“原来是周师弟!我说怎么看着顺眼!哈哈,大水冲了龙王庙!好说好说!” 肚子依旧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
周云从想起家中隐患,自己又耽搁多日,心中焦急,不禁悲从中来,泣声道:“两位师兄……弟子家中……弟子父亲……”他将周家与慈云寺余孽结怨、醉道人留书警示、自己奉命寻师却中途遭难之事,简略诉说一遍,越说越是心焦,泪如雨下。
笑和尚听完,眉头微蹙,随即展颜宽慰道:“周师弟休要伤心。既遇我和尉迟师弟,便不妨事。你此番遭劫,心脉受惊气郁结,虽已苏醒,元气大伤,还需将养数日。待我传你一套运气化行之法,助你梳理内息,方能完全复原,否则恐留隐患。至于醉师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师叔终日在外云游,神龙见首。你行路迟缓,去了成都,未必便能即刻相遇。但师叔既知你家中有此隐患,慢说是自家得意门人,便是寻常外人遭遇邪魔欺凌,以他嫉恶如仇的性子,也决不会袖手旁观!”
他看着周云从眼中升起的希冀,继续道:“师叔命你独自前往成都,依我看来,原意有三:其一,你出身富庶,恐你不惯修行清苦,特令你亲历艰辛,磨砺心志;其二,借此考验你求道之心是否坚定专诚。如今你连遭大难奇险,身陷死地而不改其志,单凭这份坚毅,师叔心中必已认可。其三……或许师叔早已算定,你途中必有贵人相助,家宅之厄自有解法。”
笑和尚语气愈发笃定:“依我推断,恐怕不俟你赶到成都,师叔已然出手,你家之事或已了结!为求万全,我二人俱能御剑飞行,往返成都不过一日光景。可由尉迟师兄先行一步,若见醉师叔尚未前往贵府,可代你呈明途中迷路、遇险、养病荒山诸事,师叔闻讯,必会即刻前往处置。周师弟,你这事看似危急,实则已无关紧要,大可宽心在此休养。”
周云从听了这番入情入理的分析,如同吃了颗定心丸,感激涕零,伏枕叩谢:“多谢师兄指点迷津!云从明白了!”
当下议定:由尉迟火即刻御剑前往成都,寻访醉道人踪迹并传递消息,顺便找相熟的同门筹措些银钱以备路上使用。由笑和尚留下照看周云从,传授调息法门。
商风子在一旁听得目眩神迷,尤其见尉迟火竟能“一道光华破空飞行”,心中那份对力量的渴望再也按捺不住。他“噗通”一声跪倒在笑和尚面前,磕头如捣蒜:“神仙!活神仙!求您收俺当徒弟吧!俺商风子有力气,不怕苦,不怕死!俺想学本事,保护俺哥!” 他语声恳切,目光灼热。
笑和尚连忙扶他起来,摇头道:“商施主快快请起!我自身修行尚浅,哪配收徒?你天性淳朴,资质根骨亦是上佳,更难得一片赤诚向道之心。此乃莫大福缘,不患无人收录。待周师弟身体康复,你家事解决,我必为你留意机缘,引荐名师。” 商风子虽有些失望,但听到“福缘”、“引荐名师”,心中又燃起希望,连连称谢。
稍后,众人吃了些商风子熬煮的稀粥。云从精神稍振,与笑和尚、尉迟火互谈了些醉道人及峨眉仙山的往事。尉迟火吃饱喝足便起身道:“事不宜迟,俺这就去成都走一遭!师弟,周师弟,傻大个,你们且安心等着!” 说罢,一道乌油油的剑光裹住身形,破开洞外浓雾,冲天而起,眨眼间便消失在东北方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