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左手指节死死扣住右腕，肌肉绷紧如铁，与那股自臂膀深处涌起的异力僵持。血顺着小臂滑落，在焦土上砸出一个个深色圆点。两名天魔统领已逼近至十步之内，紫焰在眼眶中跳动，脚下的黑纹裂缝再度蔓延。
就在这时，胸口伤口突然一烫。
不是疼痛，而是一种从内脏深处炸开的灼热。他低头，只见那道被祖龙枪刺穿的创口中央，一枚微小晶核正泛起暗红波纹，像是沉睡的心脏重新开始搏动。
下一瞬——
轰！
无形冲击自体内爆发，将他整个人掀飞数丈。他重重摔在地上，背部撞裂一块残碑，碎石四溅。与此同时，一股神识洪流冲入脑海，视野骤然扭曲。
天地翻转。
风声、魔啸、焦土的气息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白虚空，无边无际，寂静无声。
叶无痕站在一座断裂的王座之上，脚下是破碎的镜面，每一片都映着不同的战场：青岩镇的废墟、九域之巅的烽火、轮回殿前倒伏的尸山。他低头看手，掌心沾满鲜血，还未擦去，又有新的血滴落下。
前方，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缓缓走来，披着染血的玄袍，左手燃着猩红瞳火，右手握着噬魂链，链尾缠绕着苏璃月与萧红绫的残影。
“你终于来了。”那身影开口，声音与他相同，却带着压抑千年的戾气，“我一直等你承认——我们本就是一体。”
叶无痕瞳孔微缩：“你是谁？”
“我是你斩断的执念。”对方冷笑，“你说要救她们，可每一次出手，都是吞噬。你说要逆天改命，可你走过的路，全是尸骨铺成。你以为你在守护，其实你只是……在重复前世的毁灭。”
话音未落，四周景象再变。
他看见自己立于星河尽头，双手撕裂位面屏障，将整片大陆吸入掌心；他看见苏璃月跪在废墟中，轮回镜碎成粉末，口中喃喃：“你说过不会丢下我……”；他看见萧红绫披发焚城，火焰中尖叫着他的名字，最终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不。”叶无痕咬牙，“这不是我。”
“这是你必将走向的结局。”那身影逼近，“你怕吗？怕有一天，真的亲手杀了她们？怕到连直视都不敢？所以你逃，用‘守护’当借口，用‘克制’当枷锁。可你逃不掉——因为你生来就是吞噬者。”
叶无痕沉默片刻，忽然抬头：“若真是如此……那又如何？”
那身影一顿。
“若我注定要踏过万千尸骸，若我终将吞噬一切……”他缓缓抬手，凝视掌心，“那也由我决定方向。我不否认杀戮，但也不接受操控。你不是我，你是我想斩断的怯懦。”
话音落下，脚下镜面轰然龟裂，灰白虚空寸寸崩塌。
——
萧红绫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紫霄宫大殿中央。
金砖铺地，穹顶绘着九重天图，梁柱间悬满红绸。她穿着凤冠霞帔，手中握着一支玉簪，指尖冰凉。
宾客满堂，皆是熟人：墨玄坐在角落饮酒，血魔靠门冷笑，龙葵抱着龙角簪低头不语。他们脸上没有笑容，眼神空洞，如同泥塑木雕。
司礼官高声唱喏：“吉时已到，新人拜天——”
她猛地转身：“这不是真的！”
无人回应。
叶无痕从殿外走来，一身玄衣，面容冷峻。他走到她面前，却没有看她一眼。她的目光越过他肩头，看见苏璃月坐在第一排，泪流满面。
“为什么？”她嘶声问。
叶无痕依旧沉默。
刹那间，怒火烧尽理智。她扬手挥出九霄天火，烈焰席卷整个殿堂，梁柱倒塌，红绸化灰。她在火中狂笑，火焰却突然调转方向，将她反噬。
皮肤灼裂，长发焦枯，她跪倒在地，看着叶无痕的尸体从火焰中滚出，胸前插着她曾送他的青铜铃铛。
“你毁了婚礼……也毁了他。”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想要的从来不是他，而是独占。你怕失去，所以宁愿亲手毁灭。”
萧红绫颤抖着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具尸体。
可就在指尖即将碰到的瞬间，火焰熄灭。
她发现自己仍跪在焦土之上，手腕上的噬魂链残端微微发烫，像是刚刚经历过某种共鸣。
——
苏璃月漂浮在虚空中。
四周没有星辰，没有时间，只有一面巨大的轮回镜悬浮于前，镜面不断闪现画面：叶无痕吞天噬地，撕裂法则，最终将整片宇宙压缩成一点，握于掌心。
镜中传来冰冷机械音：“检测到终极吞噬体，启动自我毁灭程序。”
她想喊，却发不出声。四肢被无形锁链钉住，动弹不得。
画面切换——她看见自己站在镜前，手持匕首，正将一块心脏碎片剜出。血滴落在镜面上，镜中影像开始扭曲。
“你要杀他？”那个声音问。
“不。”她流泪，“我要封印他。”
“可你爱他。”
“所以我更不能放任他坠入深渊。”
镜面忽然震动，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主人……你还记得约定吗？”
是傀儡兔。
她猛然惊醒。
眼前不再是虚无，而是熟悉的战场：焦土、残碑、黑色裂缝仍在蔓延。她仍躺在原地，左肩胎记渗血不止，鎏金傀儡兔双目光芒几近熄灭。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不远处。
叶无痕正从地上撑起身体，左眼依旧失明，右臂覆盖鳞片，但他眼神清明，不再混乱。他抬头望来，两人视线短暂交汇。
那一瞬，她读懂了他的意思：**我看见了你的选择，也看清了自己的路。**
他缓缓起身，拾起插在地上的祖龙枪。枪身微颤，似有不甘。
远处，两名天魔统领已再次逼近至五步之外，紫焰眼中映出他的身影。它们抬起手臂，黑雾凝聚成刃。
叶无痕没有后退。
他将祖龙枪横于胸前，左手按在右臂魔化之处，低声道：“你想动，那就一起上。”
右臂猛然抽搐，鳞片下传来骨骼错位的声响。
就在此时，苏璃月左肩的胎记突然剧烈跳动，一缕黑气从中钻出，迅速在皮肤上蔓延，形成诡异符文。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提醒什么。
但还没发出声音，那符文已蔓延至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