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痕站在原地，右手掌心还残留着那道紫芒刺入的余温。他的指尖微微蜷缩，指节泛白，却未收回。耳边低语仍在回荡，不是从一处传来，而是自四面八方渗入骨髓，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处凝视着他。
他没有动。
左眼深处，吞噬天瞳缓缓旋转，九重猩红漩涡层层嵌套，将识海中的混乱压制在边缘。那些声音试图钻进记忆缝隙，可他早已用前世残存的意志筑起高墙。呼吸平稳，眼神冷得像冰层下的火。
祖龙枪插在焦土中央，枪身裂痕蔓延，紫雾缭绕不散。就在刚才那一瞬，它射出的紫芒已消失于高空，仿佛完成了某种召唤。远处的天魔军团原本躁动不安，此刻却诡异地停了下来，黑雾般的躯体静止不动，如同被无形之线牵住。
风忽然变了方向。
一粒光点自天际落下，接着是第二粒、第三粒……越来越多的微光从九域各地升起，如星雨般汇聚而来。起初只是零星闪烁，很快便连成一片，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直冲云霄。
叶无痕瞳孔微缩。
他感觉到背后有异样波动——因果之力铺展，细微而精准，像是某种规则正在重组。下一刻，一轮模糊的镜影浮现在他身后，轮廓流转，映出万千生灵跪拜祈愿的画面。
苏璃月从空间裂隙边缘走出。
她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在焦土上留下浅浅血痕。左肩衣料破裂，莲花状胎记渗出血丝，顺着锁骨滑落，在颈侧凝成暗红。她怀中的鎏金傀儡兔双目迸发金光，光芒与空中光柱遥相呼应。
“你撑不了多久。”叶无痕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带情绪。
她没看他，只是抬起手，将轮回镜虚影推向更高处。“我知道。”
话音落下，空中光柱骤然转向，不再流向祖龙枪，而是尽数灌入镜影之中。镜面剧烈震颤，光影扭曲重组，随即爆发出刺目金芒。数百道金色锁链自天而降，每一根都烙印着古老符文，精准缠绕住天魔士兵的躯体。
锁链收紧的瞬间，黑雾翻腾，嘶吼声此起彼伏。
那些曾不可一世的魔物竟无法挣脱，四肢被牢牢束缚，连空间挪移都被封锁。它们挣扎着，咆哮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被因果之力层层剥离。
叶无痕目光一凝。
机会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迅速结印，掌心相对，划出一道逆向弧线。刹那间，脚下地面龟裂，黑色漩涡自双足扩散开来，形成巨大引力场。混沌吞噬体全面开启，空气仿佛倒流，卷起碎石与尘埃。
三百名被锁链束缚的天魔士兵同时离地，如同稻草般被吸入漩涡中心，尽数涌入叶无痕体内。
每吞噬一人，他眉心便闪过一丝幽光，那是本源之海接纳法则碎片的征兆。他的经脉鼓胀，血液奔涌如潮，皮肤下隐隐浮现出细密纹路，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在皮肉间游走。
第一具天魔躯体化为纯粹能量时，他的左眼猛然睁开，瞳孔中九重漩涡急速旋转，将暴烈的异种力量强行压缩、提纯，转化为本源之力。第二具、第三具……速度越来越快，吞噬效率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他的发梢开始凝出冰晶，一缕缕寒气自头顶升腾，与空中热浪碰撞，激起阵阵白雾。祖龙枪在他身后嗡鸣不止，仿佛感应到了主人体内澎湃的能量波动。
第一百具天魔被吞下时，他的右臂突然抽搐了一下。一道淡紫色纹路自手腕浮现，沿着小臂向上延伸，虽被本源之力压制，却并未完全消退。他知道，那是寂灭紫芒的残种在回应同类的气息。
但他没有停下。
两百具、二百五十具……引力场强度不断攀升，连地面都被撕裂出环形沟壑。最后一具天魔士兵被卷入漩涡的刹那，叶无痕仰天长啸，声音穿透云层，震得远处山岩崩塌。
本源之海掀起滔天巨浪。
无数法则碎片沉坠其中，如同星河坠落深渊。他的身体微微晃动，脸色由苍白转为青灰，唇角再次渗出血丝。这一次，血液不再是黑色，而是带着一丝诡异的紫意。
苏璃月跪倒在地。
她双手撑地，傀儡兔滚落在旁，光芒几近熄灭。轮回镜虚影已经消散，只余下一圈淡淡的光晕环绕周身。她的呼吸微弱，左肩胎记灼烧得更加剧烈，血迹浸透衣衫。
萧红绫仍瘫坐在数丈外，披风破碎，铃铛裂成两半。她望着叶无痕背影，想开口，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方才那一击反噬太过猛烈，她的经脉几乎断裂，此刻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战场陷入短暂死寂。
天魔军团被金色锁链牢牢禁锢，动弹不得。祖龙枪上的紫雾似乎也被压制，缓缓退回裂痕深处。唯有叶无痕站立中央，周身气流紊乱，黑色漩涡尚未完全消散。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掌心皮肤完好，可内里深处，那股紫芒并未消失。它蛰伏着，与刚刚吞噬的三百份天魔精魄产生微妙共鸣，像是在等待某个时机。
“你能控制吗？”苏璃月艰难开口，声音沙哑。
叶无痕没有回答。
他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上。一缕极淡的紫雾自指尖溢出，刚浮现便被本源之力碾碎。但就在那一瞬，他察觉到体内某处传来轻微震动——那是前世封存的记忆烙印，在回应这股不属于此界的能量。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而是某种更深危机的开端。
他的目光扫过被锁链束缚的天魔军团，最终落在祖龙枪上。枪尖微颤，铭文忽明忽暗，像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就在这时，空中光柱突然一滞。
所有金色锁链同时发出细微的“咔”声，仿佛承受着某种无形压力。苏璃月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色。
“不对……”
她话未说完，叶无痕已转身，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同一瞬间，祖龙枪剧烈震颤，枪身裂痕中爆发出刺目紫光，一道比之前更粗的紫芒直射苍穹，撕开云层。
远处，被束缚的天魔士兵齐齐睁眼。
它们的眼眶中不再有黑雾，而是浮现出同样的紫色符文，整齐划一，如同被统一唤醒。锁链开始出现裂纹，金光黯淡。
叶无痕咬牙，左手按住左眼，全力运转吞噬天瞳。他能感觉到，那道紫芒不只是信号——它是钥匙，正在打开某个沉睡的存在。
苏璃月靠在他背上，手指颤抖地抓住他的衣角。
“它们……不是第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