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室内的争吵愈演愈烈,西达洛的蜥蜴脸因激动而显得更加暗沉,他用力拍着桌子,指着粉笔地图上代表他第七兵团覆灭的赤水河区域,声音几乎是在咆哮:
“固守待援!固守待援!指挥部那头蠢猪特罗格,就知道发电报让我固守待援!可援军呢?!援军在哪里?!”他环视周围那些曾经的同僚,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怒火。
“老子在赤水河畔,顶着精灵叛军主力的猛攻,硬生生固守了两周!弹尽粮绝,伤亡过半!那头蠢猪许诺的第12军,连个影子都没看到,跟特么空气似的!他要是早他妈告诉我根本没有援军,老子当时就下令架设浮桥,强行渡河撤退了!至少还能保住一部分弟兄!”
他的愤怒感染了在场的许多人,不少将领都露出了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显然也深受其害。
这时,一位坐在角落、相对冷静些的精灵将领开口说道,试图从更宏观的角度解释:“西达洛司令,息怒。据我所知,并非友军全然见死不救,第四兵团那边或许有私心,但当时整体态势……确实已是无法相救。”
“那这……”西达洛紧皱眉头,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对方说得不无道理,一时语塞。整个救援行动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潭,谁动谁死。
“诶……对了!”忽然有人想起了什么,高声喊道:“尼格霍尔呢?把他叫来!他是第十八军的,还是副军长,他应该清楚他们那边的具体情况!”
“对!找尼格霍尔!”
“我去叫他!”
一名狗头人将军立刻自告奋勇,冲出活动室,跑到外面的放风广场上。只见尼格霍尔正和一堆人在打网球,热火朝天的。狗头人将军不由分说,上前就揪住他的胳膊,将他半拉半拽地拖回了活动室,按在了那张画满粉笔地图的桌子前。
“尼格霍尔!你的部队,当时不是被西米达那个混蛋下令,拼命想要向南打通和我们第七兵团联系的通道吗?你们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西达洛迫不及待地问道,他现在急需搞清楚友军当时面临的困境,以证明自己的失败并非孤例。
尼格霍尔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弄得有些茫然,他看了看周围一群眼巴巴望着他的败军之将,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那幅熟悉的、却代表着惨败记忆的地图。双月镇、赤水河、阿拉城……每一个地名都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他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俯下身,仔细地看着地图。片刻后,他默默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稍大的石子,精准地放在了地图上双月镇以南、赤水河以西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我军当时主攻这里,”尼格霍尔的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拼尽了全力,一度推进到这里……距离你们第七兵团的前沿阵地,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二十里。”
“二十里?!”之前质疑过的那位狮子人将军满脸怀疑,声音提高了八度,“就这么点路?你们第十八军不是王牌吗?装备最好,兵力最多,就这么点路都打不通?攻不动了?”
尼格霍尔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他刚想开口解释,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带着同样沉重的无奈。众人让开,说话的是一位半龙人将领,他的部队当时负责侧翼掩护。
“之后我才知道真相。”半龙人将领说道,“精灵大王子,为了堵住你们第十八军这唯一的生路,硬是咬牙从围攻双月镇的主力中,抽出了将近一半的兵力,专门用来打援!构筑了数道坚固的阻击阵地!尼格霍尔的部队,等于是用脑袋在撞一面铁墙!硬是让你们寸步难行!”
这话如同冷水泼头,让刚才还质疑的狮子人将军哑口无言。
尼格霍尔也拿起一根小树枝,指向地图上第七兵团当时的前沿,又划向赤水河与更远处的黑月山。
“而且,我们怎么会料到,精灵的第六十四兵团,机动速度会那么快?他们几乎是昼夜兼程,如同鬼魅般南下,迅速与赤水河、黑月山方向的部队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致命的超级包围网!我们第十八军,还有你们第七兵团,当时都已经在人家精心编织的重重包围之中了!我们想打通联系,本身就是在往更深的陷阱里钻!”
他的分析,将众人的视线从局部战术的失败,拉回到了整个战役层面的被动。
另一位一直沉默的熊人将领叹了口气,接话道,语气中充满了战略层面的无奈:
“根据当时双方的这个部署态势,就算我们提前发现了这个包围网的苗头,又能怎样呢?难道就不救阿拉城了?退回去?战术上或许能暂时保全,但战略上呢?放弃阿拉城,就相当于直接把整个特鲁多平原的门户,拱手让给叛军!这个责任,谁担得起?特罗格那头猪担不起,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当时也担不起!”
活动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一次,不再是互相指责的喧嚣,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对全局失败的无力感。他们忽然意识到,这场败仗,或许并非仅仅是某个指挥官愚蠢,某支军队怯战那么简单。从最高指挥部的战略误判,到对手高超的战役欺骗和机动能力,再到联军内部无法协同的顽疾……种种因素叠加,才导致了这场彻头彻尾的、无可挽回的惨败。
有人低声嘟囔了一句,道出了许多人心中的另一个憋屈:
“说到底……还是银月王城老婆子……根本不懂军事,却非要瞎指挥……用人唯亲……要是早点把权力交给懂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