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碎裂的脆响,如同一个突兀的休止符,短暂地刺破了办公室死一般的寂静。
飞溅的瓷片散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深褐色的残渍像凝固的血,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那片狼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暴烈摔杯的人不是她。
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泄露着那被强行压下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火。
“林总!”保安主管洪亮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带着一丝紧张,“大楼所有出入口已封锁!It部正在扫描内网,研发部访问权限已冻结!”
“知道了。”林小满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出,冷硬如铁,“研发部所有人员,原地待命。没有我的指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她放下对讲机,目光投向紧闭的办公室大门。
门被猛地推开。
陈明脸色铁青,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几乎是冲了进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平板电脑,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
“林总!”他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金丝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研发部…访问日志…查到了!”
他几步冲到林小满面前,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在平板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点击。
“您看这个!”他猛地将屏幕转向林小满。
屏幕上是一份后台访问记录的详细清单,时间筛选精确到分钟。
一条刺目的记录被红色高亮标出:
文件访问:`新品“山海宴”核心配方及供应链保密企划书_V3.0`
访问时间:[图片接收前12小时]
访问终端Ip:[研发部区域网络]
操作用户:`liu_zhicheng`
访问时长:47分18秒
操作类型:浏览、下载(加密压缩包)
“刘志成?”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研发部…首席配方师?”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个在公司十年,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却对食材风味有着近乎偏执敏锐度的技术骨干?
“就是他!”陈明的声音带着被背叛的愤怒和难以置信,“日志显示得清清楚楚!就在昨天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他用自己的权限账号,在研发部的专用终端上,浏览了这份最高密级的‘山海宴’企划书,并且…下载了加密副本!”
陈明的手指狠狠戳在屏幕上的“下载”记录上。
“更他妈离谱的是,”他猛地调出另一份监控系统截图,时间是昨天下午三点半左右,“监控拍到,这个时间点,他根本没在研发部实验室!他在楼下那个该死的、信号屏蔽效果约等于零的‘静语’咖啡馆!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
截图有些模糊,但能清晰辨认出刘志成那张略显严肃的侧脸,他正对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神情专注,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咖啡馆?用笔记本?”林小满的声音如同冰面下的暗流,“他用自己的设备,连公共wi-Fi,访问公司内网下载绝密文件?”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
愚蠢?
还是…肆无忌惮?!
“It部确认了!”陈明咬牙切齿,“他当时使用的,是通过公司VpN接入内网的私人笔记本!咖啡馆的公共wi-Fi!这他妈简直是…是把机密文件用大喇叭广播的节奏!金鼎的人只要蹲在旁边蹭个网,或者在他电脑上动点手脚…”
后面的话,陈明没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小满缓缓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瞬间闪过那张威胁图片里模糊的企划书封面,还有旁边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咖啡馆…电脑…企划书…热咖啡…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一条名为“背叛”的毒线,冰冷地串联起来。
原来,那杯咖啡的威胁,并非空穴来风。
原来,敌人手中的牌,早已被内部的蛀虫,亲手奉上!
一股混杂着愤怒、失望、以及被愚弄的强烈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十年。
整整十年。
她自认待他不薄,给予信任,给予空间,甚至默许他对研发经费的偶尔“挥霍”。
换来的,就是在股东会决战前夜,最核心的机密,被如此轻易地、愚蠢地泄露?!
她猛地睁开眼!
眼底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冻结万年的冰原和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把他带过来。”林小满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现在。就他一个人。”
“是!”陈明立刻抓起对讲机,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保安!研发部刘志成!立刻带到林总办公室!立刻!”
几分钟后。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进。”林小满的声音毫无起伏。
门被推开。
刘志成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沾着点点难以辨别颜色污渍的研发工作服,头发有些蓬乱,脸上带着惯常的、仿佛沉浸在某种复杂风味组合中的疲惫和专注。
只是,当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摊咖啡杯的碎片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眼神飞快地瞟过林小满,又迅速垂下,盯着自己的脚尖。
“林总,您找我?”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熬夜后的干涩,努力维持着平静。
林小满没有说话。
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紧绷到极限。
刘志成喉结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扶一下并不存在的眼镜框,手指却在半空中僵住,又讪讪地放下。
林小满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手术刀,一寸寸地、缓慢地刮过刘志成略显苍白的脸,最终定格在他那双躲闪的眼睛上。
“刘工,”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冰锥般刺破死寂,“昨天下午三点半,你在哪里?”
刘志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昨…昨天下午?”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依旧躲闪,“在…在实验室啊,还能在哪?调试‘山海宴’那个菌菇汤底的火候,总是差那么一点鲜灵的尾韵…”
“实验室?”林小满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调试菌菇汤底?”
她缓缓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哒、哒”声,如同敲击在心脏上的鼓点。
她走到刘志成面前,距离很近。
近到能看清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和他眼底深处那极力掩饰的慌乱。
“刘工,”林小满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危险气息,“你研发台上的恒温培养箱,温度记录仪显示,昨天下午三点十五分到四点十分之间,温度波动曲线是一条完美的水平线。”
她的目光如同探针,死死锁住刘志成骤然收缩的瞳孔。
“也就是说,那段时间,你根本没动过它。你不在实验室。”
刘志成的脸色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涩声音,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豆大的汗珠,终于无法控制地,从他额角滚落,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你在‘静语’咖啡馆。”林小满的声音平稳地陈述着事实,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下,“用你的私人笔记本电脑,连了那里的公共wi-Fi。”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无比锋锐。
“然后,通过公司VpN,访问了内网服务器。”
刘志成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最后,”林小满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冰冷而清晰,“你下载了那份‘山海宴’核心配方及供应链保密企划书V3.0的加密压缩包。用时,四十七分十八秒。”
“咚!”
刘志成的膝盖一软,后背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整个人瞬间佝偻下去,双手死死撑住门框才勉强没有滑倒。
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他后背的工作服。
“林…林总…我…”他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没有…我没有泄露…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林小满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雷霆般的压迫感,“只是觉得咖啡馆的网速更快?!还是觉得在那里看我们餐厅的命根子文件,更有灵感?!更有情调?!”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被背叛的狂怒。
“刘志成!你知不知道那份文件是什么?!那是‘小满居’下一季度的战略核武器!是我们对抗金鼎、保住招牌的底牌!是研发部几十号人熬了无数通宵的心血!”
林小满猛地抬手,指向窗外那片被霓虹点亮的、充满觊觎的城市森林。
“现在!就在几个小时前!有人拿着它模糊的封面,还有一杯热咖啡,发到我手机上!告诉我!‘咖啡凉透前,给我答复!’”
她逼近一步,眼神凌厉如刀锋,几乎要将刘志成凌迟。
“告诉我!刘工!这个答复,我该怎么给?!是用你的愚蠢?!还是用你的背叛?!”
“不!不是背叛!”刘志成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辩解,“林总!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背叛餐厅!没有卖给金鼎!我只是…只是…”
他大口喘着气,仿佛溺水的人。
“只是什么?”陈明忍不住厉声喝问,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刘志成痛苦地闭上眼,声音带着哭腔:“是…是我老婆…她…她前阵子查出…乳腺癌…晚期…”
这个突如其来的、沉重的词汇,如同投入水面的巨石,让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凝滞。
愤怒的火焰仿佛被浇上了一盆冰水,发出“嗤”的一声轻响。
林小满和陈明都愣住了。
刘志成的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像个无助的孩子,泪水混合着汗水,肆无忌惮地淌下。
“靶向药…进口的…一个疗程…就要十几万…医保…报不了多少…”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像从肺腑里挤出来,带着血沫,“我…我所有的积蓄…都砸进去了…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遍了…”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林小满,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乞求和无法言说的痛苦。
“那天…就在咖啡馆…我接到医院催款电话…实在…实在没办法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我鬼迷心窍…就把那份文件…那份‘山海宴’的初稿…不是最终版!只是最初的构思框架和一些供应商名单…通过…通过一个加密的网盘…发给了…发给了…”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耻辱。
“发给了谁?!”陈明紧逼一步,声音如同寒冰。
“一个…一个叫‘深海’的…信息掮客…”刘志成的头几乎埋进胸口,“他说…他说金鼎那边…对这类信息…很感兴趣…能…能给我一笔钱…解燃眉之急…”
“多少?”林小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五…五十万…”刘志成的声音细若蚊蝇,“他…他说先付二十万定金…剩下的…等金鼎确认信息价值…”
“五十万…”林小满重复着这个数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小满居’下一季度的命脉,你老婆的救命钱…刘工,你这笔买卖,做得可真‘值’啊。”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刘志成心上。
“你知不知道,”林小满的声音陡然转厉,“你发出去的,哪怕只是初稿框架,里面也包含了我们锁定独特菌菇产地的关键信息!还有几家核心供应商的初步接触意向!这些,足够金鼎提前布局,截胡我们的供应链!或者,在股东会上,把它歪曲成我们研发失败、战略混乱的证据!成为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志成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彻底瘫软下去,靠着门框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会这么严重…”他双手捂着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我只想着…想着能快点拿到钱…救我老婆…我…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林总您的信任…”
绝望的哭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愤怒、失望、悲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交织在林小满心头。
她看着地上这个蜷缩成一团、被生活的重压和自身的愚蠢彻底击垮的男人。
他是叛徒吗?
是。
他泄露了核心机密,无论动机如何,都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
他可怜吗?
同样可怜。
生活的重锤,有时比任何阴谋都更能扭曲一个人的脊梁。
陈明脸上的怒意也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沉重。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林小满沉默地站着。
窗外的霓虹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良久。
她走到办公桌前,拿起内线电话。
“保安部。”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平静,“研发部刘志成,暂时带到小会议室。派人守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接触。给他倒杯水。”
挂断电话。
她重新看向瘫软在地、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刘志成。
“刘工,”她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老婆的病,餐厅会联系最好的医院和专家,费用,餐厅暂时垫付。”
刘志成猛地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微弱的、不敢奢望的希望。
“林总…我…”
“别急着谢我。”林小满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餐厅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笔账,会从你未来的薪酬、分红里,一分一厘地扣回来。扣到你退休,扣到你儿子能挣钱为止。”
她的语气冰冷而决绝。
“至于你泄露机密这件事…”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等股东会结束,餐厅挺过这一关,自有法律来跟你清算。”
她挥了挥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带他出去。”
两名保安立刻上前,将失魂落魄、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的刘志成搀扶起来,带离了办公室。
门轻轻关上。
办公室里再次只剩下林小满和陈明,以及地上那摊刺目的咖啡渍和碎瓷片。
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林总…”陈明打破了沉默,声音艰涩,“现在怎么办?‘山海宴’的核心信息…恐怕已经泄露了。金鼎那边…”
林小满没有立刻回答。
她缓缓走到那摊碎瓷片前,蹲下身。
捡起一片最大的、边缘锋利的白色瓷片。
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她凝视着瓷片上那深褐色的、顽固的咖啡渍印痕。
“泄密已成事实。”她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懊恼和愤怒,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
但东方的天际线,已经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白。
“金鼎拿到了‘山海宴’的初稿。”林小满的声音平静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他们一定会利用它。在股东会上,把它变成攻击我们的武器。”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陈明。
镜片后,陈明的眼神充满了忧虑。
“陈总监,”林小满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其细微、却又冷冽到极致的弧度,“你说,一个厨师,拿到对手的食谱初稿,第一反应是什么?”
陈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当然是…赶紧研究,然后…想办法做得更好?或者…找出破绽?”
“没错。”林小满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那片即将被晨曦撕裂的黑暗,“他们会研究,会分析,会想尽办法踩在我们的肩膀上,做出更‘完美’的‘山海宴’。”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洞悉。
“可是,他们忘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最好的厨师,永远不会被一张纸困住。”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那片冰冷的碎瓷片。
“真正的‘山海宴’,从来不在那份文件里。”
她的目光变得无比深远,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看到了研发实验室里那些昼夜不息的灯火,那些瓶瓶罐罐,那些因失败而沮丧、又因灵光一闪而狂喜的面孔。
“它在研发部那群疯子的脑子里,在每天上千次的味觉测试里,在无数次推翻重来的绝望和灵光乍现的狂喜里。”
她转过身,眼神锐利如电,看向陈明。
“那份泄露的初稿,上面标注的‘核心菌菇产地’,是哪里?”
陈明立刻回忆:“是…滇南的‘云岭雾菇’?我记得当时刘工提过,风味独特但产量极低,供应链很不稳定…”
“对,云岭雾菇。”林小满的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那是初稿的‘核心’。”
她的眼神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智慧光芒。
“可就在上周,张薇帮研发部做成本模型时,我们收到一份最新的产地调研报告。”
陈明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您是说…滇西‘鬼见愁’峡谷新发现的那个野生菌群落?!”
“没错。”林小满点头,“风味数据比对,相似度高达92%,但产量潜力是‘云岭雾菇’的十倍!供应链可操作性更强!最关键的是,这份报告,还没来得及录入‘山海宴’项目组的共享文档!它只存在于研发部几个核心人员的加密硬盘里,还有…我的邮箱!”
陈明瞬间明白了林小满的意图,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您的意思是…那份泄露的初稿,里面所谓的‘核心产地’,其实…是个即将被淘汰的‘饵’?!”
“不完全是淘汰。”林小满纠正道,眼神锐利,“‘云岭雾菇’的风味确实独特,只是供应链是死穴。金鼎拿到这份‘核心’,一定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计成本地去抢占、去垄断!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扼杀我们‘山海宴’的命门!”
她冷笑一声。
“等他们耗费巨资,把‘云岭雾菇’的供应链攥在手里,沾沾自喜地准备在股东会上给我们致命一击的时候…”
林小满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同穿越了时空,看到了股东会上那精彩的一幕。
“我们只需要,轻描淡写地告诉他们…”
她微微扬起下巴,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山海宴’的根基,早已不在云岭之巅。”
“而在鬼见愁的深渊。”
陈明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如同过电般颤抖起来!
这已经不是反击!
这是将计就计!是请君入瓮!是绝地反杀!
利用对手的贪婪和窃取的“机密”,为他们自己挖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
“高!太高了!”陈明激动得声音发颤,忍不住用力一拍大腿,“让金鼎那群吸血鬼,抱着他们抢来的‘金疙瘩’,跳进自己挖的坑里去吧!”
林小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极淡的、如同冰层下暗流涌动的笑意。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片锋利的碎瓷片。
深褐色的咖啡渍,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
又像一个…胜利的徽记?
她手指微微用力。
“啪嗒。”
那片沾着污渍的瓷片,被她精准地弹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发出一声清脆的回响。
“陈总监,”她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沉静和锐利,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谋算从未发生,“通知研发部核心小组,立刻到一号保密会议室集合。”
她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真正的‘山海宴’,该揭开锅盖了。”
“股东会上的那道‘主菜’,我们得换个做法。”
她迈开脚步,走向门口,步伐沉稳而坚定。
如同一位走向最终战场的统帅。
身后的地板上,咖啡的污渍依旧刺眼。
但黎明,已经无可阻挡地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