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潜龙出渊
第四十二章:深宫秘闻 前朝医案疑云
上篇
夜色未褪,宇晨浩带着惊魂未定的王五,并未返回太医院或自己的宅邸,而是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悄然来到了张景明院使位于京城西区的一处隐秘别院。此地乃张景明私下购置,用于静修或处理一些不便为人所知的事务,最为安全不过。
张景明早已接到宇晨浩的传讯,亲自在书房等候。当他看到宇晨浩带回一个面如土色的杂役,并听闻了土地庙的惊险遭遇后,饶是他历经风浪,也不禁面色凝重,倒吸一口凉气。
“影楼!果然是这群阴魂不散的家伙!”张景明重重一拍桌案,眼中怒火闪烁,“竟敢在京城之内,在天子脚下,如此肆无忌惮地行灭口之事!简直无法无天!”
“院使大人息怒。”宇晨浩相对平静,将那块刻有“癸”字的黑色令牌放在桌上,“此物,您可曾见过?”
张景明拿起令牌,仔细摩挲观察,眉头紧锁:“这材质……非金非木,入手冰寒,像是某种阴属性的矿石所制。这‘癸’字……老夫依稀有些印象,似乎在前朝的一些秘档中,见过类似的标记,多与一些隐秘组织或特殊职司有关。但具体指向何处,一时难以想起。”
他放下令牌,看向瘫软在椅子上的王五,沉声道:“此人便是关键人证,必须保护好。宇小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宇晨浩沉吟道:“王五所知有限,其作用在于指认那位‘钱管事’。但如今我们已打草惊蛇,对方必定警觉。若此时拿着王五去安王府对质,且不说安王府是否会认账,即便认了,一个外围管事也完全可以被推出来当替罪羊,难以触及核心。反而可能让真正的幕后黑手隐藏得更深。”
张景明点头赞同:“不错,安王府树大根深,与皇室牵连甚广,没有铁证,绝不能轻动。那你之意是……?”
“暂缓对安王府的直接调查。”宇晨浩目光锐利,“对方越是急于灭口,越是说明我们触碰到了他们的敏感神经。王五这条线,他们断了,必然以为暂时安全。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明面上偃旗息鼓,暗地里另辟蹊径。”
“哦?何种蹊径?”
“陛下特许我阅览禁方秘录,其中包罗万象,不仅有药方秘术,更有前朝乃至更早的宫廷秘闻、医案记录。”宇晨浩道,“‘蛊雕之毒’诡谲罕见,当世难寻。但既然它能出现在本朝宫廷,难保前朝乃至更早的时期没有出现过类似之物。若能从前朝旧案中找到相似病例或线索,或许能逆向推断出下毒者的动机、手法,甚至身份!”
张景明眼睛一亮:“好主意!以古鉴今!皇家书阁禁库之中,确实封存有大量前朝乃至上古的医案秘录,其中不乏各种疑难杂症、宫廷秘辛的记录。只是年代久远,卷帙浩繁,查阅起来犹如大海捞针,且其中许多记载语焉不详,或带有神怪色彩,难以甄别。”
“无妨。”宇晨浩语气坚定,“只要有迹可循,总好过无头苍蝇。此事需秘密进行,不宜张扬。王五就暂时拜托院使大人安置在此,严加保护。”
“放心,老夫省得。”张景明郑重应下。
安置好王五,天色已近拂晓。宇晨浩并未休息,直接返回了皇家书阁禁库。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那些记载着诡异药方和秘术的卷宗,而是转向了存放历史档案的区域。
这里更加幽静,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墨锭混合的独特气味。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历史见证者,上面摆放着以年代、类别区分的无数卷宗。从夏商周三代巫医并存的朦胧记载,到秦汉时期方士与医官并立的混乱记录,再到魏晋南北朝民族融合带来的医学交流,直至前朝大楚皇朝的宫廷医案……历史的尘埃,厚重得让人窒息。
宇晨浩直接略过早过于久远的时期,将重点放在距离本朝最近的前朝——大楚皇朝,尤其是其末期,政局动荡、宫廷斗争最为激烈的几十年间。
他搬来梯子,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中耐心寻找。 增强的感知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他不需要逐字阅读,只需快速浏览卷宗标签和概要,便能筛选出可能相关的部分。
时间在翻阅中悄然流逝。他看到了无数记载:某妃嫔因“恶疾”暴毙,某皇子“胎里带毒”夭折,某位皇帝晚年沉迷丹药“丹毒发作”而亡……宫廷之中,疾病与政治往往纠缠不清,许多真相都被刻意掩盖在模糊的笔墨之下。
一连数日,宇晨浩几乎足不出户,沉浸在故纸堆中。就连每日的修炼和用膳,都是在禁库旁的休息室内简单完成。负责看守禁库的老宦官都被他这股劲头所震动,暗中禀报了承天帝。皇帝闻之,更是感叹其勤勉,特命御膳房每日为其准备滋补药膳送去。
这一日,宇晨浩在翻阅大楚末代皇帝“哀帝”时期的太医值班记录和脉案摘要时,一本封面陈旧、边角略有破损的《哀帝朝疑难症汇录》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取下这本以特殊药水处理过、以防虫蛀的厚册,轻轻拂去灰尘,翻开扉页。里面按照时间顺序,记录了大楚哀帝在位期间,太医院遇到的一些难以确诊或治疗效果不佳的疑难病例。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一桩桩记载:
“……元和三年春,丽妃染疾,周身红斑,瘙痒难耐,入夜尤甚,太医院会诊,疑为‘风疹’,然药石无效,缠绵半载而薨。”(宇晨浩心道:此症状,更像是对某种东西过敏或接触性皮炎,而非单纯风疹。)
“……元和五年冬,三皇子突发高热,伴有谵语,四肢抽搐,太医院以‘惊风’论治,未能挽回,三日而夭。”(此症急猛,似急性脑膜炎或中毒性脑病?)
“……元和八年秋,哀帝本人偶感风寒后,持续低热,倦怠乏力,精力不济,食欲不振,太医院屡进补益之剂,然效果不显,龙体日渐消瘦……”(看到这里,宇晨浩心中猛地一动!持续低热、倦怠乏力、精力不济、消瘦……这症状,与当初承天帝发病之初,何其相似!)
他精神一振,立刻仔细阅读关于哀帝病情的后续记录。
记录显示,哀帝此病时好时坏,迁延数年。期间,太医院更换了多位主治太医,尝试了各种方剂,从补中益气到滋阴降火,从疏肝解郁到活血化瘀,但效果均不理想。记录中还提到,哀帝在病中脾气变得极为暴躁多疑,甚至一度怀疑有人下毒,处死了数名近侍和一位负责药膳的御厨。
然而,所有的治疗记录都停留在“辨证论治”的层面,并未深入探究其病因本质。直到元和十二年,哀帝在一次“风寒”后病情急剧恶化,咳血不止,最终驾崩。官方记载死因为“虚劳日久,复感外邪,元气耗尽”。
但宇晨浩敏锐地注意到,在关于哀帝病情记录的夹缝中,有一行几乎被忽略的小字批注,笔迹与正文不同,显得潦草而匆忙:
“帝之疾,非寻常虚劳,似有异物盘踞髓海,蚀人精气神。然脉象隐晦,难以捕捉。曾有一游方道人进言,或为‘上古厌胜之物’所害,然查无实据,帝怒,杖毙道人。自此,无人敢再言。”
异物盘踞髓海!蚀人精气神!
上古厌胜之物!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宇晨浩脑海中炸响!这描述,与他推断的“蛊雕之毒”活性、寄生于脑部、吞噬生机的特性,几乎吻合!而“上古厌胜之物”,更是与“蛊雕”这等上古凶物的传说隐隐对应!
难道……前朝哀帝,也曾中过类似的毒?或者,就是同一种毒?!
这个发现让宇晨浩心跳加速。他强压激动,继续翻阅,想要找到更多关于那位“游方道人”或者当时主治太医的详细信息。
在后续的记录中,他找到了哀帝后期主要负责其诊疗的几位太医的名字。其中,一个复姓“钟离”的太医家族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家族在前朝末期颇受重用,连续几代都有子弟入主太医院。而就在哀帝驾崩后不久,新朝(即本朝)建立,钟离家族便迅速没落,族人四散,史料记载也戛然而止。
宇晨浩试图寻找更多关于钟离家族的记载,尤其是在哀帝病重期间,他们是否提出过什么特别的诊疗方案。终于,在一卷专门记录太医院人事变迁与赏罚的《太医秩事录》中,他找到了一条耐人寻味的记载:
“……哀帝元和十一年,太医令钟离阙,因进献‘金石续命散’,帝服后略有好转,赏赐有加。然未几,帝疾复作,且愈重。有御史弹劾钟离阙以虎狼之药蛊惑圣心,图谋不轨。帝疑,下诏狱。钟离阙于狱中自尽,家族抄没……”
金石续命散?略有好转后复发加重?
这与宇晨浩用“引毒散”试探承天帝体内毒素后的反应,模式上有着惊人的相似!都是先用某种方法让毒素活性暂时被压制或吸引(金石?引毒?),表现出“好转”的假象,但随后毒素的反扑更为猛烈!
是巧合吗?
宇晨浩眉头紧锁,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巧合!钟离阙的“金石续命散”,很可能也是一种试图引出或对抗那种诡异毒素的尝试,只是他失败了,并且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他继续深挖钟离家族的背景。在另一本记载前朝宫廷用度与赏赐的《内府司录》残卷中,他偶然发现,在哀帝赏赐给钟离阙的物品清单里,除了金银绸缎,还有一批来自“南疆”的珍稀药材,而负责采办和运送这批药材的,是一个隶属于内务府的机构,其印鉴标记,赫然是一个模糊的、但结构与那块黑色令牌上“癸”字极为相似的图案!
癸?!
钟离家族?!
前朝哀帝的怪病?!
南疆药材?!
一条若隐若现的线索,仿佛穿过了时间的迷雾,将前朝与本朝,哀帝与承天帝,钟离家族与“癸”字令牌,隐隐串联了起来!
宇晨浩感到一股寒意自脊椎升起。如果他的推测成立,那么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其布局之深、跨度之久,远超想象!这不仅仅是一次针对承天帝的阴谋,其根源,可能深植于前朝旧怨,甚至牵扯到某些传承已久的隐秘势力!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尤其是关于那个“癸”字标记和钟离家族下落的线索。
就在他沉浸在历史的迷宫中时,禁库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是那名老宦官。
“宇太医,宫外安王府送来拜帖,明月郡主邀您明日过府一叙,说是……答谢您此前救治王爷失眠之恩,并有些许医学疑难,想要请教。”
宇晨浩目光一凝。
安王府……明月郡主……
在这个关键时刻,这份邀请,是巧合,还是……
(上篇完)
---
免责声明: 本故事纯属虚构,其中所有关于前朝历史、医案记录、宫廷秘闻、家族兴衰及线索推断均为艺术创作,无现实对应。文中“异物盘踞髓海”、“上古厌胜之物”、“金石续命散”等均为文学化虚构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