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鲜心脏发酸,第一次生出难以启齿的情绪。
好像他的世界是多么肮脏不堪,多么令人胆寒。
也是,的确是这样的。
他眼睛微红,低下头不敢看梵音,声音很小,“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梵音还是不懂,她早就知道了啊,不是吗?
从进来这里开始她就知道了。
钟离鲜见她不说话,心里那股不堪简直要把他包围了。
惶恐的极致情绪突然点燃了心里的傲然,他眉骨下压,轻勾唇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什么时候他变得这么怯懦了,明明这就是他的世界啊。
“这是帕拉维港71工厂。”他抬头直视梵音,发哑的声音已经平静不少。
“帕拉维港?”梵音微怔,她记得帕拉维港在南城旁边。
那么那片海是南海?
她脑子飞速转动,企图抓住一切能知道的线索。
隐去眼里的思索,她问:“71工厂?”
钟离鲜点点头,直视她,“你听过这个地方吗?”
梵音看着他渐渐涌上温柔的眼睛,下意识移开目光,摇摇头。
钟离鲜僵了下,温柔从眼里褪去,他抬腿往前走。
梵音见他过来了便往旁边走了几步。
这个举动让钟离鲜嘴唇泛白,手背青筋凸起,他强忍住心里的难受,停在玻璃前。
“这就是71工厂。”他视线落在擂台上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男人。
清洗过的擂台又被鲜血染红了。
梵音不敢再往下看了,可她还是抑制住反胃的冲动朝下面看去。
从脖子喷涌而出的鲜血再度冲击她的眼睛,她顿时脸色煞白,“够了。”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是活生生的杀人啊。
“很好玩吗?”她问道,声音充满了崩溃。
钟离鲜脸上没有什么情绪,他看着底下被杀死的男人,视线移到漫天的红色钞票上,“他们觉得好玩就行。”
杀戮上头的男人们尽情挥洒手中的钱,声浪一层一层叠加,好像要冲破屋顶。
很快,舞台血泊里,舞台旁已经堆了厚厚一摞钱。
被血打湿的钱上面的数字和花纹都看不清了。
梵音不想在这里了,她抬着发酸发软的腿往玻璃门方向跌跌撞撞走去。
一个踉跄,脚勾到摆在中央的椅子,整个人往前扑。
看见越来越近的地面,她毫无反应,好像呆滞了。
这时右腕被一股力气攥紧,将下坠硬生生扭转。
咚咚咚.....
耳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腰间那只发抖的手透过外套传到她身体。
呆滞的目光渐渐回神,闻着带血腥味的玫瑰香。
她伸手抓住他的衬衫,指尖用力发白,“什么时候才会放我走?”她声音平静又带着绝望。
钟离鲜猩红的眼睛慢慢黯淡下去。
他本就不抱希望的心脏为什么会那么疼呢?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你的世界对她来说重要吗?
他紧绷下颌线,一股腥甜从嘴角流出,“呵呵。”他发出轻笑,“除非我死。”
这几个字很轻很轻却带着极致的窒息和偏执。
双手紧紧搂住梵音,好像要把她融入骨血。
梵音麻木的眼睛一道银光闪过。
“嗯。”闷哼声从头顶发出。
钟离鲜嘴角的鲜血如失去阻挡的河流,刹那间喷涌而出。
好多流到了梵音的帽子上。
腰间的白色衬衫被鲜血染透,滴滴打在地面上发出声响。
滴答滴答……
发懵的梵音顿时双腿腾空,还没有反应过来,强硬的身体挤进她腿间。
臀部下是垫着白布的桌子,白瓷碗抵住她的肉。
“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梵音。”钟离鲜狠恶重复道,唇边的鲜血给他苍白的脸色染上绮丽。
美得像忘情河旁的曼陀罗。
“这辈子都休想。”他低头一口咬在梵音脖子上。
唇边的鲜血顺着脖颈下滑,流到了离她心脏最近的地方。
梵音紧皱眉头,疼意不断传到大脑。
刚想推开他,钟离鲜先放开了。
他眼睛都没眨下,直接把插在伤口上的叉子拔出来扔到地上。
本来被堵住的血没了阻挡,哗哗地往下流,裤子都湿了。
血的味道瞬间蔓延整间房。
钟离鲜不在意自己的伤口,他看到她脖颈的咬痕。
“如果是沈颂年,你会这么对他吗?”他忽然问。
通红的眼睛泛起亮光,委屈希翼乞求各种目光融合在一起。
梵音看着心里都有点酸。
她压住心里酸涩,偏过头,“你和他比不了。”
梵音知道什么最伤人。
钟离鲜心脏已经疼麻木了,他扬唇笑道:“是吗?”
梵音把头扭回来,直视他那双已经破损不堪的眼睛,没有说话。
钟离鲜已经有点站不住了,眼睛也模糊了。
几张红色钞票被吹得贴在了玻璃落地窗。
他抓起梵音的手放在自己的伤口上,用力按了下去。
“!!”梵音瞪大了眼睛,鲜血瞬间包围了他们重叠的手,她感觉自己的手都要伸进他肚子里了。
“嗯哼。”钟离鲜疼得闷哼一声。
“他是明亮的骄子,而我只是阴暗的刽子手杀人魔,是吗?”
梵音根本无心听他说话,她只想把手拔出来。
可钟离鲜钳制的死死的,根本动不了分毫。
“你……你放开我!!”她挣扎地推他,每一次动作都让钟离鲜浑身颤栗,疼得他几近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