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后第一天上班,祁京墨刚把桌上的文件归置好,就见梁主任叩了叩敞开的门板,脸上带着几分热络的笑意。
“祁副县长,新婚快乐啊。”
梁主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没等他开口,就直奔正题。
“说起来,昨天您婚宴上可真热闹,您和简同志两个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养眼了,男才女貌。
尤其是简同志,不光相貌出众,那一手文章和画艺更是叫人佩服。
席间有人把她登报那份报纸传着看,我凑过去瞧了瞧,真是惊着了。
画得实在是太好了,这画哪是用笔墨画的,分明是把那股子冻死也不挪半步的硬气,生生刻在纸上了。”
“不瞒您说,”
梁主任往前凑了凑,语气恳切起来,“现在市政府开展年度生产建设评比,咱们县就缺这么一股子能钻到人心里的劲儿。
宣传部想办一期专题板报参赛,我们想请简同志帮帮忙,主题的事也想让她来定。
她笔底有温度,又懂怎么把硬骨头里的柔肠画出来、写出来,定的主题准能说到人的心坎上。”
祁京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顿,眉头微蹙,沉默了片刻。
他的小妻子那支笔、那双手,确实能把寻常故事画出筋骨、写出暖意,这份才情放在哪里都亮眼。
可他心底深处,却藏着另一番纠结。
他打心眼儿里不愿她走到人前,不愿那些或探究或惊艳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些目光里藏着的觊觎与打量,每每让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更愿她就这么安安静静待在家里,守着窗明几净,被他护在羽翼之下,不被外界的风风雨雨惊扰,只做他一个人的乖宝宝。
不过,他也感觉得到她的孤独与寂寞,或许是她来自于另一个时空,她的身上总是隐约有种游离于这个尘世的寂寥。
若是她真能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或许反倒是桩好事。
心里几番掂量,祁京墨才抬眼看向梁主任,语气沉稳道:“这事我需要回家问过她本人的意愿。”
他稍一停顿,加重了语气:“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她同意了,你们不能给她提任何硬性要求,更不能催。
她想画就画,想写就写,主题定什么、什么时候交稿,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评比结果如何,咱们不指望这个,全当是让她解闷儿了。”
见梁主任连连点头,祁京墨才缓和了神色:“我晚上回去问问她的意思。她若是愿意,你们就把县里的材料整理些给她看看,别让她自己瞎琢磨,她若是没兴致,咱们也不能勉强。”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梁主任忙应着,“咱们绝不为难简同志,就是觉得这么好的笔力,闲着可惜了。您放心,一切都听简同志的。”
夜晚,简南絮半躺在炕上,窝在祁京墨的怀里看小说。
外面寒风簌簌,房间里炕烧得正热,暖意从身下漫上来,混着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把人裹得舒舒服服。
祁京墨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闲闲搭在她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滑嫩白皙的大腿。
目光越过书页,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
灯光下,那排睫毛像小扇子似的,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偶尔读到有趣处,嘴角会偷偷往上扬一下,连带着肩头都微微起伏。
“今天宣传部的梁主任来找我。”
祁京墨忽然开口,声音在暖融融的空气里漫开,显得温温柔柔的。
“是关于乖乖的事。”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简南絮果然被勾得放下书,仰起脸看他,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我的事?”
祁京墨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额角,带着点笑意,“还不是咱们家乖乖本事太大,藏不住了。”
他指尖轻点她的鼻尖,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昨天婚宴上,你登报的那幅画被传着看了个遍,梁主任说,那画里的硬气能穿透纸背,看得人心里发烫。”
简南絮的脸颊微微泛红,微微低头,小声嘟囔着:“哪有那么好……”
嘴上这么说,眼里却悄悄漫起光来,像被落了星子的湖面。
“是真的好。”
祁京墨捧住她的脸,认真道:“他想请你给县里的精神文明评比板报帮帮忙,主题也想让你定。
说是你的笔能钻到人心里,比喊十句口号都管用。”
他见她抿着唇不说话,只睫毛忽闪忽闪的,便捏了捏她的脸颊。
“当然,全看我们乖乖乐意不乐意。想画就画两笔解闷,不想画就当没这回事,谁也不能催你。”
简南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沉默了片刻。
灯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那双眼眸里,星子般的光亮渐渐凝实,混着几分跃跃欲试的期待。
“我想试试,”
她的声音稳了几分,“不光是解闷。”
她顿了顿,指尖在他胸前轻轻画着圈,“我想让他们知道,你娶的人,不只是好看,还能做些像样的事。”
她不是要向谁证明什么,只是骨子里那点不肯依附、不肯被轻看的劲儿,让她没法心安理得地只做被他护着的人。
就像她画那幅画时,一遍遍修改士兵冻裂的指尖,不肯放过半分细节。
她要的从不是旁人的夸赞,而是自己笔下的每一笔,都配得上那些风雪里的坚守。
这份对自己的较真,这份不肯敷衍的执拗,便是她藏得最深的骄傲。
祁京墨瞧着她眼里那点不肯示弱的光,忽然就懂了。
他不用多说什么,只抬手抚了抚她的发,指尖顺着发丝滑到她的耳后,轻轻捏了捏那点温热的耳垂。
“嗯,我知道的。”
简南絮被他这三个字说得心头一松,像是藏了许久的心思被稳稳接住。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把脸埋在他的衣襟里,“谢谢老公。”
这声带着点软糯的称呼落进耳里,祁京墨的心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头,鼻尖蹭过她柔软的发顶,闻到那股淡淡的、属于她的馨香,手臂收得更紧了些,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耳后滑下,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脖颈,带着滚烫的温度。
“老公……”她的声音细若蚊吟,脸颊埋在他的衣襟里,烫得惊人。
祁京墨没说话,只是低头,寻到她软得不像话的唇。
那吻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像对待稀世的珍宝,渐渐才染上几分克制不住的灼热。
他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温柔地缠绕,将她所有细碎的呼吸都吞入腹中。
炕下的炭火噼啪轻响,映得满室暖光摇曳。
简南絮被他吻得浑身发软,不自觉地抬起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指尖深深陷入他的发间。
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混着炕的暖意,将她彻底包裹,让她只想溺在这温柔里,再也不出来。
吻到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祁京墨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鼻尖相蹭。
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被吻得水润的唇,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哑得厉害。
“乖乖……”
简南絮仰头望他,眼里蒙着层水汽,像受惊的小鹿,却又带着全然的信赖,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