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庆云市西区,一个废弃的货运站。
王云靠在一个生锈的集装箱后,雨水顺着他湿透的黑发流下,混合着右臂伤口渗出的血水。
左臂的刀伤也火辣辣地疼。
不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对讲机声音传来,手电筒的光柱在堆积如山的货柜间扫过。
“这边搜过了,没有!”
“去那边看看!强哥说了,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庆云镇来的找出来!”
躲在集装箱后的心中一惊:强哥!莫非是罗沛然手下的刀疤强?
王云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贴在冰冷的集装箱壁上,直到那队搜索的人马骂骂咧咧地走远。
又等了足足十分钟。
确认周围再无动静,他才滑出阴影,朝着货运站最深处一个废弃调度室挪去。
调度室的门虚掩着,王云侧身闪入。
黑暗中,一把冰冷的匕首瞬间抵在了他的喉结上。
“是我。”王云低声道。
匕首立刻撤回。
“云哥!”
阿峰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兴奋:“你没事就好!我丢,刚才好险,差点就跟两个看场子的撞上。”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路灯光,王云看到阿峰靠墙坐着,脸色苍白,手捂着腹部,显然刘龙那一脚让他伤得不轻。
“还能撑住吗?”王云蹲下身。
“死不了…”
阿峰吸着冷气:“就是疼得厉害…云哥,外面情况怎么样?”
王云脸色凝重地摇头:“很糟!刘龙那条老狗,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动了市里的‘然爷’罗沛然。
现在整个庆云市的道上人马都在找我们。主要出城的路肯定都被盯死了。”
“罗沛然?!”
阿峰倒吸一口凉气。
“我顶…刘龙这王八蛋下了血本啊!那我们现在不是瓮中之鳖?”
“没那么绝对。”
“庆云市这么大,罗沛然也不可能一手遮天,总有缝隙。
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落脚,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再从长计议。”
两人稍作休息,等阿峰缓过一口气,再次潜入雨夜。
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背街小巷中穿行。
然而,情况比他们想象的更严峻。
通往城西高速入口的主干道,设了临时的路障,几辆黑色轿车停在旁边。
明显不是执法队的人,一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正在“协助”检查车辆,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辆经过的车和每一个人。
通往国道的岔路,也有几辆可疑的车辆停在暗处,引擎盖冒着白气,显然停了有一段时间了。
甚至连一些他们知道的小路、荒僻的出口,都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
“妈的…”
阿峰低声骂了一句:“这罗沛然是把他妈的全城小弟都撒出来了吗?
刘龙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
王云眉头紧锁,心中同样充满疑虑。
刘龙在庆云镇是地头蛇,但在庆云市,能量绝不可能大到让罗沛然如此兴师动众。
这封锁的严密程度,超出了普通的江湖恩怨帮忙的范畴。
“不对劲。”
王云拉住了还想尝试另一条小路的阿峰:“硬闯不行,再试下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难道退回市区等死?”阿峰有些焦躁。
王云看了看天色,雨虽然小了,但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阿峰的伤需要处理,他们也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恢复体力和思考对策。
“先退回市区,找个旅馆,避过这阵风头再说。”
两人无奈,只能再次折返,更加小心地避开主要街道和可能有摄像头的地方。
最终,在一条充斥着廉价霓虹灯招牌、弥漫着油烟和潮湿气味的后街,他们找到了一家名为“悦来”的旅店。
王云让阿峰在暗处等着,自己压低了帽檐走进去。
柜台后是个打着哈欠、头发油腻的中年男人,正用一个小电视机看着模糊的节目。
“住店,最便宜的标间。”
王云将一叠湿漉漉的钞票放在柜台上。
老板瞥了眼钞票,又瞥了眼王云低垂的脸和湿透的衣服,似乎习以为常,什么都没问,只是懒洋洋地推过来一把钥匙:
“2001,二楼。
热水晚上十点后可能不太热。”
王云拿起钥匙,点了点头,转身出门招呼阿峰。
没有电梯,他们沿着狭窄、散发着霉味的楼梯艰难地爬上七楼。
2001房在走廊尽头。
房间狭小逼仄,墙壁泛黄,只有两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和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厕所传来滴滴答答的漏水声。
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王云反锁上门,又用椅子抵住,仔细检查了窗户和环境。
阿峰几乎是一头栽倒在床上,疼得直抽冷气。
王云从随身的小包里找出应急的止血粉和绷带。
他先帮阿峰处理腹部的伤,淤青很严重,可能有内出血,但现在他们没条件去医院。
“忍一下。”王云低声道,将药粉撒上去。
阿峰咬紧牙关,冷汗直流,愣是没哼一声。
处理完阿峰的伤,王云才简单包扎了自己手臂和左臂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
两人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天快亮了,也许才刚刚凌晨。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传来!
紧接着是剧烈的震动,整个宾馆都摇晃了一下!
窗户玻璃哗啦啦作响,甚至出现了裂纹!
“我丢!!!”
阿峰猛地从床上弹起,瞬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五官扭曲,但他顾不上了,几步冲到窗边,一把拉开脏兮兮的窗帘。
只见远处市中心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到升腾而起的巨大烟柱和肆虐的火焰!
“云哥!快看!!”
阿峰冲着床上刚刚睁眼的王云大吼道:“银行!是银行那边!爆炸了!
我丢雷老某!好大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