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莲被带走了。
那几箱子足以让整个顾家万劫不复的“罪证”，也被当作呈堂证供，一并带走。
李主任临走前，还特意走到苏月禾和顾云泽面前，满脸堆笑，态度谦卑得像个三孙子。
“苏同志，顾同志，今天的事，实在是对不住了！都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差点冤枉了好人！”
“我向你们保证，我们回去以后，一定深刻检讨！并且，一定会严惩王秀莲这个恶毒的犯罪分子，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月禾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顾云泽，有气无力地靠在苏月禾肩上，虚弱地摆了摆手。
“李主任……言重了。我们……相信组织，相信政府，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公道的……”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一副随时都要断气的样子，看得李主任心里一阵发毛。
今天这尊神，可千万不能在自己面前出事。
“是是是，您说得对！”李主任连连点头哈腰，
“那……您二位好好休息，我们就先不打扰了。”
说完，他就像躲瘟神一样，带着手下人，一溜烟地跑了。
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心满意足地三三两两散去。
一边走，还一边对今天这出“一波三折、惊天反转”的年度大戏，评头论足，议论纷纷。
很快，原本喧闹的顾家后院，就只剩下了苏月禾、顾云泽，和失魂落魄的顾振华。
顾振华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佝偻着背，呆呆地看着那个被砸开的、黑洞洞的地窖暗格，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己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妻子，怎么会是这样一个蛇蝎心肠、胆大包天的女人？
那些东西，她是什么时候藏进去的？
她又是从哪里弄来的？
一个个问题，像一团乱麻，在他脑子里搅成一团。
他突然抬起头，用一种复杂的、带着一丝祈求的眼神，看向顾云-泽。
“云泽……那些东西，真的……都是她藏的？”
他心里，其实还存着最后一丝幻想。
会不会……会不会真的是一个圈套？
是顾云泽和苏月禾，为了报复王秀莲，而设下的局？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谬，但他宁愿相信是这样。
因为如果那些东西真的是王秀莲的，那他顾振华，作为她的丈夫，作为这个家的主人，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知情不报”，甚至“同谋”的罪名，足以毁掉他一生的前途和清誉！
然而，顾云泽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爸。”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您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么多东西，运到这个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暗格里吗？”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
“还是说，您觉得，我和月禾，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提前知道，她会诬告我们，并且连她藏东西的地窖，都一清二楚？”
顾振华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
这说不通。
逻辑上完全说不通。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东西，真的就是王秀莲自己的。
顾振华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仿佛风一吹就倒的儿子，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悔恨和……恐惧。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
也从来没有，看透过他那双总是带着病弱和忧郁的桃花眼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爸。”苏月禾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扶着顾云泽，走到顾振华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绝。
“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我们不希望，再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事，影响到我们的正常生活。”
“王秀莲是死是活，是枪毙还是坐牢，都与我们无关。”
“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她说完，不再看顾振华那张变幻莫测的脸，扶着顾云泽，转身就走。
“等一下！”顾振华突然叫住了他们。
他看着苏月禾和顾云泽的背影，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
“你们……就打算一直住在外面那个小院子里？”
这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挽留。
或许是王秀莲的倒台，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和恐慌。
或许是今天的事，让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他一直看不上的儿子和儿媳妇，可能才是他将来唯一的依靠。
然而，苏月禾只是脚步一顿，连头都懒得回。
“我们住在哪，就不劳您费心了。”
“那个家，太小，容不下我们这两尊大佛。”
顾云泽也跟着轻咳了两声，有气无力地补充了一句。
“是啊……爸，您和您的那几个好儿子好女儿，好好过吧。我们……就不回去添乱了。”
说完，两人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他们感到厌恶和窒息的顾家大院。
只留下顾振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狼藉的后院里，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脸上满是颓败和茫然。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这个父亲，算是彻底失去了这个儿子。
顾家，也要变天了。
……
回去的路上，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痛快吗？”苏月禾偏头问顾云泽。
“还行。”顾云泽伸了个懒腰，脸上的病弱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仇得报的舒畅和慵懒。
“就是演得有点累，嗓子都快咳哑了。老婆，我今晚想吃你做的红烧肉，要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的那种。”
苏月禾看着他那副秒变吃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好。”
一场惊心动魄的宅斗，就这样在夫妻俩默契的配合下，以一种近乎碾压的姿态，完美收官。
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回到家，苏月禾立刻进入空间，开始整理这次从王家和窑厂地下实验室弄到的所有“战利品”。
王家的那本记录着孩子交易的罪恶账本。
赵建国办公室里拿到的，“蜂巢”内部的联络密码本。
那盘记录着“伊甸园计划”的录音带。
五个装满了人体器官和实验标本的军用密码箱。
以及，那份记录着对婆婆舒云进行实验的文件夹。
每一件，都指向一个庞大、神秘、又邪恶到令人发指的组织——蜂巢。
“老婆，你有没有想过，”顾云泽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王秀莲倒了，但顾家，还有一个姓王的。”
苏月禾整理资料的动作一顿。
她回过头，看向顾云泽。
“顾伟。”两人异口同声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顾伟，顾振华和王秀莲的小儿子，顾云泽同父异母的弟弟。
一个被宠坏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之前，因为挑衅苏月禾，被她用“电疗”好好地教训了一顿。
王秀莲出事，他作为王秀莲的儿子，不可能不知道一些内情。
更重要的是……
“我记得，顾伟和顾强那几个狐朋狗友里，好像有一个人的父亲，就在公安系统里工作。”顾云泽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苏月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现在手里有无数的证据，但这些证据，都来路不明，无法直接交给官方。
他们需要一个“渠道”。
一个可以“合理”地，将这些证据，“意外”地，送到该送到的人手里的渠道。
而顾伟这个蠢货，和他那个在公安系统的朋友，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你想……让他‘大义灭亲’？”苏月禾挑了挑眉。
“不。”顾云泽笑了，那笑容，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是让他，为了自保，不得不‘出卖’他的好妈妈，和她背后的整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