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拍卖会藏在城西废弃剧院的地下三层,入口处挂着褪色的《霸王别姬》海报,海报下的铁门被敲了七下三短的暗号才缓缓开启。
王龙跟着人流走进去时,后腰的旧伤正隐隐作痛——那是三年前影卫覆灭夜,被万德的人用玄铁锁链勒出的疤痕,每逢阴雨天就像有针在骨头上钻。
“里头规矩多,少看少问。”
领路的瘦猴低声提醒,指了指天花板上旋转的探照灯,“那灯是热感的,带铁器过安检会响。”
王龙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靴筒里的折叠刀。刀身是用影卫旧部的佩剑熔铸的,薄如蝉翼,却能劈开三厘米厚的钢板,热感探测根本测不出金属反应。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
拍卖场比想象中阔气。
穹顶垂下鎏金吊灯,地面铺着暗红色地毯,二十几张紫檀木桌旁坐着形形色色的人——穿唐装的老头手指上戴着鸽血红戒指,留脏辫的女人腰间别着象牙柄短铳,最角落的胖子正用银签挑着燕窝,眼神却像鹰隼般盯着入口。
王龙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刚端起茶杯,就听见全场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拍卖台上的红绒布被掀开,露出个黑檀木托盘,托盘里的玉佩在射灯下流转着青白光泽,龙首的纹路里嵌着细碎的金砂,正是王家祖传的游龙戏珠佩。
“诸位久等了。”
穿旗袍的拍卖师声音柔得像水,指尖在玉佩边缘轻轻一点,“这枚玉佩是前朝御赐,龙鳞上的金砂用的是南海珍珠磨成,最绝的是龙睛——”她突然将玉佩转向窗口,月光透过时,龙眼处竟透出两点猩红,“是用鸽血红宝石嵌的,遇血会更亮。”
王龙的指节猛地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他认得那两点猩红,父亲临终前就是攥着这枚玉佩,指血渗进宝石里,才让他看清龙鳞内侧刻着的“万”字暗纹。这玉佩不仅是传家宝,更是万德当年勾结外敌、覆灭影卫的铁证。
“起拍价一百万。”
拍卖师报出价格时,王龙的手已经摸向了口袋里的银行卡。那是他变卖了母亲留下的首饰凑的钱,原本是打算给李丽母女换个带院子的房子,如今却成了赌上一切的筹码。
“一百五十万。”前排的唐装老头慢悠悠举牌,翡翠扳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王龙喉结滚动,刚要开口,就见斜对面的女人举起了牌:“两百万。”她戴着银质面具,露在外面的手腕上纹着半朵曼陀罗,正是万德的独女万莉。
全场的气氛瞬间变了。
谁都知道万家人的规矩——只要是他们看上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的道理。
唐装老头犹豫了一下,放下了牌。
拍卖师正要落槌,王龙突然站了起来。
他的工装外套沾着码头的海盐,与周围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却没人敢笑他莽撞——那双眼盯着玉佩的眼睛,像藏着两团烧了三年的火。
“三百万。”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万莉的面具顿了顿,似乎有些意外。
她身边的保镖低声说了句什么,女人轻笑一声,再次举牌:“五百万。”
王龙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的卡上只有四百八十万,可他看着玉佩上那两点猩红,突然想起父亲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当年影卫上下七十二人,个个都是能挡十箭的好汉,却因为万德的出卖,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就有五十九个。这玉佩,是他们用命换来的真相。
“五百一十万。”王龙的声音带着颤音,不是怕,是急。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可他不能退。
万莉似乎被激怒了。
她猛地摘下手套,露出戴着玉扳指的手:“一千万。”
全场死寂。
连拍卖师都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万小姐出价一千万!还有更高的吗?”
王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朵暗红。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可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万莉的保镖正悄悄摸向腰间——那是要灭口的信号。
看来这玉佩里的秘密,万德比他想象中更忌惮。
“等等。”王龙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我加个东西,不知道算不算数?”
他打开油纸,里面是半枚生锈的铁牌,上面刻着“影”字的一半。这是当年影卫成员的身份牌,另一半在父亲的骨灰坛里。
万莉的呼吸明显乱了。
她猛地站起身,面具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是谁?”
王龙没回答,只是将铁牌按在玉佩旁。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铁牌上的锈迹遇着玉佩的光泽,竟慢慢褪去,露出背面刻着的北斗七星阵。这是影卫的最高信物,只有队长才能持有。
“这玉佩,配这铁牌才算完整。”
王龙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吊灯都晃了晃,“我再加一条消息——当年藏在影卫里的内奸,左手心有块月牙形的疤。”
最后几个字刚出口,就听见“嗤”的一声轻响。万莉身边的保镖突然抽出短刀,直刺她的后心!
王龙早有准备,左脚在桌腿上一蹬,身体像离弦的箭般飞出去,右手抓住保镖的手腕,左手屈指成拳,狠狠砸在他的肘关节。
“咔嚓”一声脆响,短刀掉在地上。
王龙没停手,反手抓住保镖的头发,将他的脸往桌角一按,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保镖已经软倒在地,左手心赫然露出块月牙形的疤。
“影卫的‘断骨手’,你倒是练得挺熟。”
王龙用脚尖挑起地上的短刀,刀身映出他眼底的寒意,“可惜,没学到家。”
拍卖场顿时乱成一团。
有人想跑,却发现出口不知何时被锁死;有人掏出武器,却被突然从暗处冲出的黑衣人缠住——那些人穿着统一的黑西装,领口别着银蛇徽章,是万德的死士“蛇影”。
“抓住他!”蛇影头领嘶吼着挥刀砍来,刀刃带着破空的锐响。
王龙侧身避开,右手的短刀在对方手腕上一划,顺势夺过刀,反手刺进他的肩胛。
这招“顺水推舟”是影卫的入门功夫,却被他用出了几分狠戾,刀尖精准地避开要害,却让对方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你护着我干什么?”万莉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语气复杂,“我是万德的女儿。”
王龙没回头。
他一脚踹开扑来的蛇影,刀锋在灯光下划出银弧,每一刀都砍在对方的经脉节点上——这是影卫对付叛徒的规矩,不杀,却让他终身残废。
“我护的不是你,是你爹欠我们影卫的血债。”
说话间,又有三个蛇影从头顶的横梁上跃下。
王龙将万莉往桌下一推,自己翻身跃上桌子,脚尖在吊灯链条上借力一荡,身体在空中旋出个漂亮的弧度,短刀脱手而出,正中最前面那人的咽喉。
剩下两人刚要扑上来,就被他用桌腿砸中膝盖,惨叫着跪倒在地。
“这是‘惊鸿步’。”
万莉躲在桌下,看着他在空中翻腾的身影,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密档,“你是影卫的人?”
王龙没回答。
他正被七个蛇影围住,后背的旧伤突然发作,疼得他眼前发黑。他咬着牙后退半步,将后背贴在石柱上,这是影卫的“背水阵”,能最大限度减少受攻击的面积。
蛇影们看出他的破绽,同时挥刀砍来,刀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就在这时,王龙突然笑了。
他猛地矮身,双手在地上一撑,双腿像鞭子般扫出,正是影卫的“扫叶腿”。这招原本是用来清扫杂兵的,却被他加了个旋身的动作,脚腕带着劲风,竟生生踢断了三个蛇影的胫骨。
“你到底是谁?”万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她从小听父亲说影卫的厉害,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基础招式用得如此出神入化。
王龙没工夫答话。
他夺过地上的长刀,刀身横在胸前,突然想起父亲教他练刀时说的话:“刀是护人的,不是杀人的。”可现在,他刀下的每一个人,都是当年背叛影卫的刽子手的后代。
“龙抬头了。”
王龙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九泉之下的影卫兄弟说。
他猛地将长刀插进地面,借着反作用力跃起,双脚在空中交叉,踢中两个蛇影的太阳穴。这招叫“龙摆尾”,是影卫的绝杀技,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使用。
当最后一个蛇影倒下时,王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滴在玉佩上,龙睛的猩红瞬间亮得惊人。
他捡起玉佩,塞进万莉手里:“拿着这个去见你爹,告诉他——影卫的债,该清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通风口。
那里是他早就看好的退路,狭窄的通道只能容一人爬行,爬出去就是码头的货柜区。
“等等!”万莉突然叫住他,将自己的银质面具摘下来,“这个你拿着,蛇影认面具不认人。”
王龙接过面具,没说谢谢,纵身钻进了通风口。通道里漆黑一片,他能听见外面传来警笛的声音,还有万莉对着对讲机说“清理现场”的声音。
爬出货柜区时,天已经蒙蒙亮。
王龙靠在集装箱上喘着气,掌心的玉佩还带着余温。他抬头看向东方,朝阳正刺破云层,金色的光芒洒在码头上,也洒在他紧握玉佩的手上。
三年了,他像条蛰伏的龙,终于在今天抬起了头。接下来,该轮到万德了。
通风口的铁皮被晨露浸得发潮,王龙爬出时,右手的伤口已经结痂,血痂黏在银质面具上,将蛇形纹晕成暗红。
他扶着集装箱喘了半袋烟的功夫,才看清远处码头的塔吊正吊着标有“万记”的货柜——那是万德走私军火的常用伪装,箱底夹层能藏下三十把改装步枪。
“龙哥!”赵峰的皮卡碾过碎石路冲过来,车斗里堆着帆布,掀开竟是套影卫旧部的软甲,“老陈连夜翻出来的,说是用鲨鱼皮混了钢丝,刀枪难入。”
王龙摸着软甲内侧的“影”字烙印,指腹触到针脚处的凹凸——那是父亲亲手缝的,当年他总嫌硬,如今贴在背上,倒像有股暖流顺着脊椎往上爬。
“玉佩在万莉手里?”
“嗯,她没回万公馆,去了城西的精神病院。”赵峰递过热水壶,“老陈查了,她妈在那儿住了十年,说是……疯病,其实是被万德关起来的。”
王龙仰头灌了半壶水,喉结滚动时,后腰的旧伤又开始疼。
他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万德的妹妹抱着个襁褓跪在影卫总部,哭着说万德要杀她全家,怀里的孩子手腕上就纹着半朵曼陀罗。
“她妈知道些什么。”
精神病院的铁门上缠着生锈的锁链,王龙用折叠刀挑开时,铁链“哐当”落地,惊飞了墙头上的麻雀。
院子里的月季开得正疯,花瓣上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恍惚间竟像回到影卫总部的后院——父亲当年也种了一院月季,说花有刺,才护得住根。
三楼病房的窗开着,万莉正给病床上的女人梳头。那女人头发花白,手腕上的勒痕像年轮般层层叠叠,看见王龙时突然尖叫起来:“蛇!好多蛇!”
“妈,别怕,是我。”万莉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在她掌心画着什么,女人竟慢慢安静了,只是眼神依旧直勾勾盯着王龙手里的玉佩。
王龙将软甲往墙上一靠,玉佩在晨光里转了个圈,龙睛的猩红晃得人眼晕:“二十年前,你把万德勾结外敌的账本藏在哪了?”
病床上的女人突然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影卫的小崽子……跟你爹一个眼神。”她抬起枯瘦的手,指向窗台的花盆,“土里埋着的,比命金贵。”
万莉刚要去挖,走廊突然传来皮鞋声。
王龙一把将她拽到门后,自己翻身躲进衣柜,透过木板缝隙看见蛇影副总管带着四个黑衣人走进来,枪口对着病床上的女人:“万爷说了,留着您,总归是个祸害。”
“你们敢!”万莉从门后冲出来,挡在母亲身前,手腕上的曼陀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我爹要是知道你们动我妈……”
“大小姐,您还是顾好自己吧。”
副总管冷笑一声,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封,“这是码头仓库的照片,您把玉佩交给影卫余孽的事,万爷已经知道了。”
王龙的手在衣柜里攥紧软甲。
仓库的照片是假的,他故意让赵峰放出消息,就是要引蛇影来精神病院,好看看万德到底有多急着灭口。
“玉佩不在我这。”
万莉的声音发颤,却死死护住母亲,“你们要找,就去问王龙要。”
副总管的枪口转向万莉:“那就委屈您了。”
就在扳机扣动的瞬间,衣柜的木板突然炸裂!王龙穿着软甲撞出来,右手的折叠刀直刺副总管握枪的手腕,左手顺势夺过手枪,枪托反手砸在他太阳穴上。
这招“夺魂”是影卫的看家本领,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等黑衣人反应过来时,同伴已经捂着流血的手腕跪在地上。
“影卫的‘破风刀’,你果然还活着。”
副总管吐着血沫笑,“万爷说,你要是敢露面,就把这疯女人的舌头割下来,喂院子里的野狗。”
病床上的女人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指着墙角的花盆嘶吼:“账本!账本在土里!杀了他们!为影卫的兄弟报仇!”
王龙的刀顿了顿。
他看见女人手腕上的勒痕里,藏着个褪色的刺青——那是影卫家属特有的“平安结”,针脚跟他母亲手上的一模一样。
“你是……”
“我是苏婉!影卫文书苏明的妹妹!”
女人的眼泪混着口水往下流,“当年万德烧总部时,是你爹把我从火里拖出来的!他让我藏好账本,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龙会抬头!”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飞进枚烟雾弹。
王龙将万莉母女按在地上,呛人的烟雾里,听见黑衣人拉动枪栓的声音。他摸到墙角的花盆,一把掀翻泥土,露出个油布包,刚塞进怀里,就被颗子弹擦过胳膊,带起一串血珠。
“走!”王龙拽起苏婉,万莉紧随其后,三人冲下楼时,后院突然传来摩托车引擎声——是老陈,他骑着挎斗摩托在月季花丛里打转,车斗上架着把改装猎枪。
“上来!”老陈的胡子上沾着花瓣,看见王龙怀里的油布包,突然红了眼眶,“队长要是看见……”
王龙没让他说下去。
他将苏婉推进挎斗,自己跳上后座,万莉刚抓住车把,黑衣人已经追出院门,子弹打在摩托车油箱上,溅起火星。
老陈猛拧油门,摩托撞开铁门冲出去,王龙回头时,看见精神病院的屋顶升起黑烟,苏婉的病房窗口,半朵曼陀罗的影子在火里摇晃。
码头的风带着咸味扑过来时,王龙才发现油布包里除了账本,还有块碎玉——跟他手里的游龙戏珠佩能拼出完整的龙尾,龙鳞内侧刻着“辛丑年冬,影卫七十三人,血书为证”。
“七十三?”万莉数着玉上的刻痕,指尖发颤,“我妈说当年影卫只有七十二人……”
王龙突然想起父亲葬礼上那个戴斗笠的人,放下个白菊就走,斗笠下露出半张有疤的脸。
“还有个活口。”
他将两块玉佩拼在一起,龙睛的猩红突然连成线,映出账本最后一页的名字——万明,万德的亲弟弟,影卫潜伏在敌营的暗线。
“是我叔叔。”万莉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爹说他是叛徒,原来……”
赵峰突然指着远处海面:“看!万德的私人船!”
朝阳正爬过船帆,将“万”字旗染成金色。王龙将玉佩塞进万莉手里,自己抄起老陈的猎枪:“你带着账本去警局,找张副局长,他是影卫的老部下。”
“那你呢?”
“龙抬头了,总得出海。”
王龙跳上快艇,引擎发动时,他回头看了眼码头——赵峰正往货柜上贴炸药,老陈在检查渔网里的潜水服,苏婉坐在礁石上,对着海面比划着什么,像在给多年未见的哥哥打招呼。
快艇劈开浪花时,王龙摸出软甲内侧的照片。那是影卫全体成员的合影,父亲站在中间,身边的年轻人眉眼像极了万莉,手腕上的曼陀罗刺青还没完成。
照片背面有行字:“影卫者,纵死骨成灰,亦护山河无恙。”
他将照片按在胸口,猎枪的准星对准远处的“万”字旗。
阳光刺破云层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七十三个声音在耳边回响,像极了当年影卫总部的号角,一声比一声亮,直穿云霄。
船越来越近,王龙能看见甲板上的万德——他穿着锦缎唐装,手里把玩着枚玉扳指,正是当年从父亲尸体上摘走的那枚。
万德也看见了他,突然举起扳指对着太阳,玉面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王小子,你爹当年就是这样,拿着破刀冲过来的。”万德的声音顺着海风飘过来,带着嘲弄,“你以为凭块破玉就能翻案?”
王龙没答话。他猛地转向,快艇在海面划出个漂亮的弧线,避开迎面而来的子弹。
同时左手解下腰间的铁链——那是他特意找来的玄铁链,跟三年前勒伤他的那条一模一样。
“影卫的‘锁龙链’,你也配用?”万德身后的黑衣人突然甩出长鞭,鞭梢带着倒钩,直取王龙咽喉。
王龙侧身避开,铁链却像有了生命般缠上鞭梢,猛地回拉。
黑衣人猝不及防,被拽得飞下船,在海里溅起个漩涡。这招“盘龙”是父亲教他的最后一招,当年他总练不好,此刻铁链在手,竟如有神助。
“你爹的本事,你学了三成。”万德拍了拍手,甲板下突然冲出十几个蛇影,个个手持短刀,刀尖涂着墨绿色的毒液。
王龙将猎枪扔给赶来的赵峰,自己抽出折叠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想起父亲说过,影卫的刀不杀无辜,但若遇豺狼,必饮其血。
“龙摆尾!”他低喝一声,身体突然腾空,双脚在船舷上连踩三下,借力旋出个半圆,刀光扫过之处,蛇影的手腕纷纷见血——不是致命伤,却精准地挑断了他们握刀的筋络。
万德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后退半步,从怀里掏出个铜哨,哨声尖锐,海面上突然冒出几艘快艇,将王龙的船团团围住。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万德举起扳指,那里面藏着发信器,“这周围的海水里,埋了二十个水雷。”
王龙突然笑了。
他看向远处的灯塔,那里正闪着三短一长的信号——是老陈,他已经带着潜水员摸到了水雷的位置。
“你以为影卫就剩我一个?”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炸开水柱,却是蛇影的快艇被水雷击中。老陈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龙哥,搞定!”
万德的脸瞬间惨白。
王龙趁机纵身跳上他的船,折叠刀直指他咽喉,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万德的衣领里,露出半块影卫的身份铁牌,跟王龙怀里的那半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影”字。
“你爹当年……”万德的声音发颤,“他是想救我的。”
王龙的刀没动,却听见身后传来万莉的声音:“我叔叔的尸骨,你埋在哪了?”
万德看着她手腕上的曼陀罗,突然老泪纵横:“在……在影卫总部的废墟下,他说要陪着兄弟们。”
朝阳升至中天,将海面照得一片金黄。
王龙收起刀,看着被手铐锁住的万德,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那句话:“龙抬头,不是为了伤人,是为了让沉在海底的真相,能晒到太阳。”
远处的码头传来警笛声,张副局长带着人赶来,看见拼在一起的玉佩和铁牌,突然对着海面敬了个礼。
海风吹过,像在回应七十三个未能说出口的名字。
王龙走到船舷边,将两块玉佩抛向空中。阳光穿过龙睛的猩红,在海面上投下道金光,像条腾飞的龙。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影卫的债清了,但守护的路,才刚刚开始。
码头上,李丽抱着女儿站在礁石上,看见王龙的身影,突然笑了。女儿指着海面的金光,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是龙!”
王龙朝着她们挥手,后腰的旧伤似乎不疼了。他知道,从今往后,每个清晨的阳光,都能毫无遮挡地洒在码头上,洒在那些值得守护的人身上。
龙已抬头,山海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