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的硝烟尚未散尽，咸阳宫的琉璃瓦已映上了诡异的霞光。林惊鸿与吕素素赶回时，正遇上宫中侍卫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匆匆走过，布角渗出的血渍在青砖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宫里出事了？”林惊鸿心头一紧，拉住一名侍卫问道。
侍卫脸色惨白，压低声音：“是……是掌管玉玺的内侍监总管，今晨发现死在玉玺阁，胸口插着半截骨刃，像是……像是黑煞使者的手法。”
吕素素指尖微凉：“他们果然把主意打到了玉玺上。”
两人快步走向扶苏的寝宫，沿途禁军比往日多了数倍，个个神色凝重，腰间佩剑的穗子都系得紧紧的。刚到宫门前，就见李斯与蒙恬正站在廊下争执，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丞相非要坚持将玉玺迁出内宫，就不怕途中出事？”蒙恬的声音带着怒意，“如今宫中暗流涌动，玉玺离了陛下视线，才是真的危险！”
李斯捋着胡须，眉头紧锁：“蒙将军可知，昨夜玉玺阁的铜锁是从内部打开的？那总管死时，手中还攥着块刻着‘燕’字的令牌——分明是内鬼作祟！不将玉玺转移到重兵把守的国库，难道等着乱党再来偷一次？”
林惊鸿走上前，两人顿时住了口。李斯见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林公子回来了正好，你说说，这玉玺该如何安置？”
林惊鸿尚未答话，寝宫内传来扶苏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寝殿内，扶苏正对着一幅星图沉思，案上的青铜灯盏跳动着幽光。他转身时，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林公子，函谷关之事，易小川已派人传回消息。那神庙虚影与混沌之力，当真与玉玺有关？”
“陛下请看。”林惊鸿取出玉璋，玉璋靠近案上的传国玉玺时，突然发出刺眼的光芒，玉玺上的“受命于天”四字竟隐隐透出黑气，与玉璋的白光交织成螺旋状。
“果然如此。”扶苏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昨夜我梦见玉玺化作凶兽，张口欲噬——这玉玺里，竟藏着如此凶险的力量？”
李斯看得目瞪口呆：“老臣掌管玉玺多年，从未见过此等异象……莫非，传国玉玺真的与那神庙有关？”
“不仅有关，恐怕还是最后一把钥匙。”林惊鸿收回玉璋，光芒渐敛，“燕昭等人想将玉玺嵌入神庙缺口，释放混沌之力。如今他们在宫中安插了内鬼，就是为了伺机盗取玉玺。”
蒙恬一拳砸在案上：“臣这就去彻查宫中所有内侍，定要揪出内鬼！”
“不必了。”扶苏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越是刻意追查，他们越会藏得严实。林公子，你可有办法暂时压制玉玺中的戾气？”
林惊鸿看向吕素素，吕素素点头：“我可以用至纯灵血在玉玺外布下结界，但需七日时间，且期间不能移动玉玺，否则结界会失效。”
“那就将玉玺留在玉玺阁。”扶苏起身，“蒙将军，你调三百锐士守住玉玺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许任何人靠近，包括朕。”
蒙恬领命而去。李斯看着扶苏，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拱手道：“陛下英明，只是……老臣担心刘邦那边会有异动，他从函谷关撤军后，并未返回沛县，反而在咸阳城外扎营，说是‘为陛下护卫京畿’。”
“他是想等我们内乱，好坐收渔利。”扶苏冷笑，“传朕旨意，赏刘邦黄金百两，锦缎千匹，让他‘即刻返回封地，安抚百姓’。”
李斯领旨退下，殿内只剩三人。吕素素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轻声道：“陛下，结界虽能压制戾气，却挡不住有心人的算计。玉玺阁的守卫，最好用林惊鸿信得过的人。”
扶苏看向林惊鸿：“林公子可有合适人选？”
“汤巫山的灵儿。”林惊鸿道，“她体质与素素相似，能感应戾气，且她带来的几名侍女都是当年大禹封印穷奇时，守护者的后裔，忠心可靠。”
三日前，灵儿已带着侍女赶到咸阳，本是来协助加固穷奇封印，此刻正好派上用场。扶苏点头：“准了。”
夜幕降临时，玉玺阁外已亮起数十盏宫灯，三百锐士甲胄鲜明，手按刀柄，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灵儿带着四名侍女站在阁门前，侍女们手中捧着刻满符文的青铜盘，盘中盛着清水，水面倒映着玉璋的影子——这是汤巫山传承的“映灵术”，若有邪气靠近，水面会泛起涟漪。
林惊鸿与吕素素检查完结界，正欲离开，灵儿突然拉住他的衣袖：“林公子，你看那水面。”
青铜盘的水面上，玉璋的倒影正在扭曲，边缘泛起细密的黑纹，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光影。吕素素指尖拂过水面，水纹骤起，黑纹却不消散，反而聚成个模糊的“燕”字。
“是燕昭的气息。”吕素素脸色微变，“他不在函谷关？”
林惊鸿握紧星辰剑：“他比我们先一步回了咸阳。”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接着是禁军的呐喊——并非来自玉玺阁方向，而是东宫！
“声东击西！”林惊鸿恍然大悟，“他们的目标不是玉玺阁，是困住赵高的天牢！”
三人立刻赶往天牢，沿途禁军正朝着东宫方向集结，竟无人留意天牢这边。天牢外的守卫已倒在血泊中，牢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墙上用血写着四个大字：“玉玺必夺”。
“晚了一步。”林惊鸿看着血字，剑眉紧蹙，“燕昭救走赵高，是想利用他在宫中的人脉。”
吕素素突然指向墙角的阴影：“那里有东西。”
阴影里藏着个昏迷的小内侍，怀中揣着块令牌，正面刻着“内侍监”，背面却是个“刘”字。灵儿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被下了迷药。”
“刘邦也掺和进来了。”林惊鸿将令牌收起，“他在函谷关撤军是假，暗中派人潜入咸阳是真。”
三人赶回玉玺阁时，蒙恬已收到消息，正指挥禁军加强戒备。听闻赵高被救，蒙恬脸色铁青：“那阉贼最熟悉宫中密道，若让他与燕昭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结界还在吗？”吕素素急忙问道。
灵儿检查完青铜盘，点头道：“水面虽有波动，但结界未破，玉玺应该还在。”
林惊鸿却不放心，推开阁门走进——阁内灯火通明，供奉玉玺的玉案上空空如也，只留下个刻着漩涡纹的凹槽，与神庙模型的缺口一模一样。
“怎么会……”吕素素踉跄后退，“结界明明没破！”
林惊鸿俯身查看凹槽，指尖摸到一丝极淡的硫磺味——这是制作火折子的原料，且凹槽边缘有细微的齿轮痕迹，像是被某种机关从内部取走了玉玺。
“是从里面拿走的。”林惊鸿心头一沉，“我们中了计，那内侍监总管不是内鬼，他是发现了什么，才被灭口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冲出阁门，对蒙恬道：“将军，立刻封锁所有宫门，严查今日离宫的车辆，尤其是……运送祭祀礼器的队伍！”
扶苏改革祭祀制度，今日恰有一批旧礼器要运往城郊的废弃太庙封存，由李斯的门生负责押送。蒙恬闻言，立刻带人赶去，林惊鸿与吕素素紧随其后。
咸阳城外，运送礼器的车队正行至一处岔路口，为首的马车突然转向，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蒙恬的骑兵很快追了上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车帘掀开，走下来的却是李斯的门生，捧着个锦盒：“将军为何拦我？这是奉丞相之命，押送旧礼器去太庙封存。”
林惊鸿勒马上前：“打开锦盒。”
门生脸色微变，却还是打开了锦盒——里面果然是些青铜爵、玉琮之类的礼器，并无玉玺。
“林公子是不是看错了？”门生陪笑道。
林惊鸿却盯着车轮：“这马车的轮子，比寻常礼器车的轮子深三寸，显然载过重物。搜车！”
禁军翻找时，突然从车厢底部传来异响，一名士兵撬开底板，下面竟藏着个黑衣人，怀中紧紧抱着个锦盒——正是传国玉玺！
黑衣人见被发现，突然将玉玺掷向空中，同时拔出匕首刺向自己心口。林惊鸿飞身接住玉玺，却见黑衣人嘴角溢出黑血，临死前眼中闪过一丝解脱，与那些被符咒控制的死士截然不同。
“他不是燕昭的人。”吕素素检查完尸体，“没有符咒，身上的令牌是真的内侍监令牌。”
林惊鸿握紧玉玺，指尖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比之前更加阴冷。他看向那批旧礼器，突然明白过来：“他们真正的目标不是带走玉玺，是让玉玺沾染上这些旧礼器上的祭祀气息——这些礼器，曾用于血祭。”
玉玺上的黑气果然比之前浓郁了几分，与玉璋靠近时，竟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快走！”林惊鸿策马回城，“他们想让玉玺的戾气失控，在宫中引发异动！”
赶回咸阳宫时，天色已微亮。玉玺阁的方向突然传来强光，接着是禁军的惊呼。众人赶到时，只见灵儿与侍女们正全力维持结界，而玉玺阁的屋顶已被一股黑气掀开，黑气在空中聚成个巨大的漩涡，与函谷关夜空中的神庙虚影渐渐重合！
扶苏站在阶下，望着漩涡，脸色苍白：“这就是……混沌之力？”
林惊鸿将玉玺举起，玉璋贴在其上，两股力量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他只觉一股巨力涌入体内，仿佛要将他撕裂，恍惚间，竟看到漩涡中伸出无数只手，抓向咸阳宫的每一个角落——
其中一只手，戴着熟悉的青铜护心镜；另一只手，握着刻着“刘”字的令牌；还有一只手，指甲缝里藏着硫磺粉末，与那名黑衣人手上的一模一样。
“原来内鬼……不止一个。”林惊鸿咬着牙，将星辰剑刺入地面，借剑势稳住身形，“素素，用灵血加固玉璋！”
吕素素割破指尖，血滴在玉璋上，白光暴涨，终于将黑气压回玉玺之中。漩涡渐渐消散，天空重新亮起晨光，只是每个人的心头，都笼罩着一层阴影。
扶苏接过玉玺，指尖微微颤抖：“查，给朕彻查！不管牵涉到谁，一律严惩！”
林惊鸿望着远处的太庙方向，心中清楚，这场围绕玉玺的暗斗，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那名自愿赴死的黑衣人，被血祭气息污染的玉玺，还有漩涡中那只戴着护心镜的手……燕昭的计划，远比他想象中更复杂，而刘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更是扑朔迷离。
他将玉璋收好，剑穗在晨风中轻轻摆动。他知道，下一次异动出现时，或许就不是压制那么简单了——神庙的大门，已在混沌之力的牵引下，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