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族太子灵星的指尖刚触到星剑剑柄,殿外的铜铃便已第三次急响。父皇灵逸的龙纹玄袍还沾着殿外晨露,声音却比殿中玄冰柱更冷:“海族异动三日,鲛珠镇水阵已裂七处,你带星剑去东海渊,取鲛族圣物‘定渊珠’,十日之内,必须回来。”
灵星握着星剑的手一紧,剑鞘上嵌的七颗陨铁星子骤然亮起。他刚在人族边境平定了玄兽之乱,甲胄未卸,血腥味还缠在袖口,脚在殿内才暂停,可父皇的眼神里没有半分转圜余地——鲛珠镇水阵是四海结界的根基,一旦全裂,滔海水会漫过三洲陆地,到时候何止海族遭殃,整个人族都要遭灭顶之灾。
“儿臣领旨。”灵星单膝跪地,星剑斜倚在地,剑穗上的银铃随动作轻颤,却没发出半分声响。他起身时瞥见父皇鬓角新添的白霜,心口微沉,转身大步流星出了殿门。
殿外晨光刚刺破云层,侍卫已牵来踏雪乌骓。灵星翻身上马,星剑横挎在马鞍上,剑鞘蹭过马腹,竟在乌骓的黑毛上留下一道淡金色的印记。他双腿一夹马腹,乌骓长嘶一声,四蹄翻飞,朝着东海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路昼夜不停,灵星只在途经驿站时换过一次马。第三日傍晚,他终于望见了东海的轮廓——往日碧蓝的海面此刻泛着诡异的暗紫色,海风卷着咸腥味扑来,竟带着几分焦糊气。灵星勒住马,翻身落地,刚要迈步走向海岸,脚下的沙滩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轰隆——”
一道十丈高的巨浪从海面跃起,浪尖上站着个身穿青鳞甲的少年,手中三叉戟直指灵星:“灵族太子?擅闯东海者,死!”
灵星眉头一皱,星剑已出鞘半寸,剑刃映着残阳,泛出冷冽的光。他没动手,只是沉声道:“我奉人族帝王之命,来见鲛族女王,商定论水阵之事,并非来开战。”
“定论水阵?”青鳞少年冷笑一声,三叉戟往海面一点,浪头瞬间化作无数水箭,朝着灵星射来。灵星手腕一转,星剑完全出鞘,剑身上的陨铁星子亮起,一道金色剑气相随而出,将水箭尽数斩碎。
水花溅落在沙滩上,竟在沙粒间燃起细小的蓝火。灵星心头一凛——这海水里掺了“焚海油”,是上古邪物,遇水不熄,遇血更烈,寻常水族沾到都会被灼伤,如今竟出现在东海,难怪镇水阵会裂。
“你可知你用的是焚海油?”灵星收剑入鞘,语气沉了几分,“此物流入东海,最先遭殃的是你们海族,不是人族。”
青鳞少年脸色微变,手中的三叉戟晃了晃,却仍咬牙道:“休要狡辩!前几日人族船队还在东海大肆捕捞,若不是你们贪心,镇水阵怎会异动?”
灵星刚要解释,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头望去,只见一群身穿粗布衣裳的渔民扛着渔网跑来,为首的老渔民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太子殿下,求您救救我们!那青鳞将军误会了,前几日捕捞的船队是黑风寨的盗匪,不是我们人族官兵啊!”
青鳞少年愣住了,三叉戟垂在身侧,浪头也渐渐平息。灵星扶起老渔民,又看向青鳞少年:“现在,能带我去见鲛族女王了吗?”
青鳞少年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跟我来,但你若敢耍花样,我定让你葬身东海。”
说罢,他转身跃入海中,海面裂开一道丈宽的水道,泛着淡蓝色的光。灵星握紧星剑,纵身跃入水道——水道里的水竟不沾衣,他脚下像是踩着无形的台阶,稳步朝着海底走去。
越往海底走,光线越暗,四周的海水却越来越烫。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片晶莹剔透的珊瑚林,珊瑚枝上挂着无数发光的鲛珠,可仔细一看,那些鲛珠竟有大半都已黯淡开裂。
珊瑚林尽头是一座巨大的水晶宫,宫门外站着两排手持长矛的鲛卫,见到灵星,长矛齐齐指向他。青鳞少年上前一步,对为首的鲛卫低语了几句,鲛卫才缓缓收起长矛,侧身让开一条路。
灵星跟着青鳞少年走进水晶宫,殿内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殿顶的鲛珠吊灯只剩零星几颗还亮着,地面的白玉砖裂着蛛网般的缝隙,缝隙里渗出淡紫色的海水,带着刺鼻的焚海油味。
殿中央的王座上,坐着个身穿白纱的女子,她头戴珍珠冠,面容绝美,可脸色却苍白得近乎透明,双手紧紧握着王座的扶手,指节泛白。不用问,这定是鲛族女王,沧澜。
“灵族太子灵星,见过鲛族女王。”灵星拱手行礼,目光落在沧澜腰间——那里挂着一枚拳头大的珠子,珠子泛着微弱的蓝光,正是定渊珠,只是光泽比传闻中黯淡了太多。
沧澜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轻柔却带着疲惫:“太子不必多礼,本宫知道你的来意。只是定渊珠已与镇水阵相连千年,若强行取下,阵眼会立刻崩塌,到时候海水倒灌,三洲四岛都会被淹没。”
灵星心头一紧:“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焚海油还在扩散,再拖下去,不仅镇水阵保不住,整个海族都会……”
他的话还没说完,水晶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殿顶的鲛珠纷纷坠落,摔在地上碎裂开来。青鳞少年脸色大变,急忙道:“女王!是黑风寨的人!他们带着玄铁网,在外面捕捞鲛族,还往海里倒焚海油!”
沧澜猛地站起身,白纱下的鱼尾剧烈摆动,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群盗匪,竟敢如此放肆!”
灵星握紧星剑,沉声道:“女王,我帮你们击退盗匪,你再与我商议定渊珠之事,如何?”
沧澜看向灵星,目光复杂——人族与海族素来不和,可眼前这少年太子,眼中没有半分贪婪,只有坦荡。她点了点头:“好,本宫信你一次。”
说罢,沧澜抬手一挥,一道蓝光落在灵星身上:“这是避水咒,能让你在海中行动自如。青鳞,你带太子去西海岸,务必护住族民。”
青鳞少年应声点头,带着灵星转身冲出水晶宫。刚出宫殿,灵星就看到海面上漂浮着数十艘大船,船上的盗匪正将玄铁网抛入海中,网住的鲛族挣扎着,身上的鳞片被焚海油灼伤,泛着焦黑的印记。
“住手!”灵星大喝一声,纵身跃出水道,星剑出鞘,金色剑气直劈向最近的一艘大船。船身瞬间被劈成两半,盗匪们惨叫着落入海中,却被焚海油灼伤,在水里翻滚挣扎。
青鳞少年也冲了上去,三叉戟刺入一个盗匪的胸膛,冷声道:“敢伤我鲛族,今日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灵星的星剑在海中如鱼得水,避水咒让海水无法阻碍他的动作,剑刃所到之处,盗匪的船只纷纷断裂,玄铁网被剑气斩碎。可盗匪的数量实在太多,倒下一批又来一批,更麻烦的是,为首的盗匪头目竟握着一把黑色的弯刀,刀身上缠着黑气,显然是邪修之器。
“小子,敢坏老子的好事!”头目冷笑一声,挥刀朝着灵星砍来。灵星举剑相迎,金黑两色光芒碰撞在一起,震得海水剧烈翻腾。灵星只觉手臂发麻,这头目的修为竟不弱于他,再加上弯刀上的邪气,久战之下,他恐怕会吃亏。
就在这时,一道蓝光突然从灵星身后袭来,直刺头目后背。头目急忙转身格挡,却没料到蓝光突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水箭,射中他的手腕。头目吃痛,弯刀脱手而出,落入海中。
灵星趁机上前,星剑抵住头目的咽喉:“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剑下无情。”
头目脸色惨白,却仍咬牙道:“你以为抓了我就有用?焚海油已经扩散到镇水阵的核心,不出三日,阵眼必塌,到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灵星心头一沉,刚要追问,青鳞少年突然惊呼:“太子!你看那边!”
灵星顺着青鳞少年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镇水阵的方向泛起浓烈的黑烟,七处阵眼已有五处崩塌,海水开始朝着陆地倒流,岸边的渔村已被淹没了大半。
“糟了!”灵星收剑入鞘,转身对青鳞少年道,“你先带盗匪回水晶宫,我去镇水阵看看!”
不等青鳞少年回应,灵星已朝着镇水阵的方向疾驰而去。镇水阵位于东海最深处的渊眼,那里漆黑一片,只有七根巨大的石柱支撑着阵眼,如今五根石柱已经断裂,剩下两根也布满了裂痕,石柱上的鲛珠尽数碎裂,淡紫色的海水裹挟着焚海油,不断冲击着仅剩的阵眼。
灵星刚靠近渊眼,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若不是有避水咒护身,他恐怕早已被吸入渊眼中。他握紧星剑,纵身跃到一根石柱上,剑身上的陨铁星子突然亮起,与石柱上残存的微光产生共鸣。
“星剑乃上古神物,或许能暂时稳住阵眼。”灵星心念一动,将星剑插入石柱的裂痕中。金色光芒从剑身上蔓延开来,顺着裂痕覆盖整个石柱,石柱的晃动渐渐平息。
可另一根石柱的裂痕却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断裂。灵星刚要过去,身后突然传来沧澜的声音:“太子,不可!星剑只能稳住一根石柱,另一根……需要定渊珠。”
灵星回头,只见沧澜脸色比之前更苍白,定渊珠在她手中泛着微弱的蓝光。他急忙道:“女王,你不是说取下定渊珠会让阵眼崩塌吗?”
沧澜轻轻摇头:“定渊珠与本宫的性命相连,若本宫将一半修为注入定渊珠,再将它嵌入石柱,虽不能完全修复阵眼,却能撑到十日之后。只是……”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只是本宫会修为尽失,变成普通的鲛族,再也无法统领海族。”
灵星心头一震,他没想到定渊珠竟与沧澜的性命相连。他刚要开口,沧澜已纵身跃到另一根石柱上,将定渊珠按在裂痕处。淡蓝色的光芒从定渊珠中蔓延开来,与星剑的金色光芒交织在一起,两根石柱的晃动彻底平息,镇水阵的崩塌终于被稳住。
可沧澜却踉跄着倒了下去,白纱下的鱼尾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无光。灵星急忙冲过去,扶住沧澜:“女王!你怎么样?”
沧澜虚弱地笑了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没事,只是……以后不能再保护鲛族了。”
灵星看着沧澜苍白的面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他握紧沧澜的手,沉声道:“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帮你恢复修为。十日之内,我不仅要修复镇水阵,还要让黑风寨的盗匪付出代价。”
沧澜看着灵星坚定的眼神,心中一动,轻轻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灵星一边派人去人族调遣能工巧匠,修复镇水阵的石柱,一边与青鳞少年一起,清剿黑风寨的残余盗匪。可黑风寨的头目虽被擒获,却始终不肯说出焚海油的来源,只说自己是从一个神秘人手中买来的。
第七日清晨,灵星正在水晶宫研究修复镇水阵的方法,侍卫突然来报,说灵族来了一位使者,带来了父皇的密信。灵星急忙接过密信,信上的内容让他脸色大变——神秘人竟是灵族的二皇子,灵墨。
灵墨一直觊觎太子之位,此次他故意挑起人族与海族的矛盾,又用焚海油破坏镇水阵,就是想让灵星无法在十日之内完成任务,再趁机在父皇面前诋毁灵星,夺取太子之位。
“好一个阴险小人!”灵星怒极,将密信攥在手中,指节泛白。沧澜看到他的模样,轻声道:“太子,你别生气,灵墨既然敢这么做,肯定早有准备,我们得从长计议。”
灵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你说得对。灵墨现在肯定在父皇面前等着看我的笑话,我必须尽快修复镇水阵,然后回去揭穿他的阴谋。”
可修复镇水阵需要上古的“凝水石”,这种石头只在极北的冰川下才有,十日之内根本无法取回。灵星急得团团转,突然想起星剑——星剑是上古神物,或许能代替凝水石。
他急忙取出星剑,剑身上的陨铁星子依旧亮着。灵星将星剑放在石柱前,尝试着将自己的修为注入剑中。金色光芒从剑身上爆发出来,顺着石柱蔓延开来,石柱上的裂痕竟开始慢慢愈合。
“有用!”灵星大喜,继续注入修为。可他的修为有限,刚愈合了一小段裂痕,就感到体内的灵力快要耗尽。沧澜见状,急忙上前,将自己仅剩的一点修为也注入星剑中。
淡蓝色的光芒与金色光芒交织在一起,石柱上的裂痕愈合得越来越快。可就在裂痕即将完全愈合时,水晶宫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殿外传来青鳞少年的惊呼:“女王!太子!灵墨带着人来了!”
灵星和沧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灵星收起星剑,沉声道:“你在这里继续修复阵眼,我去会会他。”
不等沧澜回应,灵星已冲出水晶宫。殿外,灵墨正站在一艘巨大的战船上,身穿金色甲胄,手中握着一把银色长剑,身后跟着数百名官兵。
“皇兄,别来无恙啊?”灵墨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嘲讽,“父皇让你十日之内修复镇水阵,如今只剩三日,你却连凝水石都找不到,我看你这个太子之位,也该让给我了。”
灵星握紧星剑,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灵墨,你勾结盗匪,破坏镇水阵,还敢在我面前放肆!今日我定要将你擒回皇宫,让父皇处置!”
“处置我?”灵墨大笑起来,“皇兄,你以为你有这个本事吗?我带来的这些官兵,都是效忠我的死士,还有,我手中的这把‘碎海剑’,可是专门克制你星剑的神物!”
说罢,灵墨纵身跃下战船,挥剑朝着灵星砍来。灵星举剑相迎,金银两色光芒碰撞在一起,灵星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剑身上传来,震得他连连后退。
“怎么样?皇兄,知道碎海剑的厉害了吧?”灵墨步步紧逼,剑刃上的银光越来越盛,“今日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将海族全部剿灭,到时候父皇只能立我为太子!”
灵星咬紧牙关,不断抵挡灵墨的攻击。可碎海剑确实克制星剑,他的灵力消耗得越来越快,渐渐落入下风。就在灵墨的剑即将刺中灵星胸膛时,一道蓝光突然从灵星身后袭来,直刺灵墨的眼睛。
灵墨急忙侧身躲避,却没料到蓝光突然化作一张水网,将他牢牢困住。灵星趁机上前,星剑抵住灵墨的咽喉:“灵墨,你输了。”
灵墨脸色惨白,却仍不服气:“我没输!这水网困不住我多久!”
他刚要挣扎,沧澜突然从水中跃出,手中握着定渊珠。定渊珠泛着淡蓝色的光芒,与水网产生共鸣,水网瞬间收紧,将灵墨牢牢困住,动弹不得。
“灵墨,你破坏镇水阵,残害海族,今日定要让你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沧澜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灵星看着沧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转头对身后的官兵道:“你们都是人族的将士,灵墨勾结盗匪,背叛人族,你们若肯弃暗投明,我可以既往不咎。”
官兵们面面相觑,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他们本就不愿跟随灵墨作乱,只是被胁迫而已。灵墨见状,气得浑身发抖,却无能为力。
解决了灵墨,灵星和沧澜回到水晶宫,继续修复镇水阵。有了灵墨带来的官兵帮忙,再加上星剑和定渊珠的力量,镇水阵的修复进度大大加快。第九日傍晚,最后一根石柱的裂痕终于完全愈合,镇水阵恢复了往日的光芒,淡紫色的海水渐渐褪去,海面重新变得碧蓝。
沧澜看着恢复如初的镇水阵,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灵星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舍——明日他就要回灵族了,不知道下次再见,会是何时。